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有八征，梦有六候……”

这晚，誊抄完老子五千言后，尹文先生让秦陌先抄天枢大师列御寇的典籍，当秦陌扫到这几个字后，突然想起了什么，口中不断重复着这八个字。

“怎么了？”尹文问。

“尹老师，你还有哪位师兄是很久没联系了又或者已经不在世间了？”

秦陌严重怀疑，那昭月城中观星楼里的巽元先生，抑或是他的师傅玄微先生，也和他们的道家有关。

这不就是上次巽元先生给秦陌解梦时说的，醒来有八个征兆，做梦有六个原因吗？

如果地图就此隔断，有些人是否并非去世，而是去了另一个“世界”呢？

“二师兄田驰，似乎很久没他的消息了。”

“那他修行什么功法？”

“好像和韩臹一样是剑术，你问这些干什么？”

“没……就是好奇。”

修炼剑术？那应该不会是算命的巽元先生吧。得不到答案的秦陌又只能埋下一桩心事，不过线索越多，至少是件好事。

夜深人静的时候，秦陌一个人又爬起来修炼，就像在幽雪国素州的庄园那样。

他现在的心境，还无法做到在有人打扰的情况下潜心修炼，也就只能夜里加班。

经过今天中午的事，他不得不用尽所有办法提升自己，他可不想在朋友被人欺负时束手无策，更不愿看到再有朋友为了他而失去自己珍贵的东西。

“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以其无以易之。柔之胜刚，弱之胜强，天下莫不知，而莫能行。”

这便是九渊的精髓，若能练至化境，用看似最柔弱的水元精，可摧最坚固的城池，以柔克刚，以弱胜强，载舟覆舟，全在一念之间。

秦陌又在典籍中看到了师傅曾经提点的话语：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其复……

“秦陌竖子！”

第二天的经文课上，黄先生直接抡起手中的竹简将趴在桌上的秦陌砸醒。

“你来给大家说说，什么是‘三宝’！”

秦陌像是失了魂，拖着两块眼袋，痴痴地扫视了一圈众多“期盼”的目光，怎么又睡着了？

“哈诶——”秦陌还没开始作答，一个长长的哈欠先声夺人，“三宝……天宝，灵宝，神宝……”

“哈哈哈……”

学舍内传来哄堂大笑。

一旁的田纠师兄也无语，这他妈的都在说些什么？

“你，出去！”

秦陌又一次被先生惩罚而站到室外去，学宫的惯用伎俩，站在门外有个好处，不会影响到同学听课，还能防止睡觉。

秦陌对先生微微行礼以表尊敬，终于又可以去门外巩固昨晚背下的字句了，还能呼吸新鲜空气，岂不美哉？

“待会儿跟我去见淳于先生！”

谁知这一次，授课的黄先生还补了一句。

完了……怎么每天都有诸多的破事要忙活，这跟青云高中里的生活还真没什么本质的区别……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

“秦陌。”

淳于先生的声音又把他的魂招了回来。

“不止一个先生给我反应你学习态度的问题，这样下去可是要按宫规退学的啊……”

当着黄先生的面，淳于先生对秦陌是连连使眼色，他知道秦陌不是来学这些治国安邦之法的，可不遵守学宫规矩，他也是很难办啊。

“黄老师，我保证再也不睡觉了。”

为了给淳于先生一个面子，秦陌也不得不做出承诺。

“你拿什么保证，梦吗？”

黄先生这么生气也是有原因的，要是上面得知哪个班出了问题学生，可是要扣“绩效”的。

“昨天南宫袂来找我，想要分到你这个学士组，说能够督促你学习，你看……”淳于先生开始帮秦陌解围了。

谁知秦陌的“我看行”还没说出口，黄先生抢着说道：“这是个好主意啊！有南宫学士在，我相信没人睡得着觉吧！”

老东西，小算盘打得挺精。

在这个稷下学宫中，普通的先生想要晋升，要么被齐王相国等人赏识提拔，要么就是靠讲学提升知名度而晋升，对于真正有学识的人来说，后者相对来说较为容易。

只要有什么独到的学说，都可以在每月末设立讲堂，公开给自己的学生讲课，全学宫的学生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与认同度选择先生的讲座，最后会有专人对各项数据进行记录。

每日南宫袂和伊莎黛拉所在的学室外，都莫名其妙地围了很多人，虽然也没说具体是来做什么，可秦陌还看不出来吗？

秦陌都能想明白的事情，黄先生会看不到好处吗？摆明了就是想靠南宫袂在月末的大讲学时帮他拉人气。

也罢，借个东风，说不定黄先生看在南宫袂的份上对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秦陌，你来也快半个月了，有把握吗？”

黄先生离开后，淳于先生想了解些实情。

还有一个半月，学宫会有一次考核，由王宫内派专人来监考，选出各类优秀人才，再有一个月，才会在齐王面前展现。

说白了，这考核相当于一次彩排，不管是公子还是大夫们都要保证齐王驾临学宫时能看到绝对的“好节目”。

其实秦陌怎么可能不知道“三宝”，最近可是天天都在默背经文。

老子有三宝，持而保之：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

可这“慈，俭，让”是广为流传的说法，按尹文先生所说就是文道三宝，而原典还有武道三宝，名为“精，气，神”。

秦陌只是不想回答罢了，就算答上来了，先生就会放过自己吗？

反正结局都一样，不如出门罚站算了。

“你这性子，倒有些像我王。”

淳于先生说秦陌心里有数却不愿说出来，让他想起了当今齐王。

多年前，淳于髡先生从外归来，看齐王终日沉迷于酒乐不问政事，边境屡遭他国侵犯，便借故事典故对齐王说：大王的庭院里有只大鸟，三年不飞也不叫，可知为何？

齐王立刻懂了，对他说：“这只鸟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后来，国家在齐王的带领下走向强盛，各方诸侯惊恐，都纷纷归还侵占的土地。

秦陌当然知道这是用的楚庄王“一鸣惊人”的典故，可淳于先生说，如果齐王真的昏庸，会因为他一句话而发生巨大转变吗？

所以淳于先生猜测，齐王有意制造假象，不管是麻醉政敌也好，迷惑外邦也罢，伺机而动，不失为一代明君。

虽然是淳于先生把秦陌想得太好了，但先生讲的这个道理却很有用，这让秦陌想起了经文上所说：“将欲歙之，必固张之；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废之，必固兴之；将欲取之，必固与之。”

圣贤的言论，字字珠玑，虽不能全部信奉，但取之一二也是受益匪浅。

就这样，秦陌每日的安排算是固定了下来：早上神游背书，下午练琴与乐经，晚饭后誊抄经文练字，半夜研习九渊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