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白雪凝和尚林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来了。尚林搬椅子，白雪凝把东西一样样拿出来摆在桌上。

周萌心里着急，也顾不得尚林在旁边，就把陆晨曦刚才说的略去Talent arena里的经历，简短告诉了白雪凝。

白雪凝听了表情平静，没有太大反应，尚林却瞪大了眼睛。正常人听到这种事的反映都会和尚林一样吧，可顾忌着陆晨曦的感受，周萌只能一个劲给他使眼色。

好在尚林虽然平常咋咋呼呼，关键时刻还能沉住气，只是大瞪双眼，张了几下嘴，并没问出什么。

“吃点东西吧。”周萌上床来扶陆晨曦。

可能因为终于把所有恐惧倾吐出来，陆晨曦看起来轻松了一些，脸色缓和，也和白雪凝、尚林客气了几句。

“来，尝尝硬菜。”白雪凝打开最后一个塑料袋：“正宗碳烤羊腿，骨头都剔下去了。”

尚林显然是饿了，端起一盒米饭就吃，白雪凝忙着照顾陆晨曦，自己却没吃几口。

周萌也有点饿了，毕竟中午只喝了几口牛奶麦片。他正含着米饭犹豫着先夹那个菜，忽然感觉头脑里莫名震动了几下。

很像脑波控制器的反馈，可他现在明明什么也没带，自从Talent arena崩溃后他就没碰过脑波控制器。

他瑶瑶头，什么也没说，夹了一块烧茄子到陆晨曦的饭盒里。于是四人都闷头吃饭，饭桌上安静得让人有点不舒服。

门口传来脚步声，周萌下意思看了眼手机：7:15，窗外的天空已经黑下来，山崖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像巨兽的牙床。

脚步声越来越近，听声音那人应该穿着护士们经常穿的软底鞋。陆晨曦放下饭盒，神情明显紧张起来。

“别怕！可能是护士。”白雪凝搂住她的肩膀温柔安慰道。

周萌起身迎向门口，他莫名感觉正走过来的人有些不对劲，说不出来是怎么回事，但这种感觉清晰得让他不能不信。

门开了，一名穿白大褂的护士出现在门口，身材娇小，大半张脸都挡在口罩下面。

护士手里拿着吊瓶和消毒用具，看来是要给陆晨曦输液，见周萌挡在门口说道：“探视时间快到了，你们收拾下回去吧，不要影响病人休息。”

周萌侧身让路，没说什么，他还被奇怪的直觉影响着，不知道该怎么跟护士说话。

白雪凝起身迎住护士，微笑着问道：“请问给她打的什么药？”

“利培酮。”护士不耐烦地说。

“利培酮不是口服的吗？怎么改输液了？”白雪凝继续问，没有让开的意思。

“这是新药。”护士更不耐烦了，她可能正准备下班或者去吃晚饭，面对病人家属的过度询问没有半点耐心。

“我朋友好了，我能给她办出院吗？”白雪凝问。

“这你要去问医生，现在让开，我要工作了。”护士的语气严厉起来。

“你的工作是什么？”白雪凝沉声问道。与此同时陆晨曦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向窗户的方向逃去。

周萌知道有变，一个箭步跨到护士身前，单手推住她的肩膀。

四目相对，周萌立刻明白了陆晨曦为什么尖叫。原来护士长着一双恶鬼的眼睛。

刚才还不是这样！就像陆晨曦讲的那个突变的男同学，果然还是追来了。

陆晨曦在窗户边被尚林扶住，指着护士喊道：“就是他。”

周萌当然明白陆晨曦的意思。其实不用陆晨曦说，他与护士对视时，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瞳仁里仿佛隐藏着妖鬼，好像正准备扑出来噬人。

冰冷中隐藏着狂暴，确实和长流杀的给人的感觉很像。可游戏是虚拟世界，长流杀不过是一段服务器里的代码而已，怎么可能侵入现实？

说到侵入现实，该死的机器猫不是一直想进入现实世界吗？还和木暮龙一做了交易，也不知道成了没有。

周萌觉得自己积累了十八年的世界观好像在一瞬间崩塌掉了，也不知是出于恐惧还是自我保护的本能，他伸手扯掉了护士的口罩。

护士没有反抗这个动作，她只是站在那里，平静地注视着面前的四个人，嘴角露出嘲讽的笑容，像猎人在嘲笑落入陷阱的猎物。

“带陆晨曦走！”白雪凝的声音如将军临阵。

尚林猛醒般反应过来，扶着陆晨曦就往门口冲。其实他并没看出这个身材娇小的护士与正常人有什么不同。当陆晨曦大叫起来的时候，他真的认为陆晨曦疯了，可白雪凝身上霍然释放出的威严让他本能地就想服从。

护士并没有阻拦他们的意思，只是脸上的嘲笑更盛，轻启朱唇道：“七界之内都是神的领域，你们能逃到哪里去？”

这口气对上了！尽管护士说的是一口带河北味的普通话，但周萌认定眼前说话的就是Talent arena里操纵长流杀的那个家伙。“你又想说自己是神了吧？”他轻蔑地反问，以示自己毫无畏惧。

“害怕就说出来，在神的面前没必要伪装。”护士说道。

“神你妈啊！我还是圣诞老人呢！”周萌用和上次同样的话回应。其实他真想抄起椅子砸向护士的脑袋，可对方毕竟是女性，而且只是暂时被控制，他终究还是下不去手。

那边尚林已经扶着陆晨曦冲出门去，白雪凝在门口向他招手。

周萌奋力把护士推倒在地，冲到白雪凝身边，两人紧跟着尚林进入走廊。可出现在眼前的已经不是他们记忆中的走廊。

所有灯都熄灭了，包括应急灯，走廊里可完全可以用伸手不见五指来形容。黑暗像凝固的壳一样包裹着他们，从壳外传来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和低语声。

“这他妈怎么回事？”尚林真毛了。他平时也爱看恐怖电影，但隔着屏幕和身临其境完全是两种感觉。尤其是那恐怖的低语声，活像西游记里的妖怪在商量怎么烹饪到口的唐生肉，听得人头皮发麻。

白雪凝镇静得出奇，她打开手机电筒向前方照去。借着光亮他们看到来时的走廊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铁栅栏门，将走廊完全封闭，栅栏外的黑暗里有几个黑影在游走。

“出不去了吗？”尚林惊恐地问。

“来的时候怎么没注意到有那道栅栏？”周萌也慌了。

“一直都在，只是从来没见关上的时候。”陆晨曦反倒平静下来，死死盯着栅栏后游动的黑影，牙关越咬越紧。

声音从身后传来。四人转身，发现住院区所有病房门都悄然打开了，穿着病号服的病人从房间里走出，双眸在黑暗中炯炯而视。

“他们都是！”陆晨曦声音里带着地狱的阴寒。

“咱们得冲出去！”周萌对白雪凝说。

“但不能伤害这些人！他们只是暂时被控制，如果弄伤他们后果会很麻烦。”白雪凝压低声音道：“现在咱们往走廊里头冲，那里应该有另一条楼梯，都跟着我，一定不要走散。我数一二三就开始。”

“一！”白雪凝的声音如同军令，尚林和周萌一左一右架着陆晨曦摆出站立起跑的姿势。

“二！”周萌全身的肌肉绷紧，目光死死锁定那些丧尸一样的病人。

“三！”白雪凝低喝，同时身体如箭一般射出，周萌、尚林和陆晨曦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