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排听令,撤向连部!”陆潮生大喝发令,逃入死雾迷道,后面月季紧追不舍,逼得泡沫墙壁般的死雾大幅度后移!
死雾后移的速度迟缓,没等月季散发瑰丽色彩的身躯撞入其中,便受到一股无可抗拒的沛然巨力,一大团一大团剥离死雾墙壁,形似泡沫固体的死雾真个如烟如雾,涌向月季。
月季下身的彩泥如浪涛滚滚,吞噬掉一切涌来的死雾,渐渐壮大,几个呼吸的时间,便长到了三十米高,非但形体壮大了,速度也稳步提升。
陆潮生在死雾迷道里兜兜转转,眼见身边的死雾飘向越追越近的月季,不敢再待在迷道内,他走曲线,月季走直线,万一死雾飘过自己的身体,说不得化成一堆白骨了。
他寻找最近的路逃回大槐村,才一出迷道,身后的月季泰山压顶般一拳轰了下来。
月季身下的彩泥高达数百米,几乎与死雾墙壁等高,宛如一座小山,山下彩浪滔天,如海啸浪潮,速度快极,月季上身下倾,山崩一般,拳头挥向倏忽如电的陆潮生,拳头未到,胳膊上涌出的彩浪脱离拳头,炮弹般轰向陆潮生的后背。
陆潮生左脚一顿,踏出一个半米深的脚印,身形疾速向右一闪,避开了彩泥炮弹。
一发落地,一发又至,月季双臂不停地挥击,发出一团团彩泥炮弹,追着陆潮生轰。
陆潮生身形左旋右折,险之又险地一发发避开。
在听令正准备冲下小高地撤离的第一排战士眼中,如山的瑰丽巨兽发出如雨的彩泥炮弹,密集而迅速地轰炸之前大展神威的排长。排长此刻狼狈不堪,每一步都极尽力量极尽技巧,也只能堪堪避开,完全没有打算下一步的余地,这样下去,迟早是个死。
他们先前对连男爵都不是的排长不以为然,表面上勉强尊敬,不敢多说什么,也是军中尊卑而已,背地里没少阴损他,今夜亲眼看到,武生排长在妍种男爵手中救出驾驶苍狼甲的男爵副排,大大惊艳了他们一把!
实力超群,越阶击杀妍种男爵,这个排长当得太特么实至名归了!他们对陆潮生的鄙视通通转化成了敬佩,不是排长,他们已经被那群肌肉杂种撕碎了!
此时此刻,排长又冒着九死一生的生命危险,与那鬼东西周旋,掩护他们撤离,悍不畏死,更令他们心折!
长官不怕死,他们便怕了?
一个眼神阴鸷的狙击手站在高地边缘停了停,端起军中武生级别的制式狙击枪,枪托抵在肩窝,右眼凑近狙击镜,镜头摆动,镜头里月季正挥舞着双手,一发接一发地发射彩泥炮弹,十字准星移到他不停摇摆的头颅上。
狙击手呼吸停滞了一瞬,准星与月季的头颅同步晃动,扣动扳机,明血弹脱离枪膛,亮起一点星火,弹头疾速旋转,刺破空气,射向月季的头颅。
狙击手知道这一击无用,先前便打不中那身形诡异迅捷的月魔,但他心有不甘,胸中血气翻腾,不打一枪,浑身不舒坦!哪怕为排长赢得一丝躲闪的时间,也值了!
出乎意料的是,那怪物月魔不闪不避,全没将这一枪放在心中当成威胁。
明血弹准确命中月季的太阳穴,弹头在他太阳穴的彩泥上疾速旋转了一瞬,生起青烟,转速很快慢了,炸起一小蓬血色亮光。
月季忽然浑身颤抖,身上彩泥滚滚沸腾,他发出一声受伤野兽似的嘶鸣,挥手一道彩泥炮弹,轰向那个狙击手战士。
躲不过,决定开枪的时候,这个第一排的精锐狙击手便知道自己的结局了!
他怕死,但坦然赴死,大周帝国军人的风骨从来如此,他大喊了一声,“明血弹有用!”
提醒同袍的同时,他端枪的姿势始终不变,凝固如雕像,呼吸停滞,枪管微摆,又扣动了扳机,明血弹出膛,他的胸膛穿出一个大洞,前胸后背通透了,心脏肺叶肌肉胸骨被彩泥炮弹腐蚀殆尽。
“二瞎子!”前面的袍泽回过头来,又悲又怒地嘶吼着,“你特娘的怎么死了!”
这个家里排行老二,眼神天生看人阴沉沉,仿佛毒蛇一般,时刻准备窜出去咬人的狙击手,不知怎地被起了个二瞎子的外号,身体也因冲击而倒地,嘴角微微勾起,不确定是抽搐,还是得手后的笑。
“你特娘的才瞎,老子是神枪手!”他喊不出来,只能默念了一句话谁也听不到的话,永远留在了这片他从没喜欢过的土地。
陆潮生对那狙击手开枪浑然不觉,全部心力都关注在躲闪上,不敢丝毫分神,察觉到月季轰击的节奏似乎乱了,抽空回头一看,彩泥浪涛上,月季正抽搐抖动着,挥出一发彩泥炮弹,轰向军营小高地。
目光电转,陆潮生看到了那个胸膛洞穿的战士。
没有时间悲伤或者愤怒,陆潮生踉踉跄跄地闪躲着。
恼怒不休的月季发疯般地挥击双臂,彩泥炮弹宛如暴雨击打大地,眼见被陆潮生一一躲过,愈发恼怒,他双手举起,从下身涌上一团彩泥,沿着身躯胳膊,汇聚在举起的双手上。
上身后仰,弯曲如半月,疾速回弹,双臂前甩,月季手上巨大的彩泥轰了下去,从天而降,将陆潮生一下子拍进土里。
姑苏陆氏一脉单传,怎么能死!
陆潮生忽然荒诞地想到,莫非那个喜欢拿球揍他的女人怀上了陆氏的骨肉?
跟女人打架,果然是危险的事啊!
想象中,尸骨无存的画面并没有发生,陆潮生身上的似金似银的琉璃光抵挡了数秒后,肌肤上丝丝雷光流窜游走,钻入包裹着他身体的彩泥之内。
大团彩泥内,雷光跳跃浮动,奇瑰的色彩亮了亮,随即黯淡了下去,变得透明起来,内部,显出千丝万缕的银色物质,仿佛是彩泥的毛细血管,或者说是彩泥的骨架。
丝丝缕缕数不尽的银色线条上,雷丝也千千万万数不清,不久,随着雷丝游走,返回陆潮生的体内,裹挟着奇异的银色物质,脱离了彩泥,吸附在陆潮生的体表。
透明的彩泥瞬间干燥,生发出千千万万道细密的裂纹,化为一团流沙,流淌到地上,失去了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