兆骞边走边向街道两侧的早摊儿看了看,而后便开始一一向胡律金介绍起来。
“那是馄饨,以切得细碎的彘肉、菘白菜和葱为馅,以麦面为皮包之,将其投于滚水中热煮,片刻后捞出,再盛于混有盐、油、野菜等汤料的碗中,添热汤即食,馄饨皮薄而味鲜美,嫩滑爽口,确是朝食中的美味啊。那是羊杂汤面,取羊骨投入大锅中熬汤,再将切成砣的新鲜羊肉与清洗干净的羊杂一起投入汤锅中煮之。煮熟后捞起来沥干,然后切成薄片放入滚开水里一氽,再倒入汤碗中,冲入滚烫雪白的羊汤水,撒上碧绿的葱花儿,再配之以现煮的宽麦面,一碗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羊杂汤面就做成了。哦,还有,那是豆豉拌饭,以豆豉为酱,一碗粟饭盛来,再拌之以腌制的菘、椿菜、苋菜,配以一碗飘着葱花儿的热汤下肚,却是顶够的耐饿朝食了。至于它?我们称它为咸鱼饼子,将这鹿镇外牙鲁河的柳根鱼捕来煎的焦黄,饼则以陈年的苞谷面掺少许豆面白面以发之,最后把大锅烧上水,饼子贴在锅四周,吃鱼吃饼,饱食一顿,好不快哉!”
兆骞顿了顿,看着胡律金不断吞咽口水的样子,他右眉一挑,呵呵笑道:“胡律你这是又饿了?是想尝尝这些吃食?”
“兆老兄啊。我确实——”
一边听着兆骞的介绍,一边看着那诱人的城居之国的美食,胡律金要忍不住了。
正当他要开口回应兆骞,想着全都尝它一番时。
“哦吼!胡律啊,你今早刚出驿馆时,不是曾对我说过,驿馆的饭很好,你的肚皮已被吃撑了吗?”
莫粦重重的一把搂住了胡律金的肩膀,右手用力地捏了捏他。
没出息的家伙!你是要让兆大哥以为,我们铁炎人的使节都是些没见识的吃货吗?莫粦暗恨。
其实他自己也已偷偷的咽了几次口水,但幅度均是不大,几近微不可察,他的确不像胡律金这般,看着好吃的朝食便显出“贪婪”而失神的样子。
“嗯哼!这个,这个,兆老兄啊,我是说,我确实是在驿馆中吃的很好也很饱了,我的肚皮现在没有空余的地方喽,至于这些美食,我也只能来日再享用啦。”
感受着莫粦右手上传来的巨力,胡律金瞬间改口道。
“真的不尝尝?”兆骞笑望着胡律金道。
“走了!走了!哦吼!吃饱了就要有精力啊,我们继续游城,继续游城!”
胡律金趁莫粦听到他做出了“满意”的回答,松了抓住他肩膀的力度时,率先向前走了两步,一边甩着曾被莫粦捏住过的肩膀,一边故作洒脱道。
“兆大哥,我们继续在城中游览吧。”
直走,拐弯,再直走,再拐弯,如此这般走过几条街道后,莫粦发现城居之人的城池,街道都是纵横交错,直横直竖相交间,似是将城池切成了若干屋宇散布的长条形区域,期间又有条条小道交叉穿行,宽大的街道和穿行的小道构成了城池的道路。
而他又发现,小道之间似是百姓居住之所,大道两侧则广布着兆骞称之为布铺、药铺、铁匠铺、皮货铺、车马行、客栈等一应的商贾店铺。
“兆大哥,这便是你们城池屋宇的布设之法吗?”莫粦把自己一路的观察告诉了兆骞,继而向他发问道。
“纵横交错,以井字形为道路骨架,大街小巷,以成街坊,大街主繁华,广通商贾货殖,以供黔首货易。小巷幽静狭窄,房屋相连,以供百姓栖居。说起来这修筑城池、布设城池内的屋宇、道路之法,我们速慎人还都是自中土的夏人处学来的呢。”兆骞回道。
“是学自中土的筑城、布城之法吗?”莫粦轻声自语了一句。
“然也,想两百余年前,我速慎先民本也为白山黑水间的渔猎之族,部落林立,原也只知粗陋的搭建木屋、马架子之法,又如何会这城池营造?直至我速慎部趁中土内乱而共建国家,继而不断吸纳中土夏人的逃难之民,在持续向他们的学习中,我们速慎人逐渐掌握了筑城及布设城池内一应屋宇、道路的方法,便也自然而然的继承了中土王朝的城池营造法式。”兆骞点了头道。
莫粦听着兆骞坦诚的承认了速慎人的筑城、布城之法是继承自中土之民,不由的对“神秘”的中土大地更为悠然神往。
“中土,真是人杰辈出之地呢,若今生有机会,我定要去那里好好游历一番!”他看着身旁的兆骞轻声道。
接下来,兆骞带着莫粦等人又到建于鹿镇城里、已有百年之久的“一寺一观”游览了一番,使莫粦他们真切的领略了佛门宝刹“灵觉寺”的庄严和道门“景阳观”的神韵。
正午时分,兆骞大方出手,又请莫粦、胡律金、勿良合台、敕烈孤四人到城中最好的酒楼——“广云轩”加餐了一顿饭食,这可彻底满足了胡律金的愿望,望着一桌“蒸、煮、烧、烤、炸、烙、煎”聚全的美食,胡律金的肚皮得到了巨大的满足。
好在,在莫粦的“关切”下,他并不像在驿馆吃朝食时那样的“凶猛”失态。
在“广云轩”中,莫粦第一次跟着兆骞试着用双箸筷子用饭,对他这个游牧少年来说,这又是一种全新的体验。
要知道,他虽然自小跟着萧未平学会了夏语和夏文,但草原上毕竟是以肉、乳、酪、野菜为食,箸是无法用得上的,他更多的是用小刀、木勺、薄片的木铲、甚至是直接用手来吃手把羊肉,而萧未平也因草原的饮食习惯而未曾教他用箸。
“加餐”过后,游览继续,在走过上了一座宽大的石桥后,莫粦停了下来,此时,桥下的河流还在结冰,三三两两的孩童在冰面上肆意追逐玩耍着。
这便是那条自己在驿馆三层的木窗前看到的,穿城而过的河流吧?
“兆大哥,流过鹿镇城内的这条河流有名字吗?”莫粦转头问道。
“此乃引牙鲁河支流入城以供百姓的水源,因惯称城池为东口城,故而河渠之名便被称为东渠了。”
东渠,东渠。
望着这条还在结冰的蜿蜒玉带,莫粦瞬间又想起了此刻同样应该也在结冰的厄伦河,它更长更宽更蜿蜒曲折,它发于狼居胥山,向东北方而来,不知怎么,他在看到这条城池中的河渠时,就那么的在瞬间想起了厄伦河。
“走吧,我们该回去了,今晚家父还要在都知兵马使司衙门宴请铁炎部一众贵客呢。”
不觉间,一行人走走停停,便到了下午时分,兆骞看了看天色,对莫粦等人道。
“好!”
莫粦点头道。
“哦吼!真是意犹未尽啊,这还是兆老兄你们速慎人的边城,要到了你们的王都,不知道又会是怎样的繁华呢?哈哈,我很是期待啊。”
胡律金亢奋的嚷嚷道。
莫粦看着胡律金亢奋的表情,无奈的摇了摇头,继而抬步向驿馆的方向走去。
至此,这座兆骞口中人口愈万、五纵五横十条主街道的“鹿镇”城便被莫粦等人大致游览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