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木剑清脆的碰撞声响起，卫庄白眉一挑，看着脚步后撤的师哥，连连踏步跟上，然后右脚为支点，转动身体，力从腰部传至背部，至右臂，至木剑。

紧接着，

“啪”

盖聂剑尖朝下竖起，身形再次后退两步，同时锐利的眼睛注视着身前交击后扬起，在卫庄手中划出一个狭长的椭圆形，反手握住斜斩的木剑。

盖聂的动作本就因刚才的攻击倒向自己的左侧，此刻就好像将自己送上了卫庄的剑下。

即便如此，盖聂依旧神情冷静，两足分开止住站稳，左手搭在木剑剑身上，双手合力挡住这一次的攻击。

下身不动，上身如云絮般后仰转动，然后腰部发力，手腕翻转，刺向卫庄腹部。

这不是第一次同师哥练剑，所以卫庄很清楚不可能如此轻易击败对方，快速判断出盖聂的打算，剑尖点在地上，身体跃起，避开了师哥的反击。

越过其头顶，堪一落地就转身回斩。

新一轮的交锋开始。

……

旁边喝茶的鬼谷子静静地观察着对战的弟子们，他们二人都是白哲离谷后，心生感应紧随离去，匆匆游历七国，最后找到的适合纵、横理念的人。

尤其二者都是剑体天成，通明剑心之人，恰好传承鬼谷剑道。

（白哲：我不也是鬼谷双剑道拥有者吗？

鬼谷子：臭小子，时（食）代（大）变（便）了！）

只是教导他们锻体术、“纵”“横”理念、基础剑术和基本步法后，还没等鬼谷子施展从白哲身上摸索出的教学大纲，就发现小庄心态上的问题。

其实回想一下初识这位小弟子的场景：那个特殊的地方，纷落的桃花下，天生白发的少年，有些事情就能明悟了。

战斗时冷酷霸道，借助自身的力量一味强攻，如果是见识过百家剑术，思考过自己道路，饱经风霜的剑客，倒不失为自身剑术特色，对返璞归真的一种尝试。

现在，就显得鲁莽了。

攻势虽猛，但聂儿无疑已经看出其中破绽，不出五招，小庄就要败了。

……

盖聂左手在卫庄肩上一搭，在让他动作一顿，脚步变换的同时，木剑点在其腕部，在松开木剑之际，又快速一扫，绝了对方换手持剑，试图以同归为平局的心思。

“砰”

木剑坠落，盖聂的剑也横在仰躺的卫庄喉间——为了添一份稳定，他的左手可是骤然发力，将他按到了。

“第五十八次对战，我败了。”

卫庄任由盖聂拉起，语气平淡地说出了对战结果。

鬼谷子走上前，看着有些失落的卫庄，不禁摇了摇头。

“小庄，你的心急了。

聂儿为自己留下两三分力，一次又一次地试探你，最后找到机会一击必杀，他的招数并不复杂，反而简洁朴素。

但你没有，你通过连续狂斩开局，没有给自己留一丝余地，妄图利用迅猛的攻击结束一切。”

鬼谷子停下话语，注视着默默系紧头上的红色头巾，迈步前去捡起自己的木剑，没有任何回应，但鬼谷子知道他已经明白。

说到底，鬼谷子并没有完全否决他的表现，只是提醒现在还是学会收，把握收放进行战斗，至于其他的，留给未来，总结剑术的自己！

……

白哲歪了下头，表示心中的无奈。

眼前的龙魂原先缺失的左半边的头面已经开始逐渐恢复，至少整张面貌不再那么扭曲狰狞。

双角没有凝聚出来，两只龙爪依旧残破，不过两三趾，龙尾倒没有鬼谷子印象中的破碎，连接处看不出任何异常，龙躯空洞伤痕仍存，没有丝毫的改善。

总之，脸是率先修复的，毕竟帅可是一辈子的事！

白哲都搞不明白这样奇怪的思想是谁传递给他的，原本这么“淳朴”的一条龙。

“小子，这次制作的香似乎有点特别……等等，这股龙气，这是……”

心情激荡下，血红色的双眼猛然亮起，死死盯住白哲。

‘果然，情绪也存在于灵魂之中，并不会出现随境界提升，掌握rou体，几乎不会产生情绪波动的情况。

那些大佬的情绪也许表达更为直接明显，只不过世间的种种看得多了，能导致情绪起伏的事少了而已。

等等，那糟老头这情况，是一直在做假笑男孩？还是放飞自我的节奏？’

注意到龙魂表现的白哲不光没有回复，反而在脑海中结合过去观察的各类情况，默默书写着自己的“研究笔记”，并再一次发觉鬼谷子的奇葩。

“吼——”

“啊，知道了，知道了。”作了个抹脸的动作，白哲立刻回神，对有些焦急不耐的大家伙回复道，“那要从百越的一个传说讲起……”

……

鬼谷子对仍未回来的白哲没有任何关注，一个把鬼谷连续摸索了数遍，实力尚低的几年里连几个特殊地域都去探了探，更何况现在。

现在他更关注的是身前的两个新弟子。

虽然认同他们走剑道之路，但不代表白哲当年学的东西，他们不用学习。

百家的理念、野外生存的技巧和注意事项、术法的种种变化以及阵法的布置……

鬼谷子经验丰富地在二人神情变化之时，穿插入其他的课程内容，也不再一味枯燥地讲述理论知识，会通过幻术阵法将他们拉进去实践。

不过相对于沉稳学习的盖聂来讲，卫庄对其余百家的概念有些排斥。

同时虽然对术、阵表现出来的威力有着兴趣，但也没有太大的关注，只是不断思考如何融入精进剑术，或者该怎样一剑破解。

对于后者鬼谷子没说什么，毕竟他的本意也就是让他们掌握有利生存的低级术法，其他的只需获知清楚，日后遇上了能够反应出破局的办法即可。

当然像聂儿这样，迅速学会就更好了。

“所以呢？各家的理念需要我去认同吗？诸子传下的思想从来没有要求世人强信，不过是任由七国子民自己认同追随。

我选择了纵横鬼谷，相信手中的剑可以斩断所有阻碍。”

鬼谷子直视着小庄锐利的眼睛，想借此看清掩埋在话语中的真实。

细长朝天的剑眉微微皱起，“你在恐惧，在不甘，在担忧。

你怀疑自己是否能尽快成为强者。

是之前的那场指点让你的心不静。”

鬼谷子平淡的语气撕开了少年卫庄的伪装，暴露他那久久不曾平复的情绪。

“小庄……”盖聂惊愕地抬起头，表情有些复杂。

不禁回忆起当时在山谷口配合小庄与白哲一战，虽然知道境界差距过大，很快就会结束。

但，

三招！

仅仅三招！

而且第一招纯粹是站在原地等待他们的攻击，随意挡下。

第二招似乎是为了看看反击下，两人的配合与各自的决断。

只有第三招才是真正的交手，然后瞬间打落他们的木剑，结束战斗。

哪怕以盖聂的心境，也是在同卫庄的习练中重振信心，说到底他还是个少年，所谓的成熟不过是相对而言。

“我，想要变强。”卫庄沉默了一下，缓缓开口，“可是在见到……大师兄后，我才直观地感受到这个乱世中强者的可怕。

哪怕天资非凡如大师兄，年纪轻轻实力雄厚，也难掩眼中的沧桑疲惫……”

卫庄的话没有说尽，但在场的其余二人都已听明白——他在怀疑自己能不能像白哲一样，在修行上一路狂奔，甚至更快更强，以支撑得起他心中的火焰。

他不想被一个又一个强者不断压下去，最后遗忘了自己的所求。

“……其余各家的思想不会是拖累，它们只会成为日后道途的资粮，没有无数土木，何以建高楼！”

鬼谷子声音有些沙哑，万万没料到弟子能在之后想那么多，这是什么可怕的联想能力？

都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该难过了？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

都是臭小子的错！！

下手这么重！！

（“啊～啊，啊切！”白哲这跟龙魂讲到兴头上，还打算往里扩展点内容，突然鼻头一痒——又那个魂淡骂自己了？）

“年轻人，别想那么多，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好好学，全听我安排，明不明白！”

鬼谷子揉了揉眉，注意到一旁同样开始深思的盖聂，感到十分头疼。

白哲就是一个麻烦的问题儿童，原以为新弟子会好点，自己也有经验了应该会耐心点，结果……

“滋——”

一道不知存在与否的撕裂声飘过，鬼谷子粉碎了那副高人良师形象，一挥衣袖，矮桌上瞬间多出几摞竹简，以及环绕在两人周围的黑白剑气。

少年卫庄、盖聂：Σ(￣。￣?)?

鬼谷子：(?｀∧′)

少年卫庄、盖聂：(T ^ T)

面无表情地乖乖坐下，二人一言不发拿起眼前的竹简。

学习使我快乐！

……

“所以沉迷教学的你们就忘了喊我吃饭？？”

白哲啪的一声放下手里的碗，紧接着迅速扫荡着面前的几道菜。

“晚上烧的菜可不多，臭小子你不会慢点，回来就为抢师弟们饭吃？”

白哲手一顿，尴尬地看了眼旁边半天不动筷的两位师弟，刚才自己是不是被师父阴了，形象全无啊！

不过好几天没吃口热的，这表象应该……正常？

“对了，过两天我要去拜访昆仑。”

“昆仑！”

“昆仑？”x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