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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欢谈而散，章长文让小道童带着李恪、水冰月和江晨歌一行人去往宾客楼下榻过夜，约好来日一早举行祈福科仪。

宾客楼位于说经台和宗圣宫之间，方便门内门外的人情往来。一路上，李恪与江晨歌随随便便的聊着文坛趣事、江湖风云，又请江晨歌为他讲了《春江花月夜》的诞生过程，颇有点小迷弟的感觉。江晨歌可不敢拿捏，简略的把大致过程讲了下，听得李恪心驰神往，连连感叹，他虽贵为蜀王，却从来没有去过蜀中，既想就藩天高任鸟飞又害怕就藩远离京中。以往他从不在外人面前吐露心声，今日不知怎的说了出来，这种敏感话题，江晨歌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安静默声没有搭话。

倒是水冰月被沉默憋得难受，又将第二日成都居民拥挤武侯祠，乔有材把江晨歌当摇钱树大发香火钱的事情说了出来，缓解尴尬，逗得李恪哈哈大笑。李恪毕竟小孩心性，平日里王爷身份在身，再怎么严肃端庄，压抑得难过，得了机会来楼观派，也想借此机会放松下。他和李承乾同岁，大李泰一岁，这两年三人年岁长开，逐渐懂事，眼下李承乾太子之位格外稳固，但拦不住周围人心思活络，特别是隋朝老臣和遗族门庭更是仅仅围绕在杨妃和李恪周边。圣上年轻气盛正直壮年，任何的小心思小把戏在他眼里都极为可笑幼稚。正是这种压抑的宫廷氛围，让李恪这两年过得极为难受。

时间已晚，几人不必多聊，李恪约江晨歌明日一早去说经台晨读，江晨歌拒绝不得，然后各自散去回屋休息。

借着蜀王李恪的面子，观中道士给水冰月和江晨歌分别安排了皇家楼舍，观中经常接待外宾，早看出了水冰月的装扮。

江晨歌修行多年习惯早睡早起，次日黎明时分就起床去说经台晨练。水冰月向来对晨练兴趣寡然，况且今日李恪单约江晨歌，她可没有凑热闹的兴趣。

独自起床走了约二里地，来到说经台上，此处已经有楼观派里的人再做早课修炼了，见江晨歌这陌生人来也不招呼。江晨歌不以为意，默默挑了块地儿坐下，运转起《性命法决明指》和《九紫元灵初引》，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停功睁眼后，见不远处的李恪已经前来，正捧着本经书细看。江晨歌连忙起身过去告罪，李恪笑称无妨，何必拘泥。两人见此处不便交谈影响他人早课，李恪叫上贴身侍卫，与江晨歌沿着山路边走边谈。

李恪早让人查了江晨歌的背景资料，知他蜀中进京参加科举，估摸着他最近主要精力在于行卷和策论上，李恪把谈话的内容也往此引导。

隋文帝为打破九品中正制，抑制门阀世家，开皇末期首开科举，设置秀才、明经和进士科，考试的内容主要是策问。出一些有关时事政务、经义等方面问题，进士只试策，明经除试策外还试经。当时考试内容还比较少，意在选拔一些能够及时为朝廷出力的优秀人才，因此科举对国家政治生活的影响还不够大。今圣得位后，大力支持科举发展，除了明经、进士外，还增加了算学等科，内容上也增加了默义、口试、贴经、诗赋、策问等环节。

江晨歌初来长安不久，不知官场风气动向，现如今还有谁比李恪更通晓时局呢？李恪把当下的主要时事介绍了一番：

1.贞观六年，文武群臣上请封禅，圣上许之，魏征仓禀尚虚力谏乃止；

2.陛下增置太师、太傅、太保三师官；

3.陛下与侍臣论安危之本，中书令温彦博谓：“常如贞观初，则善矣。”魏徵谓：“陛下志在切俭，求谏不倦。比来营缮微鑫，谏者颇有忤旨。”

4.焉耆王突骑支请开“碛路”，以便往来，高昌恨之，出兵掠焉耆；

5.西突厥又乱，肆叶护可汗被逐，逃居康居而死，国人立泥熟（即阿史那弥射）为咄陆可汗，咄陆遣使到唐，要求内附；

6.契苾何力率部6000余家到沙洲降唐；

7.陛下放死囚归家约定来年9月返回问斩；

8.长孙皇后圣装恭贺太宗喜得“田舍翁”谏臣魏征。

两人将这些时事一一分析了一番，引经据典、旁征博引，各自抒发观点，李恪又将眼下主要争论之事以及前些年重大事件或一直争论不休之事拿出来讨论，甚至为江晨歌分析了朝中文武各主要官员的态度立场，两人谈兴浓厚，言说了一个多时辰，直到贴身侍卫催促赶紧吃饭后再见章法师，参与法事。

时间甚短，李恪没法完全为江晨歌讲透其中关节细节，但江晨歌已经可以把握住主要方向，来日再找其他官员或士子打听一下即可明了。见李恪一王爷，对自己这样尚未考取功名的人十分客气殷勤，江晨歌对李恪不由好感大增，如果不是碍于双方身份，倒非常愿意与他长期攀谈交友。虽然李恪的言谈里，招揽之意明显，江晨歌未当场表态，但他的为人出事却是让江晨歌十分认同。

两人赶紧回房，随便吃了点法师前的清淡饮食，仔细整理一番，赶往章长文作法祈福的法坛。今日章长文要为杨妃祈福，水冰月和江晨歌受邀观礼，二人与李恪一样正襟危坐，不敢大意。

这类祈福科仪，章长文早就驾轻就熟，在弟子的帮助下，一番龙走蛇游，唱念做打，顺利地完成了仪式。

章长文收了法事，让徒弟带了李恪众人前去休息片刻，他去换身衣服，自有下面道士去收拾现场。水冰月虽是道士，不走科仪法事一途，她又不想继承掌门之位，因此对法事的了解并不深入；江晨歌要走科举仕途，也不学科仪法事；因此，除了阵法知识外，两人纯粹只是看了个热闹，白白辜负了章长文道长让二人观里的一片好心。俗世之家请章长文这样位阶和成就的道士祈福作法，黄白之物早已天价，还有价无市，他两倒好，一点也不珍惜观摩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