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死佛路上,长生林里。
“从今往后,不管长生之路多长,皆以赤子之心相待。”三人齐声,跪天,饮尽带血之酒。
“我烟尽雨,一心长生,只想在岁月之外看看这是个什么样的世间。”
“我齐一,愿为我人族修道,踏上不归旅途,此时与天说,承兄弟诺。”
“我鸠浅,”见到了很多修道的益处,大概变强能够活得更好吧,“为一世逍遥,先修这一世试试。”
听完鸠浅的话,其他两个人不由得呵呵大笑,一时间欢声笑语不绝。
此界人信世间有仙,故名有仙界。
有仙界中一块大陆的北端,名为墨海,此天下人皆崇武,人有胜负之心,固有比试,以决高下。既有高下,自然有座次。
五十年一度的人间会,便是专门用来排这片天地的座次。
这片大地上流传着一句话,百年人间一世王,一世人间无人上。
很多修行之人为了成就自己无人其上的殊荣争得是头破血流,本来的长生路走成了短命途。
“但是,不影响他们去争那天下第一。哈哈哈哈哈。”
鸠浅狂笑,看着前方人头攒动,眉飞色舞。
胯下的大黑马打着响鼻,好似是在驱赶眼前绊脚的人流。
天气已入冬,黑马仰头之际,呼吸产生的白气以及嘴角蹄尖的冰碴无一不是显示着天气的严酷。
但是,此时此刻,这三个一腔热血的修士一定当今日是个温暖的日子。
“都认得你,都认得我们,这么大声干嘛”,齐一随口道。
齐一是三个人里遇到了人生中此等喜悦还最平静的一个。
鸠浅不必说,从昨日被宣告天下他是此次人间会第三后就一直开心的上蹿下跳,激动不已。
齐一虽然夺得第二,但是好似没多少东西可以让他心里泛起涟漪,哪怕,天下第二的虚名也不可以。
至于他们两个的好兄弟,那个和他们跪在一起拜天地饮血酒的烟尽雨,一身高深的修为,加上异常冷淡的情绪,毫无疑问,以剑指苍穹的气势横扫千军夺得第一。
人间第一,会史上第二个全胜夺得魁首的人,烟尽雨虽没有喜形于色,但是最后一战结束时他身上颤抖的肌肉和放松的神色也说出了他心底的那几分喜悦。
齐一喜欢看人,也擅长看人。
他明白,烟尽雨背负的往事使他不能像鸠浅一般肆无忌惮的喊出心里的情绪,不管是什么样无伤大雅的情绪。
“怎么感觉你们都不是很开心的样子,我们要去接受册封啊,想想就激动。”鸠浅话里话外都很快乐。
烟尽雨侧头轻轻瞄了瞄鸠浅,心道,他很快乐,一直都很快乐。虽然不知道他在快乐什么,但是自己确实喜欢看到他这么快乐的样子。
“开心啊,我都天下第一了,为啥不开心。稳重,不能太猴急。”
烟尽雨搭话之际不忘拉下早已长得盖眼的头发以示自己的稳重深沉。
“哈哈哈,原来如此,我说呢,干啥装模作样的,哈哈哈…”
多么爽朗,双十年华都过了,还像孩童一般笑得开怀。
齐一不解的看了眼烟尽雨,说道:“难得,难得。”
“难得什么?难得我们顺着人流骑马?”烟尽雨问。
“难得你也言自己乐,难得见小浅这么乐,哈哈哈哈。”无聊的笑话,你哈哈哈,我哈哈哈。
对于他们而言,有件事情老三鸠浅肯定不会多想,但是这事一定巨石一般的压在齐一和烟尽雨的心上。
齐一看了眼大哥,示意性的瞟了瞟小弟,大哥不动声色的抬手轻压让他安心。
嗯,齐一心里微叹一声,大哥和三弟都不着急,每次都是自己咸吃萝卜淡操心。
明明事关生死,如此谨慎之际,偏偏当局者无所事事,旁观者心急如焚,难道都是死到临头才遇事不怵?
念想及此,齐一也不担心了,甚至开始预想一番他们两个以后慌乱的模样,自己是否也会遭遇天下围堵而迎击不退呢?
鸠浅心里不知想到了什么别的,说:“不,我们要带领人流。”
“时间还多着呢,来,庆祝今日,两位哥哥随我策马狂奔,哈哈哈哈…”
空气中传来一声声欢呼的叫喊,人流开合,鞭子一下又一下的抽打在可怜的马儿屁股上,马儿只能拼命跑得飞快,仿佛够快就可以躲过鞭打。
就这么随着鸠浅疯闹,胯下的三匹马儿绕着皇宫争先狂奔,一路上惊得老叟扔掉了手中的烟斗,吓得今日出门的黄花大姑娘呆在原地捂头抱膝。
大娘们被路过的响蹄带一身泥水气的泼口大骂,小孩儿开怀而又羡慕的跟着马,奔跑,叫喊…
鸠浅嫌人少,不够热闹,憋着一口气用力的朝四方喊去:
“人间会就要散啦,各位修道中人,最后一刻放肆一回,都随我冲啊…”
街道的吵闹打开了道路两边贵妇们的窗,在这几个年轻俊秀前面,顾不得娇羞和郎君在侧,漂亮的人妇们向着鸠浅等人抛去无数如丝媚眼,倚在窗台,只为策马而过的他们得以看到她们手中挥舞的丝绢…
“大人们,奴家钟意…”
不知道谁家的女儿钟意什么,竟然说出这么不害臊的话。
一路鸡飞狗跳,贩夫走卒敢怒不敢言只得狠狠地哼一声然后给马夹尾让道,带娃的娘亲捂住孩儿的眼睛不让看,被怀抱的孩童偷偷伸出头来窥视一探究竟。
凡间衙役在马后气喘吁吁的追赶,口里念叨着皇城内不得策马喧哗,只是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已经看不到前方的马屁股…
随着鸠浅策马狂欢,原本安静的皇城清晨马蹄所过之处皆欢笑蹄起。
不知道转了多久,身下的马儿越跑越慢,鸠浅只得不好意思的朝后看看,好在两位兄长都还跟在身后,挠挠头不好意思的大笑道:“哈哈哈,皇城好大哈。”
“快跑,有人追上来了…”自家的二哥脸带笑意的大声的向自己呼叫。
“前面的人不得胡乱策马,停下,驾…”
听到身后远远传来的喝声,三人抡起鞭子对着身下的马儿又是一顿狠抽,凄惨的马啸声响起,三人再次策马狂奔起来,这次可不是即兴随意的欢笑,而是带着一丝尴尬的逃窜,所谓逃,不过是甩开无聊的教训。
于是,官马追庆马,孩童追大侠,原本三人开怀的马队不知何时变成了马群,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这次欢快的风流策马,在寒冬里,大口的呼吸寒冷的空气,冷风倒灌进衣服里,是修士最欢乐的修行。
慢慢的他们发现自己三人骑的马只是长得壮美,跑起来并不如别人的马那般轻快。
他们怎会知道,墨海皇室派给他们的马只是圈养起来专门走路观赏的,而不是战马和驿马,又怎么会跑的过后面那些赶上来的飞禽或者走兽。
人间会快散了,可是终究今天还没散,那些依旧停留在此的修道之人随手召出坐骑就是奇珍异兽,若不是有意追随他们,早一个照面就把他们的肥马儿甩在了身后。
我们可是人间头三甲,怎么能让后面的家伙超翻了车?
三兄弟相视一眼,便有了计策,心照不宣。
于是乎,他们开始三骑并行。多年来的默契和信任早已使得他们脱离里言语交流的束缚,一个眼神便能心意相通。
但是,后面的人马上就发现了端倪。
骑奔雷兽的大汉虽然长相粗犷但是心思细腻,心道:你们还想把道路全占住不让我们超过你们,看我不追上去让我的奔雷咬你们的马屁股。
于是,他大手一拍座下的奔雷,两三息之间便隔前几人一个马身的距离,对着前面三个在人间会上都曾战胜过他的人得意的叫道:
“还不跑快点,待会儿我的奔雷看久了你们的胖马的肥屁股,一个忍不住就扑上去你们就惨了,哈哈。”
人生得意须尽欢,这是大汉觉得是这百天来他最得意的时候,想到前面的人待会儿奋力扬鞭策马的窘迫模样,他就开怀的大笑了起来,好似自家的奔雷已然啃在了对方的诱人马臀上。
“你有本事就追上我们再说,傻大个儿。”
鸠浅不仅不慌,还出言挑衅。烟尽雨和齐一只是一脸自信的回望的看了大汉一眼,不轻不重的笑了笑。
大汉最恨别人叫自己傻大个儿,身材是爹生娘养的,倍儿棒的事儿怎能遭他人指点?
他狠下心,怒拍奔雷的屁股一巴掌,使唤坐骑向着前面的马扑去。
然而,想咬就咬哪有那么容易?奔雷前扑很让大汉意外的扑空了。
原来,鸠浅他们借着那句话的功夫寻找到最近的岔路,三骑如一骑横拐进了旁边的那条路。
而奔雷兽因为前冲的太使劲儿,惯性使然不能很快的停下回头,恍然间身后奔腾的人流兽流浩浩荡荡的跟随三人拐过弯,大汉只能重新跟在最后面再寻机会追上三人。
这一来一去,花费的时间不少,策马的修行人又都是寸步不让,大汉暗叹一句狡猾,闷声追了上去。
这个豪迈的汉子叫雷狂笑,天生神力,附引苍雷,因出生之时狂笑不止,雷父故为其取名为雷狂笑。
双十年纪,已然在家族的培养下进入了人仙八境,若不是在与烟尽雨对战之时强行硬拼不敌之后受了重伤无缘最后七场赛事,其战绩应入人间前十。
七十一人,七十场,雷狂笑一共只败了十场。
气温回暖,随着时间的推移,身后追赶或是追随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近,雷狂笑也慢慢的挤到了人流的前面队列里。
这一路上,雷狂笑发现了好多熟人,他没想到,兴起之事也会有如此多的同道中人愿意追随,心里面对最前面的三人的欣赏更多了几分。
然而,最前面的人现在开始慌了,鸠浅等人心里清楚,马不行就是不行,跑得越久越不行。
等到后面的人习惯了七拐八绕,依靠急弯终是会被追上的。
鸠浅眼珠转动,心生一计,寻常路寻常弯行不通,那便走无路之路,拐不弯之弯。
鸠浅心里默念:绝技,通明。只见鸠浅双眼泛出邪魅的紫光,一双眼珠变成邪魅的紫色。
此紫瞳,传说与之对视便仿佛自己堕入深渊,从内到外皆被看穿,而且心神沉堕之时身体动弹不得。
四处环顾,突然左边急转,进入死胡同。鸠浅并未墙前勒马,而是一扬马鞭,抽打在马身上,让其加速。
眼看就要撞到厚重的墙壁,只见鸠浅站立在马身上,掌对前方,在马首触碰到墙的前一刻,墙土沸腾,如水一般像两边散去,待到三人通过后又快速的恢复如常。
这时,早已拔出佩剑的烟尽雨神色如常的轻轻将剑收入剑鞘。
得意的嘿嘿一声,鸠浅瞧向两位哥哥,看到两位哥哥皆向他投来赞赏的目光,不由得豪气陡升。鸠浅不知道,如若不是自己掌心土用的及时,自家的大哥就一剑破开了前方的墙壁。
可是,如若没被阻挡视野,后面的人本该也能轻巧的破开墙壁。
然而,面对这堵愈合如新又突如其来的土墙,跑的最近的人就没了反应时间…
烛火熄灭之前的挣扎扭动,向来分外妖娆。
人间闹剧,在这个册封的大好日子的上午,哗啦啦的拉开了序幕…
……
在嬉戏的足迹遍布整个偌大的皇城之后,在人流兽流的欢呼声中,哒哒的马蹄将他们这三个人间会优胜的幸运儿送到皇宫大门口。
富丽堂皇的大门两侧齐整的站立四列全副武装的士兵,每个士兵的衣服胸口上都有个大大的监字,不知道隶属于十方十二监中的哪一势力。
鸠浅小心翼翼的偷瞄,不料拙劣的掩饰被那个士兵发觉,恶狠狠地瞪了鸠浅一眼,吓得鸠浅心头一颤,尿意微生。
鸠浅偷偷地对大哥嘀咕:“大哥大哥,他们好生吓人。”
烟尽雨没理他,只是闲庭漫步一般带着他们进了大门。
轻车熟路的样子,非常令人怀疑他是否是原本生于这幽深曲折变化颇多的大宫殿里的。
皇宫大路,此刻行人稀少,寥寥之间,见四下无人,烟尽雨趁机说道:
“刚才守门的是十方十二监中的逍遥监麾下,与一般监察的手下相比更凶狠也实属正常。”
鸠浅明白了一点,但又疑惑了一分,道:“逍遥监不是出了名的不问世事,只护皇权的嘛,怎么一个个的像浴血归来的战士,刚才那个凶狠无情的眼神吓得我以为他要打我。”
齐一听到这番话,忍俊不禁,说:“无情最逍遥。”
烟尽雨没笑,补了句:“此时他们守门,说明逍遥监不放心。”
鸠浅了然:“有人要危害皇权?谁?”
他小脸显得很紧张,危害皇权,那不是我们的册封可能会泡汤。鸠浅内心比较担心这个。
“今天女帝主要见谁,那便是谁。”咧咧嘴对着齐一笑笑,“今天待会要么有戏演,要么有戏看。”
鸠浅心道,我们没有想过要危害皇权吧?
齐一笑而不语,他觉得多半没得看。
两人在烟尽雨的带领转的七荤八素,偌大的皇城差不多走了个遍,就是没遇到女帝所在的正殿,有的站岗的士兵已经被他们照面了三五次。
直到这时,齐一和鸠浅才意识到大哥在带他们兜圈子。
齐一心里不解,这是故意把好戏错开不给我们看?心里轻问,嘴上不说。因为他知道三弟肯定忍不住会问。
“大哥,你是不是瞎带路,我们都遇到同一个人好几次了,女帝还在等我们呢,要不我们问问路得了,老脸一横,我不怕丑,我去问。”
鸠浅很郁闷,大哥又不认识路,先前还不要我们问。
“快到了快到了。”烟尽雨一点儿都不慌。
烟尽雨说完就没再理他,依旧带路,走了一会儿,拐了个弯,停下了脚步,鸠浅看了看眼前的台阶,发现大门和正殿遥相呼应,分明进大门直走过几道门就能到的,居然走了这么久,心里颇有微词,大哥真不靠谱。
“莫说我未入人间会头三甲,就算我人间会不曾露面,江湖女子之中也只有我能踏进这皇城,今日女帝许或者不许,都阻止不了我西秦。”
一女子俏立殿门,回首豪言,与他们三人相隔不足百步。
鸠浅一眼便认出了那个美若天仙的女子,正欲高声打个招呼,女子遥遥一瞥,没等着鸠浅出声就回过了头,带着她的那个肩抗大刀的同伴离开了正殿。
看到这一幕鸠浅原本册封的大好心情陡然降一大截,她又不理我。
齐一和烟尽雨则是互相对视一眼,显然两人都嗅到了一丝诡异的气氛。
抗刀上殿,放肆离去。
他们陡然间明白了为何逍遥监的人在这里,或许来得迟,但也来得巧,真是看到了一出好戏。齐一心里暗叹,对大哥的敬佩又深了一分。
“今日之事,看到了什么都不要往外说。”烟尽雨对着两个兄弟嘱咐。
“逍遥监的那群人应该都看到了,此事泄露我们管不了。”齐一回答。
“逍遥监的人只会放在心里,不会搁在嘴皮上。”烟尽雨接着说。
齐一不可置否,鸠浅被女神凉了,没心思听他们说啥。
齐一见鸠浅一幅忧伤不浅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走,接受册封去。”
听到册封,鸠浅打起了精神。
年轻人总是对虚名兴趣颇大,以至于虚名也成了有时候苦思忧愁时的一剂良药,不,一剂效药。
秋天风已过,彼岸落无花。欲看黄花三两瘦,却道深冬不是秋。
烟尽雨此刻陡然间回想起这首无名诗,其实世俗王朝更迭与你无关的,他告诫自己。
三个人各怀心事地在大殿外的一处侧亭站立着,殊不知大殿里的人此时情绪各异。
“女帝,逍遥监的人在外面,不知道能活下来几个。”
女帝正襟危坐在大殿深处耸立的高台之上,正前方对着大门,遥望便能看到皇城大门,只是看不到门外笔直挺立的那四列兵。她努力的平息刚才那个天姿国色的女人给自己带来的不悦。
一会儿后,女帝转过头问刚才说话的太监。
“遭流,逍遥监的监司今天来了没有?”
遭流,是站在女帝身边的太监的名字。
太监往大殿外皇城大门方向望去,心里大致估摸一番。对着女帝拱手道:“莫约还有一时半刻便来了。”
女帝听罢没对逍遥监的事再做考虑,转头对着此刻正襟危立的群臣大将,莞尔一笑,道:“觉得我不该放跑那个美丽倾城的女人的人跪下。”
话音一落,大殿里迅雷一般的出现双膝跪地的咚咚声,然后慢慢的,欲跪下的最后一人是当国首辅,耄耋老人的反应速度不及在场的年轻后生,连下跪也只能慢吞吞的来。
老人心里苦笑,自嘲。
但是,泱泱大国岂能容忍首辅老人屈膝?
电石火花之间,老人身边出现一人,他轻轻的扶起正欲下身的老人,稳稳扶好摇摇晃晃的老者,身形笔直的立在他身旁。
“女帝知道您的想法便好,礼不及您。”
淡淡的话语使得老人内心一阵温暖。首辅心道,自己当值六十载,每一届都是明君,墨海不愧能纳百川。
大殿重归安静,此时群臣大将站立的只剩十二人,十一监司,然后老人。
女帝发现还有一些人站得稳稳,心里舒了一口气,好在自己的决定不是独夫之断。
对着那些跪下的臣子,女帝呼一口气,好似在压抑心里的恨铁不成钢,说道:“女帝是我也好,是她也罢,墨海容的下忠国爱家之人,也纳得起违反忤逆。”
女子清脆的声音此时却是振聋发聩,在那一众跪地之人的耳里化作佛祖敲钟,不明白道理在哪里。
“微臣不是怕那个翻不起风浪的女子,就算天姿国色,才华横溢,也不足为惧。可是,墨海传承近千年大殿之上不容护国之外任何兵戈。陛下不在皇城之中留下他,到时候凭他凡上九境的修为,潜入浩荡江湖之中,我们又要花更多气力去抹除龙颜之污。”
首辅老人撑在男子手臂上的手微微发颤,但是面圣之言依旧不露虚弱。
“如何处理是逍遥监的事,大殿所现之兵,让他们去处理吧。”女帝记得自己没说过要放了带刀的那个人啊,首辅大人是不是跑偏了?
正欲在言,男子凑在老人身边耳语几句。老人怀疑的看了眼男子,男子肯定的点点头,见监司如此信誓旦旦,老人虽然仍旧疑惑但不再多言。此时老人是不信,逍遥监能一定留下那个忤逆之人。
于是,跪着的人很坚定,站着的很轻松。随后女帝不再言语的时间里,坚定的人内心开始摇摆,摇摆之后生出失望,失望过后,悬着的心落了下来,搁在了并非原来的地方。
女帝胸有成竹,站着的人发觉了跪在他们面前的人神色变化的端倪,心知今后天下定会剑拔弩张,心道原来失望和排挤也是片刻便会生出的。
终究会有人打破朝堂之上微妙不言的紧张气氛。转了皇宫大半天的三人终究还是走进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