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这小小的独木舟上,二爷开始念一篇非常拗口的文字,阿乌凝神听,果然一遍下来,阿乌已经大致记住,只是有个别字眼涉及到生僻字、多音字,还需要二爷确认。
三遍之后,阿乌已经熟记。
二爷欣慰的笑道:“过目不忘,还是有的。”
小猪问道:“二爷,我这么个大活人坐在你们身边,避无可避,你们说的,我都听在了耳中,怎么办?”
二爷戏谑道:“咦,还怕你记住?难不成你也过目不忘?”
阿乌挤挤眼:“只我一个人背,不公平!你也必须背下来!”
小猪嘻嘻一笑,真的开始张口背诵刚才的文字。
二爷张大了嘴巴合不拢:“过目不忘,真的是有的,还是一双,是不是太多了点?”
二爷温言道:“既然记住了,那就到你为止吧,不要再告诉别人了。”
阿乌和小猪一齐说道:“是,师父!”
阿乌和小猪二人均知,二爷把这篇文字一传,就相当于传授他们真正的核心内容了,因此不管二爷承不承认,他们必须要承认这一点。
阿乌更是高兴,如此一来,小猪怎么说,也是自己嫡亲的师妹了。
谁知二爷摆着手道:“不成,不成。”
小猪问:“为什么不成?”
二爷却说不出什么来,只说:“不成……”
小猪马上接口:“报应!”
二爷倒笑了。
阿乌和小猪不管二爷有什么奇特反应,总之二人改口称二爷为“师父”。
二爷正色道:“不可。你们之间搞什么把戏,我不管。但是,不要管我叫师父。”
“……”
二爷脸色不是很好,让阿乌和小猪这两个能过目不忘的聪明人,想破了脑袋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于是阿乌只能退而求其次,坚持小猪是他师妹。
二爷正了正神色,说:
“学医这件事,不可玩笑。我自幼学医,三岁开始背诵典籍,又有祖父、父亲指导,至二十多岁时,才有小成。
你们两人现在才开始接触医学,已经晚了,切不可自恃聪明,号称是我的弟子,或者号称自己是医生,去误己误人。
你们唯一的好处,是均能过目不忘,或许能弥补一二。但是这并不重要,两条腿的书橱,那也是有的。
唉,罢了,我先把内功心法讲给你们,能领悟到什么样,就看你们自己的悟性和缘分了。”
阿乌奇道:“不是看病和下毒吗?怎么又会有什么心法?”
二爷嗤道:
“世上为什么有手到病除的奇医,又有靠祖宗方子混饭吃的庸医?同样的学师,同样的典籍,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不同?外人想不明白原因,其实原因就在这心法上。比如切脉,不仅仅要有经验,还要有一定的心法内力,才能在细微之处切得真切!”
小猪点头:“我明白了,这就是很多名医多是国手的原因了。”
阿乌说:“可是师……二爷,我看你治疗枪伤的手法,明显不是祖传的,那时候,恐怕还没有火枪。”
二爷瞪了阿乌一眼:
“法是死的,可是人是活的!难道我们就必须守着祖宗法子不创新了么?现世有什么伤,我们就要治什么病!难道祖宗所传的方子里没有的东西,我们就不能自己钻研了么?那要我们自己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用?”
阿乌拍手大笑:“妙啊!二爷,你说到我心坎里了!”
看着阿乌欣喜的样子,二爷却叹了口气,没再继续说。
于是从这一天起,二爷开始打叠精神,给阿乌和小猪讲解心法的应用。
也正是从这一天起,在这幽深的地下河上,阿乌和小猪才算真正摸到医学和毒学的门槛。
至此阿乌才知道,以前自己“精通”的东西,只是最表面、最简单粗暴的东西:制毒,杀人,哪里想过手中药物可以致死,也可以致生?而生与死之间,还有无数层级的划分以及细致的变化。
小猪更不用说,以前她只知道家族里给提供了什么药物,她就用什么药物,哪里知道其所以然?就连手中药物价值几何,她都不放在心上。
而阿乌和小猪的好处,也是他俩的共同点,那就是对未知的东西极其好奇,二爷给他们打开了一扇前所未见的大门,他们俩人也就流连忘返、喜不自禁了。
讲述了核心心法之后,二爷命二人将心法的应用牢记于心,以待日后慢慢体会、修行,他接着马不停蹄,开始口述一些重要书案。
背书对阿乌和小猪来说,都不是难事,所以进程奇快。
二爷说:“这一部分,是我这些年来的心得体会。你们出去后,你出钱,你出力,就整理成书册吧。总之不能白得。”
阿乌和小猪忍俊不禁,又肃然起敬。
在毫不停留的背书的间隙,二爷也给阿乌和小猪讲解第8处的一些运行规则、联络手法以及在各地的联络点。
阿乌惴惴不安的问:“跟我们说这些,二爷你不怕泄密?”
二爷此时才哈哈大笑:“真是个傻子啊!当初赵胖子把他的腰牌给你,就相当于把第8处给了你啊!理论上,第8处现在这些人,都应该听你号令的。”
小猪问:“为什么是理论上?”
二爷说:
“其一,这件事过于难以置信,阿乌要成为第8处的人,并获得第8处的信任,大家才能真正听他号令。
其二,你们不是说,赵胖子是被身后的箭射中的吗?如果真的是有人叛逆,那么他一定会千方百计阻止别人听从你号令。
其三,这只是赵胖子自己的权宜之计,待圣皇了解到信息、做出决断后,一切以圣皇的任命为准。”
阿乌哂道:
“我才不想管什么第8处。我不喜欢这地方。这块牌子我回头藏起来,谁知道在我手里?”
小猪忽然想起一件事,问二爷:
“二爷,你真的不知道阿乌的事?”
二爷摇头。
小猪:“那你说,阿乌可不可能是白皑人的谍子?”
二爷嗤之以鼻:“他?不可能!”
小猪惊讶于二爷的毫不犹豫,问:“为什么?”
二爷说:“切,他那么高傲的人,脾气又臭又硬,怎么能做这样的事?”
小猪:“人心难测啊!”
二爷:“本性难移呐!”
阿乌挠挠头,笑了,这下又多了一个愿意无条件相信他的人。
地下河虽黑,他的心里却一片亮堂。
可是,他能让他们如此信任吗?
……
河流虽长,地下虽暗,但是在一路奇异景象的衬托下,讲着奇异的医毒之道,三人一路行来,教学相宜,谈谈讲讲,毫不寂寞,只觉时间过得飞快。
终于三天之后,地下河里的光线越来越明亮,天光就在前方,好像到了河的尽头。
三人加紧划水,终于小舟来到一片明亮的区域。
可以看见前方水面上有风吹过,阳光在水波上跃动,一派生机活跃的景象。
小猪开始欢呼。
然而,船头的阿乌脸色却凝重起来。
到了那光线的边缘,小舟上三个人都已经清清楚楚的看到:在黑暗河道的尽头,是一处从上到下的铁栅栏,把通往光明的通道,拦了个结结实实。
这是人为的。
在这荒僻的地方,居然前面有人?
到了光明的眼前,居然出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