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一章:酒池(1 / 1)三鬼飞荷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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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星回到小院的时候天色早已经大亮,他是天亮后才离开的。至于为什么要等到天亮才离开,当然有原因的,但他不想说。

他心情低落的回到小院,身上还带着百花的余香,只是这丝残留的余香很快淹没在未消化完全的食物味道以及浓酒味道之中,甚至还隐约察觉出几分淡淡的苦味,然后就看到屠夫两眼无神地坐在一个大木水桶旁望着他。

那双眼空洞如深闺被书生抛弃的大家闺秀般,透着一股生无可恋的味道。这让晓星心里很过意不去,老觉得自己就是那个抛弃人家的无良书生,虽然没骗吃没骗喝但却骗了兄弟间那份纯洁的感情,他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

是的,说好的一起被明月阁下令禁足,但他晓星居然背着屠夫这个兄弟独自赴约在明月阁呆了一宿,甚至还喝了顶级百花酒。这就不仗义了,如果可以重来一次……他还是选择独自去。

“你去明月阁了?”

“是的,去了,还喝了点酒。”

“为什么不带我去?”

“那些兄弟需要你。”

“他们更需要我去明月阁陪他们。”

“不,他们需要你在这陪着,我在那里没见着兄弟们只见到姑娘,估计兄弟们更喜欢你陪着他们……我在山上已经陪过,他们有些烦我……”

屠夫很头痛,不仅是宿酒未醒的原因,还因为他觉得跟晓星的兄弟之船说翻就翻了,给兄弟们报仇不通知他也就算了,喝花酒居然也不叫他,他屠夫没这样的兄弟,也不稀罕。他很不想说话,特别是跟晓星说话,总觉得那种感觉比吐胆汁更让人难受……他吐的是血。

“兄弟们收到你的酒了,你是不是可以醒酒了……你是武者,没必要。”

屠夫的身上突然一阵天地元气涌动,体内残余的酒气如雾般消散在小院中,隐隐朝着天弃山的方位飘去,他空洞的眼眸重新变得清澈起来,苍白的脸也恢复了血色,“兄弟们都是凡人,我也想做个凡人。”

晓星:“……“

他确实无语,感觉屠夫就是故意在他面前装的好大一个13,又觉得屠夫就是在报复,只是依然认为这个兄弟太憨。自已不是武者都懂得解酒,他纯粹就是在显摆武者的优越感,就像地主老财吃惯了大鱼大肉老叫嚷着要吃健康食品萝卜和白菜。

两人沉默着对视良久,谁都没有开口,最终还是屠夫先开口。

“我想回家看看。”

“我也想回家看看。”

一切尽在不言中,他们所指的家并不是同一个家,他们都知道那个地方是哪,那是他们心中的家,虽然他们彼此在一起相处了很多年。

记忆似乎回到了十岁那年,三个瘦弱而又疲惫的小孩相遇在天弃山脉,拼尽皮下骨头里隐藏的最后一丝力量合力杀死一头小野猪,脸上的惊慌全部化为喜悦。似乎是上天注定的,他们的家都在同一天失去,十年后他们在一头小野猪的牵引下相遇。

失去家的那天,晓星三个月大,屠夫两个月大,而猴子才出生刚刚三天。

这些自然都是带他们逃离出来的人告诉他们的,至少屠夫和猴子是这样,如果说有例外,那个例外就是晓星,他有婴幼儿时的记忆。

他们也是不同的,屠夫和猴子最后的亲人在他们十岁那年相继离世,然后他们开始在天弃山里独自生活。晓星还是和酒鬼在一起,只是十岁那年老酒鬼就将他赶到山里去帮他赚酒钱,然后他们就自然而然的相遇了。

这是他们三人之间的故事,他们一直认为那就是一个巧合,一群被青天抛弃的人在天弃山里相遇,然后自然而然的成为兄弟。

这仅仅是他们的版本,至少是屠夫和猴子的版本,但却不是晓星的版本。他知道,一直都知道,那不是一个巧合而是一种必然,因为这一切都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推动着,甚至就连那头看似被他们斩杀的小野猪也不是他们杀死的。

三个皮包骨头的十岁小孩要真能弄死野猪,那就真有可能会让他们转眼看见那头小野猪的母亲快要爬到树顶上了,他一直没有告诉屠夫和猴子,其实酒鬼一直都在他们身边。

晓星往老酒鬼所在的后院望去,似乎要望穿前后院之间的阻隔,就像他这十六年间一直悄悄观察甚至猜测老酒鬼救他的目的一样。

他不知道老酒鬼是不是也将他当作了那个生而知之的人,甚至连星府惨案当天靠近南朝皇都附近幸存的屠夫与猴子,也被他以晓星的名义“无意”中找到,或许他也在怀疑屠夫和猴子。

随着渐渐长大,他甚至越来越觉得老酒鬼更倾向于怀疑屠夫和猴子,但他不确定这是不是酒鬼故意放出的烟雾,目的就是让他在这种松懈中露出破绽。他一直没有想明白酒鬼的目的是什么。

天下没有无缘无故掉下的馅饼,如果有那也是天大的陷阱,甚至是要命的陷阱。晓星至今都没有弄清楚这到底是馅饼还是陷阱,所以他依然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一年前,在屠夫觉醒成为武者的时候,两兄弟在天弃山深处有过一番交谈,而最终的讨论结果便是给星魂的兄弟们报完仇后,星魂就彻底解散,他们各回各家。

家总需要一个人来守护,而屠夫是最后一个守护之人,但他还需要去做一件事,寻一个人,一个对他特别重要的人。

就在两人彼此凝视,各自在心底祝福对方的时候,老酒鬼的声音自后方传来,那是唤晓星的。

晓星走向后院,屠夫将院子整理一翻后沉默着离开。

后院中无人,酒鬼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在老地方等他。晓星的目光向后院更深处望去,那里是酒鬼的私人酒窖也是他们的禁地,没有那老头的允许根本就不会让任何人进去,事实上老头这么多年来也从来没有允许过他们进去。

难道这老头今天终于良心发现,要请他这个小酒鬼入窖一观?

果然,酒鬼的声音再次自酒窖传来,晓星感觉今天的太阳或许是从西边升起的,也许他进去之后这个无月的世界会升起一轮如船般的弯月。之所以是弯月而不是圆月,是因为据说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出现过弯月,只是每隔万年会升起一轮如血的圆月,而最后一次血月的出现正是晓星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天。

酒窖里很昏暗,只有院顶瓦片中偶尔间夹的几片透明白瓦投射进来微弱的光线。那是早上的阳光,晓星看见昏暗中无数细小的尘埃在那几束光线中胡乱地飘舞着,而这些飘舞的尘埃最终全部聚集在正中心那个飘着酒香的池子。

是的,那是一个池子,确切的说是一个酒池,只是不知道是什么酒,而这酒似乎跟他之前喝过的酒不一样。

“这不是喝的酒。”晓星心里暗自想着,脸上无喜无悲。这么些年与酒鬼相处下来,他早就学会了将自己所有的情绪藏在内心深处,别说是酒池就算是在酒鬼面前面对刀山火海他也不会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老酒鬼,你这是打算请我喝酒?”

“对,小酒鬼,喝完这一池。”

“能不能不现在喝?”

“现在喝。”

“我百花酒的酒香还没有完全散尽,我想回味下。”

“那更要现在喝。”

晓星觉得很无辜,甚至是无助,他觉得老酒鬼肯定是故意的。作为资深的大小酒鬼晓星很明白老酒鬼的感受,那就是羡慕嫉妒恨,就是赤裸裸的报复,但小酒鬼没有按老酒鬼的吩咐带百花酒回来就是他小酒鬼的错。

错,就要承担后果,而后果正在眼前的酒池之中酝酿着。

见晓星终于无话可说,老酒鬼突然哈哈大笑,笑得像个孩子,刚刚抢赢了糖果的孩子,而晓星正是那被抢的糖果,或是那个抢输了的孩子。

晓星看着那笑得莫名其妙的老头,心里很不美妙,特别是看到那些光束中的尘埃沾满老头凌乱的白胡子的时候,心情更加的不好,不过很快就开心起来,心里轻声说着,“至少这酒还能喝,要是那沾满尘埃的胡子浸泡过就不好说了。”

晓星也开心地笑了起来,他确实很开心,至少这池酒没有洗过老头的胡子。

两人就那样笑着,像天真的孩童,而这正是他们这些年里正常的相处模式,事实上两个人都是糟老头。

“老(小)酒鬼笑什么?”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闭上嘴巴,似乎突然之间觉得很好玩,又很有默契的互望着大笑起来,笑声让本来就胡乱飘舞的尘埃变得更乱更没有规律。

笑声过后又不约而同的沉默起来,似乎刚刚的笑声根本就不是从他们嘴里发出来的,或者说这笑声根本就不曾存在过。

晓星想着看在你有些苍老的外表的份上就让老酒鬼先开口吧,而老酒鬼则想着看在你很快就会享受炼狱般痛苦的分上,我就高兴的告诉你吧。

两人似乎都心怀叵测,又心照不宣。

老酒鬼干笑一声,笑声里似乎有种阴谋得逞的味道,“脱光衣服跳进去。”

晓星:“啥?”

他的心情再次不美妙起来,糟老头什么时候口味这么重了,这是要喝……鞭酒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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