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江坐立不安,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预计,李崇文不仅没事,自己好不容易献计巴结上的孙老也死了。
也就是说,不管将来是司马青还是孙家嫡长子上位,自己都是输了。
黑山豹孙迟一直看自己不顺眼,老头子的死和他脱不了关系。
尹江收拾行囊,不等女人回来,荥阳是无法呆下去了,将女人所有值钱的物什统统收进包袱。
门外响起一声细微的嗤笑声:“怎么,不给寡妇留一点,叫人家以后怎么活”
“要你管”尹江陡然意识到这是女人的宅子,这个突然冒出的年轻人是谁。
“嘿嘿,我当然是管不了,可是有人管的了”年轻男子笑道:“进来吧”
“是你!”尹江绝望的看着从年轻人后边走出的人。
“没错,你很惊讶?”来人笑虐道:“姓尹的,你不死,我心难安”
“罢了,要杀要剐,悉听君便,我就不该回荥阳”尹江话虽如此,右手却悄悄绕到身后。
“别费劲了”第一个进门的年轻人说道:“在我七哥面前耍把戏,嫩了点”
“还有什么话要和一个死人说的”七哥张晓风笑道。
“既然是死人,费那么多话有何意义”
“得嘞”张晓风也不耍帅,一柄短匕从袖口滑出,身子如泥鳅般,一动就闪到尹江身后,速度极快。
短匕从尹江喉咙割开时,他还来不及做任何反抗。
“你看,杀人的事一点都不麻烦”张晓风自在的笑道:“要不是看在小石头的份上,我才懒的帮你”
“千万不要小看尹江这种人,今天若是让他逃了,估计你以后还是会遇到不少麻烦”
“这种小人,一旦得罪,他就会不择手段一有机会就置你于死地。”
“谢过七哥,这人情我记下了”
“要你记个屁,我的意思是,我也是这种小人,你可千万不要得罪我。就你这点本事,小石头觉得你比我厉害,真是没天理。”
“走了,别跟着我”张晓风轻描淡写的杀了人,大摇大摆的离去。
李崇文像个傻子一样,从小石头报告自己,说找到尹江,到跟着他来到这里,亲眼目睹杀人过程。
要不是小石头告诉过自己,要相信他师傅的,李崇文断然不敢独自跟着一个如此危险的人物。
自称七哥的人说,从孙老头要对付自己,就是尹江献策,还有一个叫张登的主薄。
尹江只想要李崇文死,最初孙老头还不太情愿,还是尹江说动司马青。孙老头不用动手就能引来并除掉司马青这个心头大患,这才是孙老动心的原因,当然,顺便让司马青和李崇文斗个你死我活,也算是给白公子教训了李崇文。
只是事情并未如此发生,司马青早在几年前就留了后手。
李崇文好不容易才将事情捋顺,这次要不是小石头的骚包师傅,估计尹江还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回到西城驻地,小石头就凑上来问道:“怎么样,我那个师傅是不是一招制敌,厉害的很。”
李崇文漫不经心的回道:“应该说是一击必杀,小石头,你从哪里突然认了个这么厉害的师傅”
“嘿嘿,文哥,师傅说了,不管任何人,都不能说关于他的事。”
“我也不行”李崇文郁闷道,小石头可是自己的死忠粉。
“不能,文哥,师傅交代了,亲妈都不能说”小石头轻松笑道:“文哥你放心,师傅他人不坏”
“算了,懒的问你了,有了师傅就忘了哥”李崇文打趣道,倒也没再追问关于七哥的事。
“小石头,你的小队最近打探到什么消息没有?”李崇文问道,他有段时间没在城里了。
“正要和文哥你说呢,那个黑山豹的夫人,也就是孙家大媳妇,昨天死了。”小石头说道:“孙治不仅杀了她,还把聚宾阁的管事抽了脚筋,听说是那管事交不出聚宾阁的房契。”
“他倒是冤,那房契地契都在我手里,他要是能交出来,岂不是说明孙迟又想骗我。”
“哎,我说文哥,我还是觉得姓孙的没一个好人。”小石头说道:“他孙迟如果真的想救自己的妻儿,何不直接拿那些房契地契和孙治交换,孙治大费周章不惜杀父弑母,为的不就是这些契书吗?”
“话虽这么说,不过孙老头是孙治生父没错,但孙家大夫人只是他名义上的母亲,好像还是逼死生母的罪魁祸首。”
“孙治忍辱负重多年,早就心理变态,孙迟就算交出这些资产,估计孙治也不见得会放他们一条生路”
“连我们对尹江都知道斩草不除根的害处,他们兄弟的仇,不是你死我亡是解决不了的。”李崇文道。
小石头点点头,又问道:“文哥,什么是心理变态”
“呃,心理变态就是看似正常,实际和疯子差不多。”
“哦,看来这荥阳城,还得死不少人。”小石头暗自说道。
李崇文笑道:“管他呢,孙迟虽然把东西给我,我却没答应他。”
很快,孙迟的人在城中各处伏击司马青和孙治,双方各有损失,孙迟以孙家的地契房契为诱饵,交换自己的儿子孙克己。
小石头再一次求他的骚包师傅,知道了孙克己关押的地方,孙迟求的事正式营救他的儿子。
而他将出动所有人,吸引司马青和孙治的注意力。两方约谈的地方正是聚宾阁。
司马青和孙治的人把附近团团围住,孙迟也是破釜沉舟,亲自带人上了聚宾阁。
李崇文作为司马青的盟友,却被排除在外,成为一支忽视的场外势力。
骚包的七哥和李崇文最终还是决定救下孙克己,一个四五岁的孩子,不应该成为争斗的牺牲品。
是夜,七哥带着执法队摸到一处隐蔽的宅院,李崇文坐在西城驻地哪也没去,妈妈说危险的地方要远离。
李崇文和小叶子无聊的坐在总领房等消息,心想,或许今晚,自己没想象中的淡然不紧张。
不知道过了多久,油灯一闪一闪,李崇文剪掉多余的灯芯,小叶子忙了一天杂务,趴在桌上打起了瞌睡。
远处传来嘈杂的敲锣声,似乎很多人在大喊:“城中走水了”
小叶子也被惊醒,李崇文跑到外面,只见远处聚宾阁的方向亮起通红的火光。
“这孙迟,还真是”李崇文暗自叹气,聚宾阁可谓是孙家的招牌,孙迟约司马青和孙治,此时的情形怕只有同归于尽可以解释。
城中的事李崇文不得而知,自己终究不能插手,没多久,梁广急冲冲赶了过来。
连水都没喝一口,说道:“孙家的孩子,救出来了”
李崇文点点头,梁广问道:“那边,要不要去看看”
李崇文本不想去,想了想,决定道:“去看看吧。”
执法队的人很快也回来了,李崇文留下一队二十人,留在驻地保护孙家孩子。
“小石头,你师傅人呢?”李崇文问道,还没感谢他呢?
“救出人就走了,还说要你不要光嘴巴说感谢,他最近缺钱?”小石头也是有点难为情。
“这事好说”李崇文突然有点不想感谢了。
梁广带着二队数十人和李崇文赶到时,大火已经控制不住,好在聚宾阁为显尊贵,整个巨大的建筑周围都没有与其他房屋相连。
赶来救火的民众也多,大火并没有向其他地方蔓延。
李崇文就这样远远的看着火光燃烧,怔怔不知该用什么表达。
突然人群中冲出一个汉子,衣着和毛发还有烧焦的痕迹,来人隔着执法队叫道“可是红河李崇文”
李崇文定睛一看,原来是曾代表黑山豹与李崇文商谈的那个人,李崇文示意执法队让出一段距离。
来人走近些便问道:“不知拜托的事可曾做到”
李崇文没说话,点点头。
来人面露喜色,恭敬拜道:“如此,多谢了”
说完就往人群中走去。
李崇文带众人回了驻点,大家忙了一晚,都累了,吩咐梁广安排人值夜,自己躺在床上,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聚宾阁的大火烧了整整一夜,李崇文再次来到曾经繁华的街前,眼前只剩一堆巨大的废墟。
官府已经贴出告示,昨夜聚宾阁不慎打翻油灯,引起大火,天干物燥,望大家小心火烛之类的废话。
汪慎倒是明白人,大家看一眼,唏嘘几句,便匆匆离开,各自忙活自己的生计。
只见昨夜那人发现李崇文,走近便道:“能否借一步说话”
两人碎步走到河边,聚宾阁就是沿着这条穿城而过的小河而建,梁广默不作声的跟在一丈之内。
“想必李兄弟很想知道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吧?”
李崇文不反驳,也未说话,任由他继续说道。
“司马青和孙治都已葬身火海,以后的荥阳城,再无此二人”
“他呢?”李崇文问道
“他从三楼跳下,双腿尽断,而且身受重伤,昨晚李兄弟的话我也带到了,他很欣慰。”
“他要我告诉你,希望你能好好善待克己,他早已厌倦江湖,如果这次死不了,也不想再牵累克己。”
李崇文不知该如何回答,问了他的伤势如何,说是很重,怕是活不过今年。
李崇文曾经很憎恨孙迟,为了争夺利益,化身黑山豹故意和孙老头对立,也差点坑死自己。
哪里是什么光明磊落的江湖好汉,分明是处心积虑的毒狼。
可是就这么一个人,为了儿子,宁可坐视坐视生母和结发妻子惨死,最后关头又不惜同归于尽给孙家留下香火。
甩掉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李崇文站在河边,不远处那座曾经辉煌的聚宾楼,还在袅袅冒出余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