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猎其实是一次考验,或者说是一次历练。
南朝学院之所以受到南朝皇室的重视,受到皇朝百姓的推崇与敬畏,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南朝学院的学员。
这里是南朝的未来,是南朝的输血站。
学院学员是南朝的中坚力量。
世界并不太平,不但面临着随时与其他国度或势力的战争,而且面临着山上猛兽的袭扰。
说白了这还是一个实力为尊的社会,没有实力就算你是南朝学院走出来的,依然不受待见。
作为学院的未来,必然要经历血与火的考验,生与死的历练。
战斗往往是成长的最快途径。
学院选择的是来山中历练,而且是纯野生的历练,一方面是要煅炼学员,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清理山中的猛兽。
天弃山中有无数冒险者,或为生存或为钱财或为历练,但他们清理的猛兽往往都是最外围的弱小的兽类,至于那些猛兽横行的危险之地,冒险者是很少涉足的。
比如这次学院历练之地万兽谷,就很少有人涉足。
晓星眼前浮现出星魂的点点滴滴,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在眼前一一闪过,那是些初生牛犊不畏兽的少年,他们曾将万兽谷作为星魂成立后第一次冒险之地。
万兽谷很危险,那次他们九死一生,尽管是在万兽谷外围,他们还是选择了逃离,人人带伤的逃离。
晓星摇了摇头,脸上现出一副悲愤之色,那些队员们那次没有死在万兽谷,没有死在猛兽之口最终却被人给吃了。
可恶的武者。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那些时常将自己标榜为最受青天眷顾的人,竟然会对他们这些凡人出手。
因为他们是罪民吗?
因为他们弱小吗?
抑或者他们的目标根本就是自己。
晓星一直想不明白,他甚至都不敢再有什么朋友,他不是不喜欢朋友,而是怕给自己的那些朋友们带来劫难。
他本来就是那个别人口中的传说,给世人带来劫难的传说。
赵宁沿着天青山那条山路一直往前走,他不敢明目张胆地走在山路上,只是沿着山路躲在密林中小心翼翼地往前走,走过那片他曾经呆过的树林时停下脚步。
眼前似乎又出现那个护卫着那个漂亮公子哥的少年,然后他就想到了他手下的队员,他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下属,现在全没了。
林还是那片林,人只剩下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立在林中的风里,风吹在脸上冷冷的,更冷的是他的心。
故地重游,没给他带来惊喜,带给他的反而是无尽的愤恨。
他恨晓星,恨不得晓星立即去死。
远远看着学院的队伍停在天青山与天弃山的交界之地,那个不知名的山丘,赵宁脸上露出嗜血的笑容。
这一次之后,念头就通达了。
林中的树叶一阵哗哗之声后,再次归于平静,不平静的是赵宁的脸,狰狞的脸。
哗哗声不是风吹树叶的声音,竟然是赵宁弄出来的,似乎是怕暴露出自己,赵宁及时收敛自己的气息。
晓星是他不通达的念头。
那个神秘的黑衣人同样是他不通达的念头。
这一阵短暂的哗哗声自然引来别有用心之人的注意。
李剑南往那个方向望了一眼,随即将视线停留在学院的队伍之中,他只需要在意这些学员就行,至于其他的,想来凭他如今的实力并不用太过在意。
不惊扰学院的狩猎,那些人爱怎么玩就怎么玩,他不想管,至于这些学员未来会选择怎么样的阵营,那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希望那些人不要自误。”李剑南心里暗自想着,他相信那些一直想在皇城闹出点动静的人还不至于那么惷。
小闹一下无伤大雅,如果他们真的天真的以为真能闹出什么名堂,那就大错特错了,别说学院不会允许,就是宫里那位也不是省油的灯,水真的太浑的时候相信那位会拪上一网清理些闹腾的鱼儿。
这些人不会真的天真到学院不干政就是永恒,这规则自然有他的底线,前提南朝还是那个南朝才行。
李剑南没太放在心上,但南离歌不行,他在意,非常的在意。
在那阵不太正常的哗哗声之后,有些不解地往那处密林望了一眼,脸上若有所思。
他很小心,一丝风吹草动都很在意,特别是在这节骨眼上,他不允许任何意外的发生,在独臂没有将事情办好之前。
那阵哗哗的树叶声绝对不太正常,虽然转瞬即逝,他望向那片密林的视线并没有收回。
“队长,那边有情况?”跟在南离歌身后的卫队成员暗自将握刀的手紧了紧,有些疑惑地望向南离歌。
“去那片密林看看,刚刚的响声似乎有些不太正常。”南离歌面朝那片密林?了?鼻子。
几个队员呈扇形朝那片密林悄悄摸索而去,很快转身回来,朝南离歌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南离歌将视线收回,再次望向那片不知名山丘上的众学院学员,他们已经停留下来,似乎准备在那里过夜。
将落的太阳给那座山丘染上最后一抹红印。
夜很快就会将整片山林吞噬。
只是独臂在哪?
“是你吗?”南离歌在心底问着自己,有些怀疑那阵哗哗声是那独臂弄出来的,竟莫名有些担忧。
那人应该不会那么心急吧?
晓星随着队伍停下,心想着不远处那片昔日的战场如今是否已经再次被新生的野草覆盖,他很想去看看。
就在他升起这个念头的时候,脑海中闪过一丝不安的情绪,那丝不安稍纵即逝。
那是示警。
无数次曾救过他的命的示警。
也是生而知之唯一带给他的礼物。
这才刚来到山里,难道就被盯上了?
他知道那不可能是被山里的野兽盯上,刚刚那示警绝对是有人对他产生了敌意,甚至是杀心。
以他对山里野兽的熟悉,这绝不可能会是野兽带给他的,这么大的队伍在这天弃山外围根本就不可能会有野兽盯上,那些外围的野兽不远远循去已经是极限,更不可能打他们的主意。
那只能是人。
针对他的人。
那些人还不死心么?
他小心地偷偷往示警方位望去,那里除了树还是树,一棵棵或粗或细的树沐浴在夕阳的最后一丝余辉之中。
“星哥,是不是发现野兽了?”钟三疑惑又紧张地望了望晓星。
“嗯,野兽,阴魂不散的野兽。”晓星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在回答那死胖子。
“野兽最喜欢肥肉,钟三,你要小心了。”谢运河轻轻摇了摇手中的折扇,一脸笑意地望向钟三,做出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
“真的,谢少,你也觉得星哥发现了野兽。”钟三的脸上闪过一丝兴奋,随后就是郁闷,心想着星哥果然有寻找野兽的秘法,还骗自己说没有。
他越发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跟紧晓星,心下暗自决定无论如何也不能被晓星甩掉。
晓星一眼就察觉出钟三的心思,随后视线在谢运河和阿大身上扫过,心里闪过一丝哀叹,无论如何不能让这几个人跟着自己。
朋友那是一个多么奢侈东西。
想起这些时日以来在皇城的点点滴滴,晓星的脸变得有些凝重,他不想这些人陪他一起涉险,“狩猎开始我们就分开,我喜欢独来独往。”
三人齐齐往向晓星,在晓星的脸上除了凝重外,他们还发现了一丝坚决,这家伙竟然是认真的。
钟三脸上的失望一闪而逝,随后嘿嘿地笑着,他决定悄悄跟着。
谢运河与阿大对视一眼,眼中的好奇一闪而逝,随后相互点了点头,似乎是做出了某个决定。
晓星盘腿坐下,不再言语,显然看出了这几人的打算,但他什么都没说,该说的都说了,如果他们一定要跟上,那也只能想办法甩掉他们了。
别的地方晓星不敢说,但在山里将这三个人甩开,他还是有这份信心的。
晓星就那样坐着,连钟三都没有忍心打扰他。
太阳最后一丝余辉洒落后,林中慢慢变得暗沉下来。
星星升起来了,山上到处是燃烧的火堆,火堆映照着一张张紧张而又兴奋的脸。
晓星坐着没动,从来没有哪一刻,他像现在这样渴望觉醒。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世界上最倒霉的那个生而知之的人。
别人的生而知之是太阳,像太阳的光辉让那些生而知之的人一路沐浴着阳光前行。
他的生而知之是寒冰,冷冻着他的一切,甚至是他的记忆,所有的一切被禁锢在了这一块名叫生而知之的万年不化的寒冰之中。
如化石般存在着。
莫名想起了记忆中那些失败的中年创业者,毫无存在感般卑微地活着,只有那些债主们时常会想起他。
晓星觉得那些催命的存在,就是他前世的债主,从一方世界追到了另一方世界。
前世是讨债,今世是讨命。
那些欠他的债呢?
那些欠他的命呢?
他晓星该找谁讨去?
那些欠星府的债,晓星不知道怎么去讨。
那些欠星府的命,晓星不知道怎么去收回。
无数次曾想过卑微地离去,像无数埋藏在地底的化石般,悄无声息地死去。
如果哪一天被世人所发现,只会看到他的精彩,没人能想象到他变成化石前那无助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