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打了个哈欠，或许还嘟咕了一句：终于轮到我了，便张开手臂，慢慢拥抱了整个大地。

在黑暗的勾勒下紫瑶山如同巨鳄趴在大陆边上，而在这巨鳄的脚下，有个米粒样的李姓小村庄，却有个有意思的名字：玉田村。相传古老的时候先民在建村筑基时，在田地里掘出了一块宝玉。敦厚的乡民就将村名定为玉田，也许还寄托着对田地的美好期望，对丰收的憧憬。至于宝玉的真假，这只能去问西边的荒山上的枯冢了。

村东有一间院落，在这农耕归息的时候，居然还奢侈的亮着一点油灯，却不知是天生奢侈，还是有什么要事。再看院子的围墙和篱笆，倒是个丰足的人家。

油灯下，两个中年人相对而坐，其中一个布衣短髭，眼睛在油灯下熠熠生辉，细看却是这个小村庄的里长名叫李沐，另一个锦衣白面，几分富态的中年人，那必然是李沐的兄长李澄了。玉田村谁人不知，李澄兄弟，一个衙门任执事，一个执平好里长。

“哥，这推选真是三月三开始。”短髭的李沐开口问道，语气却不似疑问。

“早就是这个时候了，多少年了，是惯例，定是不变的。”白面的李澄回道，“你真想小诺去？五岁有点小啊，下一个十年不好么？”说着回头望了里间在床上呼呼睡觉的小孩，蒙着头，只看见鼓起的被子。

李沐也看了看那鼓起的被子，皱了皱眉，道：“这个事早去早好，你也是知道的，何况跟着他哥哥一起有个照应。”

“这倒也是，只是...”李澄停了下，又摇头道，“我这里只能保证他们兄弟以后有个执事的随从身份，你也知道这事得看命啊。”

李沐点了点头，道：“不是说两个娃都有灵根的么，这还不能确定？”

“没有什么事实绝对的。”李澄解释道，“灵根与灵根也是有区别的，我们哪里能知道具体什么灵根啊。”

“这个也是...”李沐回道，突然面色一转，张望下左右，然后对李澄到“哥，你等等，我去拿个东西。”

李沐转身进了里间，掀开床尾的被子，在床暗格里拿出一个锦衣布包，又郑重的捧回到桌子上。

打开那个锦衣布包，露出真容，却是一块玉，只是玉中有些奇怪的纹路，李澄倒吸了一口气，也左右张望了下，低声道：“纹玉！你那里来的？”说着却还是不敢信，拿起那个所谓的纹玉，端详着里面的纹路，“纹玉，绝对的纹玉！和我见过的一样！”

李澄捧着纹玉，在灯光下边又细细的看了会：“这是真的，看...”说着，指了指玉中的怪异的纹路道：“相传这就是道的一种具现，当时那个仙长怎么说来着?”自顾自的又停下来想了会，又肯定道：“对，领悟所有的不同纹玉中含的道纹，就能白日成圣，坐地飞仙！啧啧...纹玉呀...”

这时候他突然想起眼前有个弟弟，咳嗽了一声，压住心中的狂喜和惊诧，低声问道：“怎么来的？”忽然又一惊，“难道传说是真的？开村筑基的时候挖出的玉就是这个？！”

李沐得意的笑了笑，道：“开始我也不信啊，后来想着孩子的出路，我开始才去往这个方面去想，翻遍了祖籍才找到这事可能是真的。我又去老祖宗坟那边找到了线索。”他停了停，又道，“我当时想我们一脉传下来只可能是我们身上的血，我就割了些血涂在碑上，”李沐脸色一白，接着道：“然后出现个鬼，当时吓傻我了。”

李沐停下喝了口酒，用力吞下去，吐口气道：“真有鬼，他还开口说话呢！说后辈子孙能找到这必有过人之处，可取宝玉，保吾族昌盛。然后我按着祖宗提示在祠堂天井边的石头下面挖到了这个玉。”

李沐这一段奇遇让李澄有点晕，不过见识大世面的李澄还是很快清醒过来，仔细看了眼自己的兄弟，好像是第一次见一样的。

“好好好...不管别的，现在玉在这，两个哥儿的前途必然是有了，最少也是个外门弟子，”看了看自己兄弟的脸色还有些白，便出声安慰道：“鬼我也见过的，这没什么好怕的，只要不是极阴之地，鬼都是怕人的。”至于李澄真看到过鬼没，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李沐其实也只是后怕，当时那个鬼自称是李家祖宗，又送自己个玉，那应该不会害自己。现在李澄自称见过鬼，很多时候奇怪的东西人们见多了就不奇怪了，李沐的思维也摆脱了害怕，又开始了对下一代的关心了。

“这个玉真那么值钱？”李沐摸了摸这玉，也没见有什么神奇的，和普通的青玉一个样子，要知道李澄兄弟一个衙门执事一个小里长那也是见过世面的，这玩意除了纹路就和个蓝田出的普通玉一个样。

“哼哼...你懂什么，这个是纹玉！纹玉啊！当年我看见过一个仙长拿个法器换过一个纹玉，说要用来感应自然之道，提高心境。”李澄拿着看乡下人的眼神鄙视着弟弟，至于怎么去感应道，作为一个只能感觉到基本的气的执事表示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当然这是不能告诉自家弟弟，不然多没面子。

也许是一个纹玉等于一个仙器的公式说服了李沐，李沐不再去问怎么值钱法。见弟弟受教的脸色，李澄点头满意道：“明日我就带上诺儿起程去丰县，在家里带上谨儿，然后转道去太和城，算算时间正好到太和。”

李澄想了想全部，好像有什么遗漏，便补充道：“这玉的事情时瞒不住的，你回头处理下，毕竟我们是嫡系，理是站住了。不过最好不要说是祠堂找到的，你随便安排个田，或者就说在山上挖的，不要搅不清。”

李沐这个里长也不是白干的，心思一动就明白了兄长的交代，想到可能出现的状况，心中也一紧，郑重道：“我省得，明天我去堵住这个口子，哼哼...前些年，村西边的李三家挖出的那罐银子我可什么都没说。回头我就去漏个口风在山沟捡到个宝玉，祖宗丢了东西，我拣回来，就是我的，谅他们也找不出错来。”

李澄点了点头，又道：“你真不去？”他看着李沐，最后确认一下，“过了这次，你要见诺儿，只能等他下山来看你了”。

李沐沉默了下，道：“不去了，孩子大了，总是要飞的，再说我在这陪着他母亲也是好的。”

“哎...真是...算了，随你吧...”李澄道。

兄弟二人密议罢，各自睡下，只待明日分头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