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支祁
是猿猴族族长之子,据族里的成员说,我刚出生的时候,双眼睁开,目运两道金光,射冲斗府,将当时观看出生仪式的猿猴都吓到了。
当然紧随的就是欢呼,开了场盛大的宴会。
猿猴一族族群巨大,内部成员种类繁多,大体上用人族的话来讲来说分为猿和猴两种——自从轩辕为人皇,人族崛起,不断驱除神与妖,以及部分巫,还将他们对自然万物的认知向两族辐射传播。
因此曾经有妖解释过我的名字,支指撑持、伸起,祁指盛大、众多,希望我能成为无数猿猴的下一个支撑者。
尽管我一直觉得父亲只是纯粹憋出了两字作为名字。
至于我的父亲,他是猿族的最强者。不,应该说是整个族群的最强者,生有暗青色的毛,突出嘴唇的雪牙锋利坚硬,面容凶恶霸气,双臂过膝,身形硕大却不迟笨,就是没有尾巴。
母亲则有一条细长的尾巴,所以她被归为猴族,毛色是背玄内白,橙红色的眼睛比父亲大多了,她很修长,站在父亲身边也不显得矮小,总是很……用人族的话是怎么说的,哦,温和,温和地对待我。
而在初生的日子中,让我印象深刻的,是原先通过战斗来决策的行为变为了一群妖坐下讨论表决,这让父亲有时候很头疼。
当然这样也有好处,硬逼着族里的老者们整理出系统的语言,虽然我们基本不用,选择了后来圣地传出的妖文,但都还是学习了,没让它消弭。
就这样十年一过,父亲表示自己即将度过幼生期,需要去圣地洗礼。
跟随着父亲,怀着对外界的好奇,我离开一直以来的家园——花果山。
……
“这不是大袁嘛!来圣地有什么事?”
生有青毛,高约一丈,牛首人身,腰围铜甲的妖族手持黄铜色长棍拦住身前的二妖,挠着脑袋疑惑道:“我记得你们猿猴族的洗礼日已经过了啊,怎么又来了?”
自妖族开创血脉修行,圣地洗礼理念传入每个种族,初始导致了不小的纷乱——有的种族弱小,别说洗礼了,连圣地都不一定能到达,有的族群肆意而为,接连不断地到来,或一者,或数十妖,除此之外,诸多乱象丛生。
最后还是大祭司开口,设立了圣地守卫,由各大族轮转,维持秩序和接引他族,同时划分了各种族洗礼时间范围,被动的改变了各个妖族族群的生育情况。
什么?你说意外怀孕,不可能的,大祭司特地等到几乎所有妖族都步入修行,才发布这则消息,为此离开圣地出过好几次手。
当然,虽说如此,特权还是存在的,总有一些特殊的后代,孕育生长的过程漫长不同凡妖,就会大开方便之门,一如现在。
猿猴族族长大袁青毛宽掌牵着堪堪过膝的亲子,望着高台上的牛妖,神情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一世由你们青牛族守卫圣地。
想来你也应该听闻了,吾族出了一名天骄。”
听着大袁自豪的语气,铜铃般的眼睛眯了起来,虽然即使如此也显得极大,牛妖打量着白首青躯的幼猴,憨厚的牛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你该庆幸这三十年是我们当值,如果是狮族、虎族,啧啧,没那么好进啊!
好吧,我送你们入内,到时注意方向步伐,里面的奇物异宝还是很危险的。”
“轰——嗡嗡”
支祁抬起头,看向高台之上布满青苔的灰白的石门,在轰鸣声中分化成数块打开,昏暗一片的内部中,那道扭曲闪烁的光芒吸引住所有注视者的眼球。
这个密林深处,从外表看去平平无奇的山壁洞穴终于掀开了一丝神秘的面纱。
“走吧。”
青牛妖招呼一声,率先上前,迈入漆黑的通道中。
支祁看向父亲,恰好发现他低下头对自己温柔(霸气?狰狞?)一笑,然后下意识缩小步伐,拉着自己进入。
细微的扭曲感过后,支祁回首望去,发现他们身后混沌一片,似乎通过了白光而移动了空间,来到了其他所在。
突然发现周围寂静无声,又立刻谨慎地快速转过头直面,只见——
出现在三妖面前的是宽阔硕大的长廊,两侧摆放各类奇特物品,左右面还有头顶都画有恢弘的壁画。
支祁一直认为父亲高大,但在这里,他发现父亲勉强到画中小妖物的腰,和那些巨妖比起来,不过一脚趾。
“真有这么大的存在吗?”
“当然,远的不说,你父亲大袁就可以。”牛妖听到了支祁的喃语,咧开嘴笑着回答了他的疑惑,“不过这里的画确实……画大了一点,就一点点。”
无视了牛妖两只粗壮手指间显眼的空隙,支祁惊讶欢喜地看向身旁的父亲,却注意到他神情复杂地观看着周围的壁画。
上面有着熟悉的身影,是他们一族的成员,也存在兔妖、鹿妖等性格相对温顺的种族,还能见到奔跃山林草原,鬃毛飘荡,爪牙锋利的狮族虎族,体态轻盈修长,数条尾巴舞动的狐族,普通狼犬大小的虫蝎休息在灌丛间,竖起的钩爪隐隐有阴毒寒意透画而出,还有……
除此动物妖族之外,形似植物、或若金石的妖族也刻画在其中,甚至存在火焰化妖、风云成怪。
诸多种类虽特性鲜明,但画中描绘的妖族或对战切磋,或嬉戏玩闹,或围坐交流,并没有独自成群,背道而驰。
支祁不懂这欣欣向荣的景象怎会让父亲表情难过,只不过来不及思考,就被拉扯着前进——原来牛妖已经开始行动,但见他迈步向前,忽又往左走两步,偶又向后推步,时而静止不动。
支祁眨巴淡金色的大眼睛,发现每当对方的步伐变动时,左右两侧的物品周围都会出现颜色各异的波动,好像在确认着什么。
下意识地抱住父亲手掌,双腿和尾巴缠绕住其大腿,“不同族群的脚步都有不同,如果步伐距离因此出了差错怎么办?”
“那就死。”大袁语气平淡,低沉的嗓音中透着血腥杀气,让他第一次明白了妖族对生命的淡漠。
“别听你父亲吓唬你。”青牛再次停止不动,压轻声音反驳道,“这些圣物异宝感应的基本都是某个点的范围,只要跟着我,观察仔细点就能发现。”
“不过也有比较特别的,就像现在。”
青牛的话刚落下,右侧一块带有血纹的骨片猛地一亮,又迅速黯淡下去。
见此方才松了口气,继续走动,同时示意父子二妖上前,“这个是根据身形重量来判断,越大站得越久,时间长了无妨,短了就麻烦了。”
断断续续地稳步前进,支祁的注意力也转移到了周围不断变动的图画上。
随着他们入里进发,山壁上的描绘也不再像出口处的和谐,肉食、嗜血的妖族开始吞食弱小的族群,破碎撕裂的内脏尸体清晰地刻画出来。
有的是巨型的妖兽俯视众生,相对娇小的如同奴仆般卑微存活。
有的是拥有超凡能力的妖族冲入、潜入人族部落,疯狂杀戮。
再往前,同现在的妖族差距愈发大:现阶段的妖族基本都有自己的族群,虽然还存在少数特别的独自抱团。
而壁画上的,存在着如豹躯、蝎尾、牛蹄、狼首的奇怪兽类,又如上身宛如植被,下半躯体则是贴近蛇身的软体。
此类种种好像多类妖族剪切组合,不光怪异,旁边补充的其能力绘画也十分有趣,部分在支祁眼中有些不明觉厉。
“这些都是妖族过去的历史,有好有坏……”大袁停顿了一下,看着幼子的眼神,不由叹了口气,“好吧,基本都是坏的,你甚至可以看到更前方的画面——先祖们被驱赶,不惜生死的报复,还有……在自暴自弃下肆意发泄兽欲。”
最后一句话中,大袁语气低沉,隐藏着无法形容的情绪,引得前方的守卫回头,牛眼中透露着警告。
“大祭司认为这些不应该抹去,应当详细的全部刻画下来,毕竟它阐明了我们妖族的源头,与挣扎。”
‘那时的我对视着父亲棕黑色的眼睛,因为尚幼,无法理解他口中的挣扎,直到……经历种种后,我才明白。’
“这是……什么?”
支祁不解地抬起白色的小脑袋,看向头顶的那团粗糙绘画的火,它的形状模糊,只能通过旁边跳跃的人猜出这是团篝火。
等等,人?
仔细观看一番,发现越接近中心,越是清晰的人形,外围的一半是人,一半是……妖!
至于完整的妖,没有。
只画涂成了大片的黑暗,和其中隐约显露的利爪。
“这个啊!”
“一个美好(可笑)的愿望罢了!”
沉默许久的青牛妖与大袁异口同声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