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长文和昙棋站定见礼后,昙棋率先出手。昙棋不知章长文深浅路数,运起齐眉棍使了路《四十二章经》里广为流传的基础棍法,他佛功深厚,加之跟随昙宗和尚多年战场征伐,这套基础棍法早已得心应手、信手拈来,使得刚猛十足、风生水起又严丝合缝,以攻代守。
章长文不愧是成名人物,运起《文始真经》里的形微步,迎着齐眉棍左躲右闪,往往只差一个棍头便能击中章道士,但都被他险而又险的避了开。昙宗和尚见无法够到对方,使出了战场杀伐的本领,开始往棍里加注佛门真气,齐眉棍身金气浮动,一棍砸在石头上如刀剑切割草木。章长文也不慌不忙,始终面带微笑的避让着,时间一长,场上场下皆知这基础棍法在厉害也是不可能使章长文动手的。
《四十二章经》是佛教汉传后第一部翻译的经典,经文深入浅出,广为流传,内中的刀枪剑戟拳腿等基础功夫盛行民间,是最基础的入门功夫。昙棋使这套棍法自有试探的意味,也有对章长文这种成名巨头的尊重。一套棍法使了大半不见半点功效,他也知道不能假打了,没点真功夫,今天怕是要在这樱桃林里落了面皮,见他棍上真气一收,棍头朝地上一撑,借着力跳出了战圈。章长文也不干涉,任他跳了出去,昙棋腾挪跳跃之中做了个调整的姿势,落地之后将棍往地上一扎,解下腰间的酒囊灌了一口,再次攻了上来,只见他似醉似醒又半醉半醒,乃是少林武僧征战天下的当家棍法《醉武僧》,借着醉意,步伐飘逸而难测,棍法更是似缓实急,似轻实重,假招式假动作密集,爆发力充盈,比《四十二章经》里的基础棍法威力足足翻倍。
章长文这次没有托大但也没有拔出佩剑,抬起手中的名剑隐炁剑,脚下换成了《逍遥游》,步伐愈发飘逸,真气内力鼓动着道袍,仙气出尘,迎着醉武僧棍法左支又点,场面顿时激烈了起来,劲气横飞,难得看到两位天下闻名的巨豪出手,四周江湖门派看得津津有味、全情投入,有些门派的长老、掌门甚至开始指指点点,对门内的小辈分析讲述起来。
使完《醉武僧》棍法依然没有逼得章长文拔剑,这次昙棋却没有跳出战圈,直接齐眉棍扫了个小圈,化齐眉棍为禅杖,一套《达摩伏魔禅杖法》打了上来,内功也换成了《菩提心法》,这套组合之下,威力远比前两套棍法大大提升,而且菩提心法使和尚内心澄明,不受章长文内力和缥缈的步伐干扰,招招正大光明却又直指本源,可见昙棋和尚确实打出了火气,这几年佛道之争激烈,经典理论上佛教占优,他如果不能为沙门旗开得胜岂不是大煞风景。
章长文这次终于认真了起来,《四符篇》功法运转,却使起了《大宗师》剑法的起手式。一瞬间道人似与天地融为一体,精气神魂浑然返朴抱实而借天地之力,隐炁剑却依然没有出鞘,剑体使过之处剑气爆裂,将和尚的一招招杖法荡开,昙棋和尚斗得开始有些上头,喝斥一声“勿那道人,怎的还不拔剑?”攻势愈发凶猛。台下各大佬看了,心里暗道昙棋已经输了,昙宗更是略微尴尬地呼了声佛号。章长文见昙棋如此不知好歹,也略微动怒,回了声“和尚看剑”。只见他隐炁剑斜指,猛地内力喷发,剑鞘忽地直直飞了出去,趁昙棋和尚楞神瞬间,一剑力劈华山使了上去,和尚见状心道怎是如此势大力沉的简单招数,双手将齐眉棍一横举挡了章长文这招,接触时却发现道士化劈为拍,借着剑体的接触力量绕着昙棋身侧跃过,跳出战圈远远地落定比了个见谅、承让的道门礼仪。昙棋一惊,竟然是虚晃一招,心中恼怒道士怎的如此狡猾,待要再出手攻上去时,昙宗却凝声喝到“师弟还不住手!”
昙棋向来奉听师兄言语,攻了一半堪堪停了下来。昙宗和尚接着说道:“师弟住手,还不谢谢章真人手下留情!退下来吧,这场我们输了。”昙棋听了忽地明了师兄定然不会无故叫停,当即压住心气止了功法,做了个揖后开口“阿弥陀佛,多谢真人留手,贫道心服口服!”也不等章长文反应,拖着齐眉棍退了下去。章长文见状也觉得这和尚略微有点直嫩嫩地可爱,抱拳呼了声“承让”后退去。
这一场自是章长文替道门拿下了一局。原来,章长文射出的剑鞘劲直飞射入了场边的樱桃树上,震落一树樱桃,他跃过昙棋身侧的瞬间,左手使出《秋水》功中长鲸吸水的掌法,从下落的樱桃中摄来一个,自身下落时又化掌为指,用毫末指法将樱桃弹出,在昙棋和尚脖子下边的僧袍上轻飘飘地擦过,留下了一点红印。昙棋和尚当局者迷,但场外各位江湖人士却看得清清楚楚,这场比试真正的决胜也仅此一招。仅凭瞬间完成这一手复杂招式组合,大多数人心里自虑远不是章长文的对手,他那隔空摄物的手法和轻飘飘的一手毫末指将道门的飘逸逍遥展现得淋漓尽致,若是搏命打斗,只怕昙棋早丧命指法之下了。
昙棋听了昙宗的解释才知自己刚才是多么的命悬一线,章长文举重若轻却是真的“点到即止”了,露出标志性地佛门白牙感激地向章长文一笑。昙宗和尚又道:“师弟可知刚才比试时竟犯了嗔怒之戒?”昙棋如何不知,明明要求点到即止他却打出了火头,当下惭愧自己佛法修为不够扎实,回道“师兄提点的是,此番结束后回到寺里,我自会面壁思过三年。”
昙宗刚欲点头称是,却见昙棋突地脸色一白,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大惊失色之下以为章长文下了阴狠手段。却见对面章长文此时也以剑拄地,喷出了血剑,失色大呼,“有人下毒,快闭息!”他刚才搏斗时虽未大打出手却运转了道门高深内功,因此比昙棋中毒更深。
众人大惊失色之下,哪不知中了别人的暗算,纷纷封闭穴道,怒骂道“哪里来的邪道妖人、腌臜夯货,使什么下三流的下作手段,有本事出来真刀真枪的做一场。”
这时众人却听见县尉杨文正笑哈哈之声从山道中远远回荡而来,他哂笑道:“我九星门如此大礼地招待诸位武林豪杰,各位不知感谢也就罢了,却想联合起来灭我九星门,真当我门中无人不是?这点樱花引只是开胃菜,各位继续好好享受我们准备的惊喜吧。”众人仔细一瞧,座位上哪还有他杨文正的半个人影,连带着两位录事参军和县学之人皆已中毒摊到,那些功法低微的武林人士甚至已开始大口大口的吐血,中毒已深眼见是命也保不住了,惊得众人赶紧运起自家法门镇压毒势,却没功夫去想杨文正说的惊喜是什么。
此时却又异端骤起,那些快要命绝之人,突地暴起对周边之人发难,反应不及者顿时被杀得人仰马翻、尸首异地。只见这些亡命之徒印堂黑色死气缭绕,双眼通红,指甲血污,燃烧着精血搏命打斗。一难未平一难又起,众人压制着自身毒势,纷纷起身抵抗,却又要防着周边之人变异发难,场面顿时乱作一团,真是叫苦不跌。连巨国珍都不再克制,对变异之人下了死手。好在这毒通过空气传播主攻呼吸,练成内周天循环之人均及时关闭了呼吸,只中毒而不会变异。
一番搏斗杀伐下来,江湖各门派功力低微的二、三代弟子被杀了近半,这其中既有师父师兄出手,却也少不了其他名门大派高端战力的贡献。众人均知情势如此,但梁子却也在此不清不楚中结了下来,特别是还有佛道隔阂,引得此后江湖血雨腥风、仇杀不断。
除魔卫道的武林大会活生生地被打了个埋伏暗算,比武选秀哪还能继续下去,佛道的巨头也失了领导力,现场一盘散沙。众人纷纷放出信号示警,召唤周边的本门子弟,同时调息运功,誓要功成后向九星门报仇雪恨,哪还有半点武林大会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