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来，他反复思考着眼前这些问题。怎么能够尽快冲破目前的组稿瓶颈？难道除了政府有关部门的推荐名单就没什么特别好的办法让企业参与他们的活动吗？当他再次想到推荐名单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文翰突然来了灵感。他立即觉得眼前一片光明，整个世界都随之变得灿烂起来。说实话，这个灵感和文翰心中的底线多少还是有些冲突。眼前的幻景似乎又回到了现实。做还是不做？他又思忖了一会儿。最后，他叫醒了正在酣睡的章一鸣。

章一鸣这几天一直是无精打采的。组稿工作进入了瓶颈期，企业不签约，做什么事儿都觉得无聊还不如睡觉。他睁开朦胧睡眼问道：“大哥，什么事儿？”文翰说道：“起来清醒清醒，咱们到外面走走，我有事和你商量。”听到文翰有事要告诉他，说时迟那时快，章一鸣一跃而起立马站在了文翰的面前。文翰看得一愣一愣的。他瞪着眼睛对章一鸣说道：“你把刚才起床的动作再复制一遍让我看看。”一鸣知道文翰在戏弄他，就说道；“大哥有事儿要告诉我，我想肯定是大好事，所以我必须兵贵神速，永远冲锋在前。”哥俩就这样一说一笑地来到了工作站附近的一个池塘前。

“大哥，什么事啊？你快说。”章一鸣一脸期待地看着文翰问道。此时，池塘里的荷花正在竞相开放。微风吹来，荷叶上的露珠就像珍珠一般滑落到池塘里。

文翰欣赏了一会满池的荷花才慢慢说道：“咱们已经签了二十多家企业，根据现在的进度，中秋节前肯定结不了稿。所以，我们在这里至少还要工作将近两个月的时间。现在，全国几乎所有的编辑部都在编书。企业对编书这种宣传方式已经没有兴趣，济南站的撤销就说明了一切。没有了推荐名单，光靠我们自己努力说服企业成功签约已经变得越来越困难。所以，我在想，既然企业非常认可有关部门的推荐名单，那么，我们可不可以也炮制一份企业推荐名单？”

章一鸣有些疑惑地说道：“咱们自己出一份企业推荐名单，那跟没推荐一样，企业肯定不会把它当回事儿。”文翰笑着说道：“你还真说对了，就凭咱们自己推荐一万家企业也不会成功一家。因为我们没有那个资格。”“那你让谁来推荐啊？咱们哪有那么大的能力去说服有关部门来为我们推荐企业啊？”章一鸣更加迷糊了。

文翰诡秘一笑：“就用我们手中的推荐名单来推荐。”章一鸣瞪着双眼看着文瀚。文翰继续说道：“还不明白？用推荐名单上有关部门的公章再出一份推荐名单。当然了，新出的推荐名单上的企业我们来挑选，有关部门的红色盖章只能复印了。”章一鸣一拍脑门，他终于明白了。他马上露出了欢喜的神情：“大哥，你还别说，这个方法倒值得去试一试。”

文翰若有所思地说道：“其实，在我心里，这个办法并不是我的选项。就目前来看，咱们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来突破眼前的组稿瓶颈，只能采用这种并不光彩的办法来促进了。这份名单毕竟是我们自己杜撰的，如果企业不认可，这个事儿就算没做。如果企业认可了，咱们见好就收。现在，我们已经签了二十多家企业，争取再签几家企业，达到30家企业成功签约，咱们在杭州站的工作就算圆满成功。”

章一鸣倒是想得很开。“政府有关部门都推荐了企业，说明他们也非常认可这次宣传活动。咱们不过是借着他们的名义再组织几家企业参与，这并不算什么毛病吧？这比那些用假书号来骗企业的行为强多了。”文翰看了章一鸣一眼说道：“虽然咱们是正规的编辑部们，这次宣传活动也是由国家有关部门批准的。我们接下来做的这件事在表面看是打了一个擦边球，但毕竟有违规的一面。所有，咱们千万不能认为这么做是理所当然，更不能用那些违法的事来麻痹和混淆我们的认知标准。错就是错，对就是对。你刚才说的无非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咱们还是低调一点好。”章一鸣一吐舌头，心想：“大哥就是大哥，一句简单的对比就能整出点做人的道理。”

作为大哥，文翰有时候在章一鸣面前表现得古板一些，但章一鸣终究还是认可他的一些观点。因为在他的心里确实把文翰当做自己的大哥来看待。

实践证明，文翰的这个办法确实奏效了。因为一些规模比较大的企业都已经有人去过了，所以，文翰他们就挑选了距离市区比较偏远的乡镇企业进行组稿。虽然这些企业规模不大，但老板们大多是比较有远见和闯劲的有识之士。文翰和章一鸣拿着有关部门推荐名单的复印件到他们这里采访，再加上比较专业的访谈。虽然有的企业效益并不怎么好，但为了表达对文翰他们的尊重和信任，他们就选择了费用最低的企业名录来参与。因为路途较远，文翰和章一鸣差不多用了一个半月的时间才走完这些企业，最后他们终于完成了之前预定的目标。

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文翰发现汤立伟和赵海这两个人都很正直善良，彼此很合得来。汤立伟家在省会松滨市居住，赵海在望海市所辖的一个县里居住，算起来与文翰和章一鸣还是老乡。几天过后，他们几个也就熟悉起来。再加上老乡的缘故，四个人相处得恰似“花中四君子”。赵海和汤立伟被分派到宁波市开展采编组稿工作。一个月以后，他们回到杭州工作站，在宁波只有4家企业和他们签约，但这些企业认购的版面只相当于一个通版。

周末，他们相约去绍兴游览沈园和鲁迅故居。章一鸣担当了一次导游，文翰作为陪游，四个人非常尽兴地在绍兴玩了一整天。回到杭州已是晚上7点多了。文翰提议在饭店请他们哥几个戳一顿，因为彼此都熟悉了，大家欣然赴约。章一鸣点了六道菜。半个小时后，菜上齐了。章一鸣打开一瓶古越龙山，给哥几个满上。在远离家乡千里之外的杭州能够聚在一起，大家觉得特别开心。所以，这酒喝起来也非常尽兴。

酒兴正酣，文翰让汤立伟提一杯酒助助兴。因为他年龄最大，就从他开始。其实汤立伟的酒量和文翰差不多，这时他已是满脸通红。不过汤立伟仍然举起酒杯激动地说道：“我今天特别高兴，感谢文翰老弟盛情。咱们哥几个虽然我年龄最大，但我的工作业绩却是最差的。说起来惭愧呀!不说了，敬大家一杯。”汤立伟和大家逐一碰杯之后一饮而尽。就在大家一起喝完这杯酒坐下的时候，汤立伟却趴在餐桌上嚎啕起来。大家面面相觑之余，还是文翰首先站起身来走到汤立伟面前关切地问道：“老汤，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么？”

赵海和章一鸣也走了过来。章一鸣说道：“今天咱们玩得特别高兴，没看见他哪里不舒服啊？”“老汤，如果有什么难事或者委屈就说出来，咱们一起想办法，好不好？”文翰越是劝解，汤立伟哭得越厉害。文翰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大男人竟然也会哭得如此稀了哗啦。

赵海把文翰拉到一边小声地说道：“汤立伟跟我说过，他在济南站工作开展得就不好，基本没赚到什么钱。听李站长说杭州的情况比济南好多了，他就带着点路费到这里来了。没想到这里的情况并不是像李站长说的那样，做起来也相当困难。我们在宁波跑了一个多月，走了数十家企业就签了4家。汤立伟是一个很要面子的人，咱们刚发下来的500元生活补贴都给家里汇去了。出来小半年儿了，不但没赚到钱，生活费都没了。这不，这两天都花我的钱呢。”

听完赵海的讲述，文翰在心里骂了一句：“李站长他娘的真不是人，就应该实话实说。这不是忽悠人嘛!”他沉思了一会儿说道：“这些事儿，你怎么不早点和我说，咱们毕竟是老乡，有困难大家一起来解决嘛。”赵海说道：“我倒是想和你们说，可是他不让。才和你们认识几天就说钱的事儿，老汤觉得很不好意思。他说等两天单位把他们在宁波的业绩提成兑现就好了。结果，昨天李站长告诉我们，说要等到杭州站工作全部结束时才能兑现工资。我估计，他今天这个样子可能就是因为这些事儿心里不痛快吧。”

已经晚上九点多了，看来这酒是不能再喝了，也没法再喝下去。文翰去前台买了单，大家把汤立伟扶上了出租车，一起回到了宿舍。

汤立伟整整睡了一夜和一个上午。文翰他们吃完了早餐就被这李站长叫去开了一上午的会。原来，兰新在昨天不辞而别直接回松滨市了。到了火车站才给小江打电话说她已经上车了。李站长对此非常生气。他说，兰新无组织无纪律，不能吃苦只会享受，个人享乐主义思想极其严重。像这种人就应该早点卷铺盖回家，不要因为她这条臭鱼腥了一锅汤。在他讲完这些话时，大家议论纷纷。小梁更是义愤填膺地说道：“像兰新这种人就不应该让她来杭州。能力不行，毛病却不少。来这一个多月的时间，竟游山望景了，一家企业也没签。这也不好那也不行，没能耐就在家里当锅台转儿，别出来丢人现眼，太没有组织观念了。”

看着小梁一脸的奴才相，文翰表面没说什么，但他在心里倒是很佩服兰新有观点，不从众和敢作敢为的性格。李站长非常满意小梁的发言，他当场表扬了小梁。然后，他又宣布了一件事儿，总编邵依晨已经同意，杭州站所有工作人员的提成工资将在中秋节前后全部兑现给大家。这倒是个好消息，文翰和章一鸣第一次带头鼓起掌来。最后，李站长希望大家继续坚守阵地，积极努力，再加把劲，争取在中秋节前后完成全部采编组稿工作。

周末，李站长、小江还有小梁、刘莉等人都出去游玩了。文翰、章一鸣和赵海则回到了宿舍。汤立伟已经醒了。他看见大家进来连忙从床上做起来。文翰打趣地说道：“怎么样，老汤？好些了吗？你的酒量怎么还不如我呀？看来咱俩真成了难兄难弟了，哈哈。”汤立伟有点难为情地说道：“不好意思，昨天晚上让你们见笑了，也搅了大家的兴。”文翰做到汤立伟身边说道：“情况我都知道了，有困难就说出来嘛!大家一起想办法，何必一个人扛着？我和一鸣虽然赚得不多，但生活费还是足够用的，你放心，有我们在就有阵地在，是不是一鸣？文翰看着章一鸣故意高声说道。

章一鸣马上明白了文翰的意图也大声说道：“文哥说得对，有我们在阵地就在。老汤，有什么事情就和我们说，别不好意思。”文翰示意一鸣拿出500元钱递给汤立伟。“老汤，这钱您先拿着，不够的话，等中秋节前后开工资的时候我们再给你拿。”汤立伟的眼睛再次湿润了，他接过章一鸣手里的钱有些哽咽地说道：“给哥几个添麻烦了。”赵海告诉汤立伟：“对了，刚才李站长在会上说，咱们的提成在中秋节前后就能兑现。”汤立伟点点头说道：“刚才文翰已经说了，就我那点提成也是远水不解近渴呀。”文翰说道：“别着急，老汤，我觉得你还是很有办法的。还有三周的时间才到中秋节，咱们一起努力再签几家企业。”汤立伟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