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萌拼命敲打中控台，想让GCS的自动驾驶程序停下来。他不知道白雪凝突然下车去干什么，但觉得自己必须和她一起，在这样的时刻，他绝不能让白雪凝独自去面对危险，无论危险的源头是神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你这样没用的！”尚林吼道。

“我要回去找凝凝！”周萌发疯般吼回去，继续手忙脚乱地在中控台上捣鼓。

“我来！”尚林一把推开周萌，自己扭动笨拙的身体爬上驾驶席。他手里拿着一把瑞士军刀，熟练地撬开中控台液晶屏旁边的缝隙，切断几根连接线。

GCS瞬间失去动力，尚林不等车失控，飞速重启发动机，车辆恢复了人工控制模式。

“你怎么做到的？”周萌看得目瞪口呆。

“别看哥们买不起这车，可哥们爱研究。GCS有两个行车电脑，刚才我把主电脑切断了，现在是备用电脑在工作，什么自动驾驶之类的高级功能都废了！”尚林什么时候都忘不了吹牛。

“那你们俩下车！我回去找凝凝！”周萌道。

“狗屁！”尚林熟练地挑头：“你他妈会开车吗？”

周萌被问得哑口无言，他确实不会开车，喊了一通豪言壮语，原来连第一步都迈不出去。

“你当兄弟两个字是随便说的吗？”尚林又把车速加起来：“既然一起来了，刀山火海也得一起闯。”

“那你也得让陆晨曦下车吧？”周萌急道。

“我和你们一起！”没等尚林做出反应，后座的陆晨曦就脱口说道。

“好吧！咱们就一起去。”周萌重重一拳锤在中控台上。

尚林不再说话，油腻的嘴唇抿成一条线，全神贯注驾驶着GCS。周萌知道他心里一定怕极了，只要是正常人类，在这种情况下不可能不害怕，何况尚林和他一样只是个十八岁的大一学生。所以他想不明白尚林为什么跟回来，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兄弟义气？

靠近白雪凝下车位置后，尚林减慢车速，打开车上所有灯光，三个人一起在马路上和路两边搜寻白雪凝的踪迹。

周萌一遍找一遍高声呼喊白雪凝的名字，头脑中的奇怪感觉已经消失，到底是敌人走了还是神秘感官失灵了他也说不清楚。

皎洁的月光从高天上射下来，雨不知何时停了。乌云散去，银白的月轮给原本充满肃杀的夜色添上一丝祥和。周萌莫名地觉得危机已经过去了。

像是印证他的直觉，前方转弯处的路边传来白雪凝的应答声，他急忙跳下车向那个方向跑过去。

白雪凝坐在路边的水泥隔离墩上，除了神色有些疲惫，好像并未受伤。

周萌还不放心，一边围着白雪凝上下看一边责备道：“你下车干什么去了？”

“我想把他引开。”白雪凝疲惫地说。

“你傻啊！他连汽车都能追上，你下车不是找死吗？”周萌忍不住拍了下白雪凝的脑袋：“再说他追的是陆晨曦，你引他有屁用？”

“我错了。”白雪凝一笑，周萌注意到她原本莹白如玉的脸庞在月光下苍白得有些像纸片。

“你受伤没？”周萌急切地问，他自己倒没在白雪凝身上找到任何伤口。

“没有，我没碰见他。”白雪凝扶着周萌肩膀站起来说：“我们回去吧！”

“对！”周萌点头，心想自己怎么糊涂了，在这个地方废话。

白雪凝行动还算灵活，上车后和陆晨曦一起坐在后座，由尚林继续开车。

第二天凌晨四点多他们终于回到了传媒大学香山校区，四人都没回寝室，在校门口的酒店里开了个套间休息。周萌明白后续问题还有很多，单是陆晨曦没办手续就从医院跑出来这事就很不好处理。

好在他们现在认识了曲嘉嘉，白雪凝就把这些事情都拜托她了。也不知曲嘉嘉拖了什么关系，反正航天大学的一位老师当天就过来带陆晨曦回校办了个休学养病的手续，而且没提医院的事。

这件事竟然悄无声息地过去了，过后没有任何人来询问心爱医院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反倒让周萌有点心虚。

陆晨曦在燕京没有亲属。她父亲在内罗毕，母亲再婚后去了布宜诺斯艾利斯，出这么大事情父母没一个出来过问，她自然也不可不能远涉重洋去投靠他们。

于是乎她能依靠的亲友就只剩下周萌和白雪凝了，长住在酒店不方便，白雪凝又托曲嘉嘉在六号宿舍楼找了一个空床位让陆晨曦住进去休养。

由于每天都能见到朋友，也有人说说话，陆晨曦的精神状态迅速恢复了过来。白雪凝和周萌开始上课后，她没有事做，就每天自己呆在宿舍里回想这些天发生的事情。

她确信自己没疯，也确信那夜在心爱医院的经历都是真实的，可自己形成了二十三年的科学世界观又解释不了亲眼看到的事实，这足以让任何正常人苦恼到抑郁。她为了不让自己抑郁，只能拼命在网上搜寻一切可以解释自己经历的线索，于是一个词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眼前：变异人。

“你们听说过变异人吗？”一天在餐厅吃晚饭时陆晨曦问身边的白雪凝和周萌。

“电影里经常有，忍者神龟、蜘蛛侠什么的不都是吗？”正坐在陆晨曦对面啃鸡腿的尚林接口道。

“我说的是真的。”陆晨曦压低声音：“这些天我一直在satisfa下面的一个版块转悠，那里面好多人在讨论，说现在世界各地都频繁出现变异人事件呢。”

“具体呢？什么算变异人？”周萌问。

“就是有超能力的人类。”陆晨曦放下筷子继续说：“具体表现有很多种，比如隐身啊，身体机能明显超过人类啊，或者其他超能力，就和电影里差不多。”

“真有这样的人类吗？”白雪凝来了兴趣。

“当然真的有啊，据说米兰大教堂劫持案就是变异人干的，要不谁有那么大能耐？”

提到米兰大教堂事件周萌一阵默然。前几天他和白雪凝刚到燕京大学打听过，得知木暮龙一没有回中国，也没有任何人知道他在米兰出事后的消息。木暮龙一连同他的家人一起人间蒸发了，虽然很难接受，但目前这就是事实。

“你是说我们在心爱医院碰到的那个家伙是变异人？”尚林问陆晨曦。

“当然啊！我每天晚上都回想那天的事，他的能力应该是把自己的意志通过某种渠道转移到其他人身上，把其他人变成自己的傀儡，这不但是超能力，还是非常高级的超能力，你们想象一下。”

“我靠！”尚林把筷子重重放在桌上：“这么说那家伙实在太可怕了。”

“本来就可怕！现在国外正在悄悄流行一个新宗教，叫reality religion，简称RR，他们称变异人为神，说变异人出现是神重临人间的证明。”

“那个混蛋也说自己是神！”周萌咬牙道。

“我是个无神论者。”陆晨曦加重语气：“可我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管给那家伙加上个什么称谓，他有目前科学无法解释的能力是一定的。这些天我下了决心，一定要研究明白他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不回去上学了？”白雪凝问。

“学位什么时候拿都来得及，现在不弄明白这个事情我没心情干别的。”

“你说我们都这么想弄明白，政府就没关注过这个事情？”周萌疑惑道。

“怎么可能不关注！”陆晨曦道：“网上说世界上的主要大国都成立了研究变异人的秘密机构，而且这些机构的权力越来越大，将来有可能形成一个覆盖全世界的新联合体。”

“你觉得他们会成功吗？”白雪凝幽幽地问。

“这没人说得清楚。”陆晨曦摇摇头“按网上的说法，变异人的很多能力已经远远超出现有科学体系的范围，如果没有新理论诞生，很难深入研究下去。”

“那你还想弄明白？”白雪凝笑问。

“因为既然他们出现了，人类就不会放弃对他们的研究。就像我，既然遇到了，就不可能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这也许就是人的本能吧。”

“那我祝你早一点实现这个愿望。”白雪凝举起饮料杯。

“谢谢！”陆晨曦豪迈地和白雪凝碰杯，将山楂汁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