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其妙！

一团火气突然冒出，在胸膛里冲撞起来。

张瑶在窗口处抱着手臂，冷言厉语，喋喋不休。

“给我弄快点，听见没有，客人要是买单走人了，你就给我买单，不买单别想走，你知道客人多急吗，等了多长时间吗…”

莫运视她的话如空气，他想，是不是孙佳和对象吵架了，所以心里烦躁，但是这话扎得他颇为无言。

良野把披萨盘再一次放进果木炉子里。

“这次我保证看好了，两分钟，两分钟好。”

张瑶的脸色更冷了，面庞上的不悦显而易见，远远地，王明便瞧见了她的这张脸，背着手悠悠走来，眼神微动，语气平淡，“瑶瑶，怎么了呢？”

张瑶侧头看了王明一眼，微微收敛了些冷意，“客人一直在催披萨，都快五十分钟了，一直没出，还烤糊了两个，你看看，他们有一点急的样子吗？”

莫运听见这话当真是怒不可遏，什么叫他不急，是看他没有神情疯狂，动作没有慌乱吗？

他的嘴巴很干，所以什么话都没说。

王明皱了皱眉，眼中掠过一抹失望之色，正要开口说话，良野拉开炉门，已经将披萨盘夹了出来，披萨色泽鲜亮，肉与肠片熟透的香味弥漫开来。

“披萨好了，胡总快切了，给客人送过去，放炉子里烤两三分钟就好了，真是快。”良野嘿嘿笑道。

“这颜色好看，以后时间上来不及的时候就可以这么办。”王明眼睛一亮，忍不住赞叹道。

胡宝卫将披萨切好后，送上出餐口，张瑶端起快步离去。

接下来的披萨陆陆续续出完。

劳碌的一下午终于结束。

莫运换下工服，从保管箱里取出手机，走出厨房。

走出餐厅。

走向通往厕所那条道上的电梯处。

电梯前有五六人，王子久靠着墙怔怔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莫运走过去挨在他旁边，王子久有所觉，嘴角露出笑容。

手机忽然振动了一下，这个时间点，不出意外的话，只是手机里各大应用推出的广告而已。

不过，也说不定是好友消息呢，虽然，平常也没啥联系的好友。

“干嘛呢？”

她发来的消息，一如以往。

莫运盯着这三个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头忽然有点晕，心里漾起一点涟漪，而后波浪起伏，湖面震荡，水浪翻涌起来。

心，一下子有些乱了。

他不知道该不该回，回什么才好。

电梯门开了，五六人快速涌了进去，莫运慢慢地走向电梯，感觉脑子里有些晕。

迷迷糊糊地…电梯门…夹住了脑袋。

吓得他当场惊醒…脸庞浮起一抹红润，直觉尴尬并心有余悸。

电梯门缓缓松开他的半个脑袋，莫运强作淡定，走进电梯。

电梯内七人，笑声片片。

王子久更是不加掩饰，笑声是最响最亮的。

莫运面色平静，心里却是又羞又无奈。

…

天冷后，徐昆已经很少跑外卖了，回来也都比较早，孙佳也没有从早忙到晚，精神疲惫不堪。

莫运写完日记后，会与两人共同游戏，驰骋王者峡谷，意气风发。

零点四十。

三人玩的第三局游戏末期。

手机忽然震动，一道消息在屏幕上方滑过。

“你睡了吗？”

莫运看了这消息一眼，眼眸中泛起复杂的微光。

这局游戏很快结束，莫运将游戏界面滑掉，“你们玩吧，我休息会。”

赢了游戏，孙佳正是开心时，自然劝留起来，“运哥，怎么了，玩啊，一会就睡觉了。”

莫运摇头，触上徐昆的白眼，后者那副佯作生气的模样，他早已习惯，对此只是弯了弯嘴角。

两人开始玩起游戏。

莫运激动难安，又黯然。

“怎么还不睡。”他发去消息。

“睡不着，你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

“你脚捂热了吗？”

“热了…”

…

聊得并不多，但是每条消息都出现地很慢，似乎字字艰难，而徐昆两人也玩过了两局游戏准备入眠了。

好久，好久没这样了。

往日里十来分钟只有三四句话，都在沉默，兴致不高，想不到该说什么，似乎夜间打个招呼都是错误的。

这数十句消息都像两人小心翼翼又唯作平淡的试探。

心间久久不能平静，他道了声…晚安。

话局结束。

莫运闭上了眼睛，静谧的深夜，只有怪鸟在尖叫。

这日的上午，生意罕见地火热。

顾客、外卖不止，每个人都极尽所能地提快了速度，但是奈何，赶不上单量。

一位大叔神色焦急不已，提着几份在明档外不断徘徊。

他穿着饿了么制服，他已经等了三四分钟了，可是披萨还没好。

霍三皮和良野一直在安慰着他，披萨才送进去，还需六分半钟。

三分钟过去，大叔爆发了，他等不及了，他扯开喉咙对着明档道，“每次来你家都是做单最慢，你们踏马地能不能给老子快点！以后再来你家我不信陈，呸…”

语气激昂，有些气急败坏的味道，其中似乎蕴含的深深的委屈。

说完这句话，大叔脸上浮现出震惊之色，他很快恢复了过来，眼现黯然，有泪光流转。

众人虽脸色有些不好看，但也没回骂过去，皆是安安静静地做着手中单子，他们看得出来，前者很难受，一句话而已，也吃不了什么亏，便忍下了。

徐昆放下帘布，也放下手中的菜刀，拍在砧板上，铿锵作响。

孙羊推推眼镜，睁着大眼睛瞅着徐昆，“外面怎么了？”

“没怎么，”徐昆开口，忽地愣了下，才感概道：“外卖现在不好跑了。”

“嗯？”孙羊神情淡淡，有些莫名所以。

“难啊。”

“做啥不难，讨饭最简单，你去穿个叫花衣…”

“滚！”

…

十二月九号，夜。

虎口。

这里的灯光并不明亮，长长的一条街道显得有些阴暗。

张涵把车停稳，莫运与胡宝卫从车上下来。

一棵樟树下。

九人聚在一起，他们的身后，是家奶茶店。

王明戴着黑色鸭舌帽与墨镜，胳膊下夹着皮包，慢悠悠地从后方走过来，“地方我已经订好了，跟我来就好。”

他一人当先，身后众人跟来。

…

一张长长的拼凑而起的桌子，王明与良野坐在首位，其他人依次坐开，莫运、孙佳、徐昆几人坐在末位。

王子久孙羊稍慢一点到来。

其次便是杨树树与王昊驱车而来。

菜品吊锅依次被端上桌。

首位几人笑语相谈，气氛热闹，他们几人吃完饭可是还要开房赌博的。

末尾几人静静吃菜，气氛祥和，他们到来只是为良野庆生，吃个饭而已，吃完饭就该回去睡觉了。

吃到一半，王明站起身来，与良野敬了杯酒，“野哥，生日快乐啊！给我好好干，听见没！”

良野笑眯眯地点头，然后起身与众人碰杯。

“野哥生日快乐！”

良野回到座位上，全桌的气氛已经舞得火热。

“来，陈哥，这一杯我敬你。”周伟笑呵呵地站起身，举着杯遥遥看向与孙羊相谈的陈阳。

“伟哥呀！厨房里就你最大了，谁的面子都可以不给，就你的面子不能落了。”

陈阳有些兴奋地一笑，给自己倒了杯白酒，遂一饮而尽，洒脱之极。

周伟脸色僵了一下，一整杯直接喝…喝下了。

“喝呀！伟哥。”孙羊饶有兴致地道。

“好嘞！”周伟低喝一声，喝下一口，顿时上头，胸膛处一片火热，双颊隐隐发烫。

陈阳见此，轻蔑地笑了笑，“以后不要找我喝酒了，真没意思，一杯酒要喝这么多次。”

孙羊搭腔，讥笑起来，“伟哥，不行就算了，别勉强哈。”

王子久眼睛发光，这是场好戏。

杨树树与王昊嘴角隐现笑意。

徐昆低头摆弄着手机，莫运等明档几人暗道不好。

首位几人只淡淡地扫了一眼便不再关注。

陈阳与周伟谁也看不惯谁，这是厨房人众所周知的，平常互相检点，往来平淡，心含浮躁。

这次酒场上，便来试试斤两。

“呲——爽！再来！”

察觉到气氛隐隐有些尴尬，周伟强颜一笑，瞪着双眼将大半杯酒一干而尽。

陈阳意味未明地笑了笑，“你不行。”

周伟眸光变幻，“别介，来，再来！”

“真的吗？一口干？”

“一口干，来！”

周伟来势汹汹，拿来两瓶白酒，倒好两整杯，陈阳没有啰嗦半句，端来一口干尽。

周伟也是一口干掉，头晕，开始晕了，他晃了晃头，“来，再来！”

…

又喝一杯后，周伟告饶离去，他今晚可不能喝多了，晚上还要炸金花的，下次，定扫了对方的面子。

陈阳似乎喝下三杯白酒是白开水一般，众人看不出他有任何变化，谈笑间一点异样都看不出来。

周伟坐下来，开始吃菜填饭，压一压酒劲，在外人看来，他整张脸都已经红彤彤的，他自己也察觉到滚烫的脸颊了。

王明眼含深意地拍了拍周伟的大腿，“少喝点，你能喝几杯酒我不知道？还逞能！”

周伟一时噎住，忽地有点感动，不晓得说什么好，“大哥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伟哥，你还没明白啊，不能耽误了晚上的大业，那才是重头戏。”

“我…”

周伟张张嘴，再次噎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