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星并不是自闭,而是沉浸在冥想之中。
自从被赵宁压迫一次之后,他终于真实感受到武者的实力,也认清了自己与武者间的差距,那差距不是一点点,而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他被打击到了。
他渴望成为武者,现在既然知道自己成不了武者,那就成为念师吧,毕竟觉醒成念师也非常不错。
晓星被打击得太久,就像长期处在黑暗之中般,渴望黑夜过后的黎明,哪怕不能见到黎明,见到月亮也行……好吧,这个世界的月亮似乎没有什么希望,万年才轮回一次,没有见到月亮的希望,那星星总行吧。
冥想之法就像是黑暗中的星辰,让长期行走在黑夜之中的晓星,看到了希望,也看到了光明,他即将枯萎的心瞬间涌现出一股野望,成为念师的野望。
一个月的时间不长,也并不短,但晓星并没有觉醒,觉醒成念师并非一件简单的事情。
如果成为念师是简单的事情,那这世界上的念师就不会那么珍稀了,想成为念师比觉醒成武者更难,一个月时间的冥想让晓星明白,想成为武者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至少他还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觉醒。
晓星同样害怕觉醒。
那种如履薄冰的感觉再次出现,他开始怀疑梦月与老厨师送自己冥想决的用意,或许他们也是那无数怀疑他生而知之身份的人其中的一员。
这有点复杂,但他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等待。
晓星在等待,等待学院入学的那一天,似乎那一天马上就要来临。
皇城,一座破败的道观之中,二十几天前的一个夜里,来了一个人。
黑夜将他的身影藏在黑暗之中,如果不是空气中有着一股淡淡的血腥之气,根本就发现不了他的到来,星辉下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影子不但长,而且有些摇晃。
道观门吱的一声打开,两道人影出现在夜色之中,然后有灯烛的光照亮观前的黑夜,照亮黑夜中的那道人影。
人影摇摇晃晃的,像是风中飘零的落叶,随时都有可能跌入尘埃,他一只手臂在黑夜中摆动着,艰难支撑着不让身体倒下,只是很奇怪,他为什么只用一只手臂来平衡身体,两只手臂不是更好吗?
如果仔细看,会发现黑暗中出现的这个人影浑身染满鲜血,而且有一只手臂竟然齐肩而断,像是生生被人砍断的,断臂上还有血在滴落,烛光下这个人影显得很狼狈,他虚弱地想说什么,却根本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一头栽倒在地。
拿着灯烛的那两道人影有些疑惑地望着倒在地上的那个独臂血人,上前用手轻轻拨开盖住那人脸的长发,长发后是一张苍白到毫无血色的中年人的脸,其中一人发出一声惊呼:“赵宁执事。”
这个昏倒在地的中年独臂血人不是别人,正是受伤逃离小巷的赵宁,只是他现在的样子不但狼狈,还奄奄一息,那两个人影一人手持灯烛,另一人背着昏迷的赵宁向道观内部走去。
门再次吱得一声缓缓关上,四周再次陷入一片黑暗与宁静之中,仿佛刚刚的一切没有发生过似的,只有空气中依然还存留着淡淡的血的味道。
赵宁被背进观内,那人放下赵宁后就查看他的伤势,开始为他止血,手法熟练至极,一看就是经常处理伤口的存在,甚至有可能他自己就经常受伤。
安静的夜里,道观门再次吱地一声打开,刚刚拿着灯烛的那个人再次走出道观,仔细查看了下周围的动静,就开始缓缓走到赵宁刚刚昏倒的位置,蹲下身来仔细处理着什么,然后一路沿着赵宁的足迹而去,连烛火都用灯罩罩着,烛火的光只微弱地闪现在那人身边,他竟是在清理地上的血迹。
赵宁伤得很重,不仅仅只是断了一只手臂,他还受了严重的内伤。
本来就伤势未愈的他,在与南离歌的战斗中再次以受伤的代价逃走,他必须受伤,当时的情形想脱身哪怕南离歌明显在放水,赵宁也不敢大意,更需要瞒过那么多武者的目光,假装拼命也得装像点不是?
赵宁伤得有点重,外伤是其次,真正危险的是他的内伤,而他的这一次昏迷竟然整整持续了七天,其间还伴随着发热。
这座不起眼的道观,事实上是摘星楼的一个据点,秘密据点,那两人也很快查明了赵宁受伤的原因,只是那个叫晓星的少年他们并没有看见。
他们不清楚赵宁为什么会选择那样一个凡人下手,选择凡人下手也就罢了,竟然还失败,竟然让自己身受重伤差点连命都交待在那里。
“你说赵宁执事怎么会得罪那些人?”
“谁知道呢,不但有宫里的人,还有狼帮。”
“狼帮什么时候与宫里联手了?”
“还不是因为那个叫晓星的少年,只是那个凡人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能量,据说还获得了南朝学院的免试资格。”
“那还是个凡人少年吗,据说来自罪城。”
“废话,不来自罪城的话身在罪城的赵宁执事怎么会来皇城。”
“只是赵宁执事怎么会一个人来皇城,他的那些下属呢,从那次事件来看的话,赵执事确实是一个人来的皇城。”
两人低声交谈着,心中有太多疑问,但他们根本就没法弄清楚,关于晓星的信息太少,他们只打听到晓星是罪城的一个凡人猎手,因为护送娘娘公子才来的皇城,连天弃山中的那些事也没法打听到。
天弃山上那次事件,活下来的武者本来就没几个,他们根本跟那些武者搭不上线,就算是那些凡人冒险者也像是突然哑巴了似的,根本就没有一个人提起山中的事情,但两人有着强烈的预感,赵宁执事的那帮手下很可能埋骨在天弃山中。
没有人能够告诉他们,一切似乎只有等赵宁醒来才知道,他们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赵宁在受伤之前似乎早就来到了皇城,但来皇城后的赵宁为什么没有先来找他们,反而是等到重伤将死之时才逃到他们这里来。
道观有些年岁了,而且一副年久失修的样子,似乎摘星楼在皇城并不受待见。
摘星楼在南朝不但不受待见,还遭到抵制,残留不多的一些观点也是破败得不成样子,南朝是中立不错,但中立的南朝似乎并不想让摘星楼的势力在南朝发展,接星楼只能以秘密的形式发展。
所谓的秘密发展,无非就是在南朝或明或暗的安排些探子,这些探子负责查探南朝宫里那位的态度,对摘星楼和魔宗的态度。
倒是明月阁似乎与南朝宫里那位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或者说南朝本来就是受明月阁庇护,至于为什么就不是他们所能知道的,他们仅仅只是摘星楼安排在南朝皇城的无数探子中的两个罢了。
他们认识赵宁。
他们认识的赵宁在昏迷了十天之后终于醒来,只是身体很虚弱,虚弱到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看着虚弱的赵宁,他们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将心底所有的疑问全部藏在心底。
赵宁望着陌生的道观,心中百味杂陈,刚刚睁开的眼睛终于还是痛苦地闭上,像是不愿看到这个世界的样子,更不愿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
他失去了一只手臂,在他逃出来的时候就明白那只手臂将永久地失去,也幸好只是失去一只左臂,他的实力还在。
想到实力,又悲催地发现自己的内伤更重了,也许会影响到自己以后的根基,甚至是已经触摸到的武师壁障也将成为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这让他难以接受,但对晓星的恨却是有增无减。
那是一种深入灵魂的恨,也是深入灵魂的痛,痛苦很真实又很虚幻,晓星似乎是他的克星,那种飘荡在星空中的闪亮的星,亮到刺眼,亮到让他难以自已。
他心中在恨的同时,也很无奈,每次遇上晓星都不会有好事,上次的袭杀是,这次的也是,他终于有些明白自己的第一支武者队伍为什么会全军覆灭。
这个人还是个凡人么?
他不会是假的凡人吧,那么难杀。
晓星将自己封闭在院落中冥想的同时,赵宁的伤势也在一天天慢慢恢复过来,开口说话了,能下床走动了。
他也将自己的遭遇毫不保留地说了一遍,当然有一点除外,他是拼尽全力自己逃走的,让他逃走的原因是遭到很多武者的围杀。
他还是要面子的,自然不能说自己逃出来的真实原因,难道说第一次是牺牲了自己的下属才逃掉的,难道说第二次是南离歌放水让他逃走的。
他自然知道那天在小巷中与自己战斗的是南离歌,也猜测出来南离歌跟晓星并不对付,甚至南离歌放自己逃走的目的也猜出来了。
南离歌希望赵宁杀死晓星,只是现在真还能杀死他吗,如果没有那个速度像风一样的男子,如果晓星没有获得免试入院的资格,赵宁或许还真有希望。
赵宁现在不但受了将要影响到他武道根基的内伤,还失去了一只手臂,他的伤就算恢复了,也早不如从前。
更让他难受的是,晓星要入南朝学院了。
明日就是晓星入院的日子,赵宁的伤依然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