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两支,各表一朵。道门众弟子领了差事后,尽职尽责地忙活了起来,上面的大佬则继续着法会,辩论切磋起经义来。值此之时,符箓派繁盛金丹派弱势,双方相安无事,但关于道门最高领袖却没个统一的说法,此次法会重要的一项事务便是确立最高神祗。
且说江晨歌几人风餐饮露的干些苦差事,众大佬们这不是闲得发慌吗?情况还真不是这么一回事。佛教自传入中土以来,神仙体系一直由释迦摩尼佛统领,为了方便中土传播,还主动认了“老子化胡”说,但道教自秦汉以来却始终没有确立起统一的神仙谱系,武德年间的三次佛道大辩论,道教神仙体系上总是被揍得鼻青脸肿,要不是圣上强硬支持,道教早落了下风。故而此次法会众门派也想理清源流,统一认识。
早在春秋战国之时,各类神仙妖怪便已散落于众多的书籍之中,例如《山海经》记载的女娲、夸父、后羿、共工、相柳、精卫、西王母等;《庄子》里记载的的广成子、彭祖、鲲鹏、河伯、海神等。秦汉时的《淮南子》、《史记》、《列仙传》、《神仙传》中有了更多的神仙人物和传说。东晋南北朝时期佛道冲突激烈,借鉴佛教理论,东晋葛洪《元始上真众仙记》介绍了元始天尊、扶桑大帝东王公西王母等道教大神,南朝陶弘景的著作《真灵位业图》则将神仙分七个等级,建立了较为系统的道教神谱,终于有了面子。但最高神却始终没有统一。《太上老君开天经》未被广泛认可。
此时,楼观派奉老子(太上老君第18次化身)、尹喜为祖师,该派还力主华夷之辩,常与佛教发生论争;而上清派则奉元始天尊(开天辟地之神)、太上道君为最高神,元始天尊是东晋末年灵宝经所尊崇的最高神,太上老君则是东汉末年天师道所尊崇的最高神。太上老君是公认的道教始祖,但他是否开天辟地、与原始、灵宝二天尊关系又众说纷纭。而七星观这样信奉紫微大帝的小门小派对这种争端又兴趣寡然,北斗七星和紫微星自有其地位,民间信仰广泛,不论争论结果如何,紫微星地位绝不会低,乐得安坐钓鱼台。
一边是信奉老子的官方正统楼观派的宗圣宫,另一边则是南北朝以来的道门魁首上清派,以及众多的其他名山大派,各方对开天辟地和最高神争论不修,纷纷引经据典,推论归纳甚至临时编造起了典故传说,却始终无法统一。直到武林大会前一日,宗圣宫的一不知名小道士终于突然奇想的提出,“一炁化三清”:尊太上老君为道教始祖,乃元气之祖,万道之祖先,乾坤之根本,天地之精源,即创世、创神、开天辟地之至尊主神,是道本身。鸿蒙未分之时,虚无一点灵气结成一团元光,太上老君一炁化三清,第一化先天教主元始天尊,第二化玉宸道君灵宝天尊,第三化太清圣主道德天尊。“元始天尊”负责开天辟地创造万物,“道德天尊”负责历劫度人,太上老君与道德天尊相分离,如此则满足了上清、灵宝和各门各派及众多典籍中的描述。
众大佬均是多年浸淫道门典籍的理论高人,如何看不出此说的高明之处。宗圣宫首先表态,上清派解着认可,各大佬均纷纷点头认可此观点的可取之处,表态支持,众小弟鼓掌支持,并言明此次武林大会后返回门中必提请支持,争取下次道门聚会统一共识、安定众神后再各修经典。于是,大会道门法会终于开成了一次团结的大会、胜利的大会,各大佬喜笑颜开,借着梓州珍酿觥筹交错间商量起明日的武林大会来。最后宗圣宫的巨国珍道长大手一挥,将这次大会定名为“三清法会”,录入宗圣宫。
第二日辰时末段,道门众人又在众大佬的带领下穿过这几日的法会场地从后山登山了牛头山,进出牛头山的路道要口均由梓州录事参军李彦调派的兵士把持。杨县尉安排的县里机灵衙役一早在前后山门等候迎接,把众人迎上了山顶梓州塔旁,杨县尉动用涪城县里的力量这几日在梓州塔下的樱桃林里搭起了凉棚会场。袁天罡对武林大会没什么兴趣,也不喜跟官场之人往来,留在七星观里清修养神,让众人自行其是,偏偏强留江道人跟他谈玄说道。
低矮樱树的樱桃树连成绿油油的一片,樱桃挂果已开始由黄转红,淡淡樱花幽香飘出,这个场地可是比道门的“三清法会”高出了不少。等到巳时,会场已四足鼎立着坐满了人。一方以宗圣宫、上清派、武侯祠等道门名门大派为主,争锋相对的另一方则坐着少林寺方丈昙宗大和尚、法华宗(天台宗)章安大师、华严宗法顺和尚等佛门派别,一方坐着益州录事参军窦骁、梓州录事参军李彦和凤凰山县学等官方人物,最后一方则是潘天魁潘天寿兄弟等巴蜀和外地的其他门派。
见时辰正好,县尉杨文正走到场地中间说起开场白了。主题无非是南北朝以来历次佛道之争陈词烂柯的重复。在武德年间前三次佛道辩论的基础上,秦王请示圣上召开武林大会继续辩明黑白。
历史上北方佛道冲突直接而激烈,有“三武一宗灭佛”之说。在南方,公元467年,道士顾欢首著“夷夏论”,僧人明僧绍和慧通则分别著“正二教论”和“驳顾道士夷夏论”反击。于是,杨文正宣布辩论开始之后,双方就那些老问题又一翻唇枪舌剑。道门指责佛教压榨百信钱财、祸乱前朝、祸乱士族(如隋朝大儒王通)等理由,当然本朝少林寺武僧的问题大家都当没看到,避而不谈,佛教则反击道门借符箓科仪铺张浪费、收刮百信钱财,借符箓、药石金丹等坑害世人。总之,能找到的各种理由,双方都各出奇招。甚至连道门的“重玄哲学”双方都辩了个你来我往。
当然仅仅唇枪舌剑也不足以称为武林大会。杨文正见时候差不多了,向佛道双方的大佬使了眼色后,大家达成一致逐渐安静了下来,杨文正又请青城派的张声闻道长声泪俱下地重复了遍灭门惨案,佛道两派纷纷义愤填膺声援讨伐。县尉杨文正再次登场提议佛道组成五个小队前去剿灭,既然是武林大会,那么便由比武决出小队的带头之人。根据小队剿灭九星门的成果判定本次武林大会佛道之争的结果如此也不负圣上厚爱。
宗圣宫巨真人和少林寺昙宗和尚均称善后,杨文正又邀请法华宗华安大师、严宗章法顺和尚、上清派刘爱道真人和武侯祠的乔有材真人组成了七人评判团,言明点到即止之后,请各位能人异士自行登场。
说是选带头大哥,实则是佛道之间一场真刀真枪的大比拼了,往日的恩怨有了一次官方合法的发泄途径,其他江湖门派自然不会拎不清跑出来刷热闹。宗圣宫章长文真人首先登场,场面一度尴尬,佛教一时竟没人出来。等了一会儿,昙宗和尚的师弟昙棋和尚拖着条齐眉棍代表佛教走了出来。
章长文真人是巨国珍真人师弟,二人与师兄岐晖法师均是严达宗师弟子(巨国珍师父实为苏道标,剧情修改法师),号称当代宗圣宫三绝,岐晖法师现在统领宗圣宫气势恢宏,巨国珍刚正不阿、大气宽广,而章长文则以智慧通达、智计频出著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