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水……水。”
白哲迷糊间感觉有人温柔地抬起自己的头,将碗放到他嘴边,小心缓慢地倒入。
在这一刻,白哲由衷地希望不是烛那家伙,他可一点也不想这货的形象进一步破碎,毕竟物以类聚这个词……
当然如果可以也不愿是长耳、女娇,伤员和孕妇就去好好休息。
好吧,这么想来就小狐狸了,而且脑后毛绒绒的触感和半天喝不到的水(小家伙手短),打破了白哲“由赶回青丘的狐耳小姐姐照顾伤员”的最后一丝幻想。
突然感觉有人接过碗,让白哲终于喝到了水,沉沉睡去前,好像听到庚辰的声音,和伯益的告诫。
……
啊~陌生的帐篷顶。
白哲半睁着眼,一脸木然地看着上方,身上虽然暂时无法动弹,但连绵不绝的酸麻痒痛让他知道自身的快速恢复。
不愧是著名的水行妖兽,哪怕是混乱暴虐的状态下,所驭使的水珠也是威能非凡,一上一下打在腰背上的时候,沉重的冲击让白哲有种强行震裂之感。
即便没有直接打在肩上,持剑的右臂内经脉紊乱,还有一股阴冷气息流转,好在进入先天后,源源不绝地真气与进一步强化后的恢复力,正不断调节。
至于内脏的破损情况,算了,我再躺会儿。
眼珠一动,发现小狐狸面带微笑地沉睡在枕边,身上穿着玉树叶缝合成的淡蓝衣服。
技术不行,缝得有点丑,跟自己身上的绷带绑得一样难看。
苏小玉擦了擦嘴角口水,似乎梦到什么好吃的,随着她的动作,玉叶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惊得两只小耳朵瞬间竖起,左右转动。
“白哲哥哥,你醒了!”小狐狸揉揉眼睛,惊喜地说道。
听到声响,庚辰第一时间进来,身后跟着伯益。
“盘,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没事!”
白哲眨了眨眼,有些惊讶地看着庚辰,刚才的声音没有想象中的洪亮,不过比常人略大点。
伯益看出白哲的疑惑,轻轻笑着说道:“之前与相柳大战,庚辰的武器被毁,禹将大王赐下的大戟赠与他。”
“然后我就用它打死了相柳!盘,你是不知道啊,相柳不畏火,他畏光。
嘿嘿,发现这一点后,就好打多了。”
“那也是相柳本身伤了首脑,九首思想出乱,才有了这弱点。”伯益摇摇头,反驳了庚辰,同时指着庚辰的脑袋,“打完后这家伙兴奋之余提升了个小境界,似乎还开窍了,知道控制音量了。”
当然,我也先说过他了。伯益在心里默默添了一句。
白哲想起睡前听到的响动,扯了扯嘴角,好奇问道:“竖亥和禹呢,还有公主她们还好吗?”
“竖亥去看了下长耳,然后两人根据公主的指引,结伴去找逃离的青丘子民了。
禹嘛,他在陪无支祁……”
这样啊,在原本的记载中,是庚辰挥舞方天戟击败了无支祁,这次变成了相柳吗?
还有禹和无支祁——无支祁的部分记载中有称他为“淮水之主”、“龙君”、“水仙”等,亦有着为善非孽的形象。
甚至有传言说帝禹的治水之法,是得到了无支祁的指点,二人的关系不错,用“后世之人”的话来讲:君子之交淡如水。
在之前的混乱时期,无支祁据说会暗中约束麾下,不让人族遭到屠杀,还有过提示部族先行,减少其损失。
而禹在带兵四处镇压时,也出现过放过无支祁手下先锋的举动——只是将为恶的、嗜杀的妖兽杀死,领将则重伤而逃。
二者关系的变化一是因为共工发现后的责问,还有虞舜对禹的告诫。
二是因为……
“没想到睁开眼,看到的却是你啊!”
无支祁平躺在木板上,独眼仰望天空,脸上、胸口、以及双手都被包上草药敷料,禹在一旁摆弄着燃起的篝火。
抖了抖肩颈处的金色锁链,感应了一下鼻子上金刚环中的束缚镇压之力,不由赞叹道:“有趣的技术,不同我们的炼器术吗?”
“的确不一般,都没有用上我为你准备的。”
“……呵。”
“关于奔云的死……”
“可以了,我听你说过很多遍不后悔了,他当时的确是在肆意杀戮不是嘛!但人与妖终究不是一族,有些事我们不懂,看到的角度也不同。”
“人也好,妖也好,不都是同一族的吗?”禹停下手中的树枝,认真地看着无支祁。
“……是吗?希望你一直这么想。”
无支祁眼神幽幽,话语中掩盖着不为人知的过往。
一时间两人都安静下来,只有火堆中枯枝炸裂时的“pi啪”声,在这山顶响起。
“你们的事聊完了,介不介意我问点事情?”
烛九阴出现在帐篷口,看着旁边空地上的二人,尤其是无支祁。
“盘醒了吗?”(“原来是你啊!”)
烛九阴轻笑一声,蛇尾摆动,爬行到禹身旁,感受着篝火处的温暖,展露了几分慵懒的姿态。
“那小子醒了,身体好着呢,和他们聊天聊得热火朝天的。”
停顿了一下,看向自顾闭目不语的独眼大妖,“你应该知道我想问什么吧!”
无支祁沉默一会,缓缓开口:“这件事的牵扯太多,太广。你……真想知道就自己去找,我没有告诉你的资格。”
哪怕刚才提起幼子身亡、同昔日友人的对立,情绪都没有丝毫波澜,但在这一刻声音分外沙哑,好像两块锈铁在摩擦。
风轻拂过烛九阴的脸颊,带起灰白长发挥舞,却没有让他感受到一丝柔情。
“这样啊……”
大风将起,卷去了所有言语和隐秘。
……
女娇亲手为禹系上战袍,带着几分哀愁和失落,“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很快,只要制服共工,后面对水脉地形的改造就快多了。”禹看着面前娇媚高贵的女人,轻轻抚上她的腹部,那是他们爱情的结晶,“等一切都结束了,我就陪你在这青丘国中厮守一生。”
“一言为定,还有我们的孩子快出生了,你想过他的名字了吗?”
“叫‘启’如何?”
“启?有什么寓意吗?”
大手微微一顿,“……没有,这个名字好听不是吗?”
“嗯,就叫他‘启’好了。启,启,尽快来到这个世上,我们很期待啊!”
禹看着面露幸福的女娇,眼中闪过几缕复杂,望向远处以古玉树为中心,在废墟上重建家园的狐族,思索了一会儿,转过身道:“竖亥,长耳,你们就留下来帮助公主吧!”
“是!”
“好的,禹。对了,让小玉也留下吧,后面太危险了。”
“不要,本宝宝也要去!”
“没事的,长耳,我会保护好小家伙的,你还不相信我?!”
禹也点头赞同白哲:“让她也一同去吧,还有,竖亥。”
看着有些疑惑的伙伴,禹的脸上露出一抹初为人父的笑容,“孩子出生了,还得麻烦你来通知我。”
“没问题,禹,我一定会飞快赶来的!”
庚辰推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上前,“虽然不想这个喜悦的时候,但是禹,无支祁怎么办?”
禹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大妖,叹了口气,“送他回家吧!”
无支祁猛地睁开眼睛,紧盯着身前的男子,凄凉一笑道:“家?哪里?龙宫已塌,吾妻早就回归龙族,至于二子,想必也被她带走了吧!
你倒不如说将我镇压在淮水龟山之下,作一介囚徒来得直白!”
禹抬起头,面容肃穆地盯着无支祁,二人的气势升腾碰撞,令周围所有人皆不敢言语。
喂喂,太强了吧!
白哲这几天恢复后,借蜕变后的“天眼”神通观察过他人:伯益的力量偏弱,但也算是在先天之境;庚辰也许是突破不久,气息偶尔会蒸腾显露,较之白哲更盛,应当是道种境界,甚至半步入道。
而且他还发现庚辰眉心、两孚乚中间以及脐下约二寸均有一个光点,轩辕炼炁法走三丹田之道吗?
曾闻“下丹田,藏精之府也;中丹田,藏气之府也;上丹田,藏神之府也”。
亦是精气神三宝的修行,只是在前世是道教内丹派的概念术语,此世按师父的说法好像没有这种理念……
还是有呢,怎么感觉他提过?
(话说庚辰脸上和腰间的花纹,是刚突破没控制好导致的吗?)
不过当禹释放自身实力时,白哲简直无法想象,整个人好像懵了般,硬要找出种说法的话——禹像天那么高!
还有无支祁虽然很快落败沉默,但也支撑了会儿,莫非他在之前放水了?
为了什么宁愿伤到这种程度?
emmm~说是重伤,也就两处严重,还不致死,白哲往脸上贴了点金。
在庚辰拒绝带队,劝禹留下自己的队伍在青丘帮忙重建,或带去黄河战斗,独自一人带着无支祁离去。
禹挥手告别女娇、竖亥和长耳,在伯益下令整理军队后,随着大军离去。
白哲回头看了一眼,临近饷午,太阳高升,看不清远处山峰上人影,转身踏光前行。
在转弯口处,
禹最后看了眼仍在挥手的黑色身影,
下令道:
“向北方前行,征战黄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