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一天天流逝,不经意间离年关就仅剩下不到六十天了。
这些时间里狼帮全帮上下全体出动,却再也没有那神秘黑衣人和独臂武者的消息,两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彻底消失在了皇城。
风狼拼命寻找,那座破旧的道观他不知道又光顾了多少次,却再没有发现那两个武者的踪影。
最让人迷惑的是,那神秘黑衣人与独臂武者的关系。
风狼想不明白,狼帮众人也想不明白。
明明黑衣人悄悄将那独臂武者得到的药方给到狼帮,却又在风狼即将追上那武者的时候突然出手击伤风狼。
这很矛盾。
晓星不知道这些,这段日子过得很平静。
白天去学院上课,晚上回来有钟三请吃烤肉串,顺便吃饱了之后跟钟三练练剑,待钟三离开后就独自一人冥想。
他依然没有觉醒。
日子过得很平静,连南城也出乎意料的迟迟没有给他小鞋穿。
唯一遗憾的是,他还是没有进书阁,倒是对书阁的了解增多了许多,也明白想进书阁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他甚至没有做好进书阁的准备,死或者变成白痴都不是他想要的。
对书阁有种莫名的向往,却在内心深处又莫名其妙地抗拒着,这种感觉像极了单相思的爱情。
看着钟三的脸与肚皮一天圆胜一天,晓星在纠结中变得有些憔悴。
连给他带来惊喜的剑法,也似乎陷入了某个泥塘般在提升了一大波之后再无寸进。
这就很不美了。
没什么变化的是强三烧烤铺,李三依然没夜地忙着烤他的肉,有时是肉串,有时是整块的肉片,那白衫老头时不时还是会在一旁骂着李三笨。
马车每日适时出现在小巷,在每个清晨与黄昏,无论风雨还是天晴。
晓星在这种平淡的日子中过得有些担惊受怕,更多的是一种煎熬,特别是在算术课堂上面对南城的时候,这种煎熬更是浓烈到了极致。
时常压迫得他无法呼吸。
那种如影随行如履薄冰的感觉再次出现,有好几次脑海中突然莫名其妙地传来示警,在他努力想查看那危险的来源之时,示警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像从来就不曾出现过。
那种不知道危险来自何方的感觉很不好,让他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就像被黑暗中的毒蛇盯上的感觉。
不过还好,这一切终于有所改变,晓星竟然对学院的年前狩猎充满期待。
呆在院中抬头看着那片被院子限制了界限的并不大的青天,他想吐槽却根本无力吐槽,时常毫无征兆地想起曾经的过往,想起天弃山中的自由与惊惶。
他想天弃山了。
在这渐渐熟悉起来的皇城,晓星感觉越来越陌生,比刚见到皇城时更加陌生。
熟悉后的陌生才是最让人伤神。
那是种血与肉相互交融后的被迫分离,亲眼看着血与肉渐渐随消逝的时光慢慢分离,想阻止却根本就无法阻止,或者说是迷茫到根本就不知道怎么阻止那种陌生感觉的滋生。
血与肉突然间就变成了磁石的两端,相斥的两端。
还好这种日子终于可以暂时告别了。
天弃山似乎在张开怀抱等待远行游子的回归。
将那两套依然像新衣般的青黑长衫整齐叠好,拍了拍学院衫上沾上的看不见的尘埃,背上那把黑成夜色的断剑,悄然登上早已经在院门口等待的马车。
马车向学院快速移动,车速比第一天去学院报到时不知道快了多少倍,相同的是车夫就算让马车跑得飞快也依然平稳。
今天是学院出发狩猎的日子,目标天弃山。
在太阳升起有半座山高的时候,晓星随着学院的狩猎队伍出发。
队伍中清一色全是今年刚入院的新学员,偶尔有几位教行夹杂在人群中,晓星没有在意身边学员或紧张或兴奋的表情,他的眼前似乎出现了两道瘦弱的身影,瘦弱的身影与一头远超他们身躯大小的野猪对峙着。
李剑南悄然结束修练,抖了抖身上沾满的落叶,将翻腾的天地元气快速收拢,直到再见不到一丝元气波动。
如果可以内视,或许可以看见李剑南体内澎湃似海,锁在体内的气息远远超出一个武者正常的气息。
他活动了下身子,在一阵噼里啪啦声响中满意地点了点头,悄悄离开那座残破的草屋,消失的方向正是学院队伍离开的方向。
队伍中晓星,谢运河,阿大和钟三并排走着,沉默地走着,沉默中望了望身后扬起的尘埃以及在尘埃渐渐变小的皇城,脸上的表情不悲不喜。
钟三几次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本来就圆的脸似乎憋得更圆了。
他们不会看见在他们离开不久后悄然跟上的李剑南,也不可能看见此时接受任务后与梦月辞别的南离歌。
“南离歌,这次暗中保护学院新学员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梦月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说出了这么一句不痛不痒又再正常不过的话。
“离歌省得,只要末将在,一定护卫那帮学员的周全。”南离歌态度恭敬地应付着,心里却想着早点离开,特别是见到梦月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紧张。
他害怕,害怕听到或是接到某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他只想快点离开,快点到达天弃山,但梦月没有开口,他并不敢离开。
“听说那个独臂武者又出现了。”梦月视线停留在南离歌身上,说这话的时候一直注视着南离歌的脸,像是要在南离歌脸上找到那独臂武者的一丝蛛丝马迹。
他失望了。
南离歌虽然不敢与梦月直视,但脸上并没有特别的情绪流露。
表面的平静并不代表南离歌内心的平静,他知道那独臂武者的出现,甚至知道那武者现在在哪,但他不可能说出来,他还想用那武者办一件大事。
“殿下请放心,如果那武者真的出现,我一定会让他有来无回。”南离歌语气异常坚定,而且充满着自信,似乎那独臂武者真的出现的话,南离歌一定不会让他离开。
是的,南离歌确实没打算让赵宁离开,不过不是在他刚出现的时候,而是在完成南离歌心中的计划之后。
借船过河,到河对岸后那船也就没有什么价值了,而南离歌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借过船,而且借的还是梦月口中那独臂武者这艘船。
想让人不知,最好的办法当然是让那条船彻底消失,所以南离歌说得斩钉截铁。
“请殿下等侯离歌的好消息。”南离歌说完后向梦月施了一个礼就打算离开。
可惜,正准备离开的身子突然顿住,不但顿住而且还微不可查的颤了颤。
南离歌最不想听到的声音传入耳中,让他不自觉得将袖下的拳头紧了紧,恨不得立刻飞到天弃山中将梦月口中提到的那少年碎尸万段。
“等等。”梦月望着南离歌欲离开的身影,终于还是忍不住将心底想说又不想说的话说了出来,“注意那个护卫的安全,那是我的恩人。”
说完注视着南离歌匆匆离开宫殿,直到再见不到南离歌的身影,梦月突然又生气地跺了跺脚。
那混蛋用得着他担心吗?
那是个自小在天弃山中长大的混蛋,那山就像是他的家,他回趟家自己凭什么为他担心。
气愤归气愤,短暂的气愤之后却是更多的担忧,他透过宫殿深深的院墙,视线似乎穿过院墙看到了远处那充满野性的天弃山。
“帮我通知狼帮的风狼来见我。”梦月沉默了会,终究叹了口气。
晓星并不知道这些,他随着人群往天弃山而去,随着离天弃山越来越近,尽管他的脸上的表情依然没有任何变化,但鼻间似乎早闻到了天弃山的气息。
那是种久违的气息。
内心突然涌现出一股回家般的感觉。
“我似乎闻到了天弃山上那独特的味道。”钟三终于再也憋不住,脸上的肉抖了抖开口说道,边说边将圆脸凑向晓星,“星歌,听说你是在天弃山上长大的。”
“嗯。”说到天弃山,晓星终于将头转向钟三,没有丝毫情绪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发自内心的笑意。
“你是不是有独特的秘法可以找到野兽?”钟三一脸讨好而又期待地望向晓星,身子向晓星凑了凑,以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补充道,“到时带上我,嘿嘿。”
晓星无语。
天弃山里长大的人哪有什么秘法,如果真有秘法,也不至于有那么多人为了填饱肚子而去山里冒险了。
他又想起当初的那帮护卫,如果不是生活所迫,或许他们还好好地生活在罪城,哪能一帮人只剩下他与李三活着到达皇城。
“到时小心点,山上并不安全,特别是那些饿极了的野兽。”晓星并不是跟钟三一个人说的,虽然声音很轻,但阿大与谢运河不由得侧目望向晓星。
钟三脸上露出憨憨的笑容,并不感到失望,似乎是赖上了晓星,他总觉得跟着晓星不会吃亏。
哪怕晓星真的没有那所谓的秘法,跟着他总归会有好处的。
他相信没有人比晓星更熟悉天弃山。
他也向往着天弃山上的生活,眼前似乎浮现出晓星曾经描述中的山里的情景,那是无数个夜晚两人练剑累了后晓星当故事讲给他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