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一个破面具能对余做些什么?”生命之神的声音平稳中带着点笑意,像是完全没将奥西里斯的所作所为放在心上。
奥西里斯绿宝石般的眼珠转也不转地紧盯着那团红光,用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语调平静地反驳道,“你真的觉得这个面具什么用处也没有吗?哪怕它可能是你在圣洛伦索最后的信徒?”
红光仿佛没有受到奥西里斯所说的话影响,祂表现得一如既往得活泼,但奥西里斯却能感觉得到祂平静下隐藏的怒火。祂当然该为此而感到愤怒,尽管祂对奥西里斯很感兴趣,但那只是高位者对下位者高高在上、漫不经心地投下的注视,祂喜欢的是奥西里斯主演的戏剧为祂带来的乐趣,而不是这种反抗与讥讽,这只会激怒祂,让祂感到前所未有的愤怒。就好像人类遇到向自己挑衅的猿猴,尽管清楚地知道对方根本无法对自己造成伤害,但总是会为这种低等生物所激怒。
“你在说笑么?”红光的言语间带着点漫不经心,祂嘲讽似的对奥西里斯说道,“一个面具能成为余的信徒?奥西里斯,余对你的宽容不是你如此肆无忌惮的依仗。”祂的言语间已然失去了笑意,显露出了属于神灵的冷酷无情来。
奥西里斯却丝毫没有显露出半点恐惧,雅卢总觉得他在面对神灵时仿佛失去了属于人类的情绪,“是吗?那也许我可以现在就毁掉它。”
生命之神没有阻止他的所作所为,祂当然不会阻止,否则岂不是意味着祂对奥西里斯的屈服?一个神灵屈服于人类的威胁,这只会让祂成为诸神间的笑柄。
生命之神不加阻止,但面具却忍不住了,毕竟它被毁灭对生命之神来说只是少了一个联系圣洛伦索的通道,但对它自己来说却是灭顶之灾。“大人……”它忍不住开了口,这一开口就所有人发现了它的异常。
“这是个非凡之物?”雅卢神色惊讶地看着这个面具,他们原本已经认定辛西娅就是这一切的源头,但现在看来也许事实不是这样。至少他们到现在也没弄清楚,辛西娅究竟是如何得知生命之神这样的邪神,并成为对方的信徒的。
非凡之物拥有自我意识,这算不上是新鲜事,无论是多么平凡的事物在受到非凡之力的影响后常常会发生不可预料的变化,产生活性只不过是千万种变化中微不足道的一种罢了,并不值得的惊讶。如果不具备其他特殊的能力,这种活性不过只能让它们成为逗乐的小丑罢了。
奥西里斯拎着鸟嘴面具上那块长长的鸟喙,姿态随意地甩了甩,仿佛随时要将它扔飞出去,尽管已经成为了非凡之物,但这仍旧是一块破旧的面具罢了,它甚至比那些瘟疫医生佩戴的面具更加脆弱,如果真的被摔成了碎片,它将会失去自己的活性与特殊力量,等待着不知何时的重聚。
并非所有非凡之物都拥有不可毁损的特性,有些非凡之物尽管特性强大,本身却异常脆弱,无法承受大的冲击。与此种特性相似的是,有些非凡之物毁损后会丧失自己具备的特性,但有些非凡之物的特性却不会因为毁损而受到影响。就像奥罗拉的画笔,即使将它折成两段或是将它全部融化,只要它仍旧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就还能发挥出自己的特性。
但活性却是一种极其特别的特性,一旦非凡之物毁坏,则活性必然丧失,即使再度重聚凝结出新的活性,也不会再拥有自己的过去,这不是一种复活,而是新生。凡有意识的生物,谁能忍受自己的消亡呢?即使只是一个面具,也不行。
面具见生命之神丝毫没有护佑自己的意思,忍不住哀求着奥西里斯,“大人,也许您能从我这里得到一些想要的答案呢?只要您愿意放过我,我会尽我所能满足您的。”
奥西里斯当然不会相信它的话,但从它的行为上看也不愧是生命之神的信徒,在虚假承诺、引诱他人这件事上几乎算得上是无师自通。可惜奥西里斯本身欲望极少、几近于无,而又对异端带着极强的厌恶与警惕,根本不愿对面具的言语投注丝毫的信任。
面具对奥西里斯求饶的行为也让生命之神感到了极大的不愉快,自己的信徒是个贪生怕死的软骨头,这让祂感到大为不满。因此,尽管奥西里斯没有动手,但面具上却莫名其妙得多了一条裂缝。面具也知道自己的行为已经惹恼了生命之神,但它却不敢向生命之神叫屈,只好哀哀地惨叫着,企图引起他人的同情。奥西里斯觉得生命之神的这种愤怒挺无聊的,祂的信徒是什么德行祂还会不知道吗?不过是觉得在凡人面前丢了面子,才会如此罢了。
奥西里斯最终还是阻止了生命之神的行为,倒不是真的对这张可能是灾祸根源的面具心生同情,而是考虑到两点,一是这家伙也许真的知道一切的真相,即便它真的满嘴谎言,凭借奥西里斯的智慧也能从中推断出真相,二是它的特性也许可以加以利用,如果将它带回教会,很可能在今后与异端的战争中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出于种种考虑,奥西里斯才决定先出手保下这张面具。
当闪着白光的屏障包裹住一人一物时,面具忍不住松了口气,现在比起奥西里斯,它更害怕生命之神的震怒。奥西里斯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淡,他的语气毫无波动,但雅卢却知道他现在的心情算不上好,“何必为我们这样的凡人浪费情绪,它对你不是一点也不重要吗?”以这样平静的语气说出这种内容只会让人越发感觉到言语之间隐含的讥讽。
“你不会以为这样余就拿你们没有办法了吧?”越是愤怒,红光反而越加冷静了下来,祂第一次用这种毫无情感的语气对奥西里斯说话。
奥西里斯摇了摇头,“当然不会,我又不是那些蠢货。但是为了它违反公约恐怕不太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