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光闻言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为了一个没用的信徒违背公约，这当然是一件不值得的事，即使不用思考也能得出这一点，但让祂就这样屈服未免也太跌份了些。

要知道诸神之间的公约虽然不具备强制力，但负责维护公约的七位古神却都有着极其强大的力量，有这几位神灵负责维护公约，即便是向来不与诸神为伍的冰寒死寂之神伊塔库亚也不会肆意违背，毕竟即便神灵不会死亡，但同样来自于神灵的制裁也会给祂们带来不小的麻烦，生命之神自问不愿为了这张面具经受这一切，只好就此收手，不再反驳。

雅卢心里对奥西里斯提及的诸神公约很感兴趣，可惜现在不是提问的好时机，只能将这个疑问暂且压在心底，等到来日再提及了。

“余会在克拉伦西亚等着你最后的答案的，希望你不会让余等失望。”生命之神的投影似乎是受到了什么不知名的影响，明亮的红光渐渐变得黯淡起来，失去了原本的光泽，就像是被风吹过的烛光一般，微弱到虽有有着熄灭的可能性，“余真是小看了你，奥西里斯。”伴随着祂最后一句话，祂的投影也消失在了空中，整座医院仿佛从来没有过神明的降临。

“这是怎么回事？”原本被生命之神的真身降临冲击得失去神志的奥德里奇像是终于缓了一口气恢复了一点元气，但甫一清醒就面对这样的场景还是让他露出了目瞪口呆的表情。

雅卢没有搭理他的疑问，他慢慢走到奥西里斯的身边，低声询问，“大人，祂的投影时间已经到了？”

奥西里斯摇了摇头，“是我切断了祂和面具之间的联系，只要让祂失去与圣洛伦索之间的关系纽带，即使再想停留也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这些被放逐的神灵尽管被驱逐出了圣洛伦索，但力量却依旧强大，因此，为了让诸神难以再次降临，教会倾尽全力，为圣洛伦索建立起了牢不可破的保护屏障，这才是让诸神不得肆意降临的根本原因之一。想要突破屏障重归圣洛伦索，唯有两个方法：一是从内部彻底打破这道屏障，可惜教会年年加固屏障，从未有过缺漏，关键处的看守者都异常强大，异端们又不成气候，这一点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二就得依靠信徒的存在了，只要通过祭祀加强信徒与诸神之间的那一丝细微联系，就能召唤神灵降世，诸神自然可以重归圣洛伦索。

鸟嘴面具是生命之神与此地的唯一联系，一旦失去这道关联，生命之神的投影没有了依凭，自然只有消散着一个下场。

鸟嘴面具在发现连生命之神的投影都在奥西里斯的算计下烟消云散后，更是大气也不敢出，只能装作是一个真正的面具一般，一动不动地被奥西里斯握在手里，变得无比安分。

但奥西里斯等人却绝不会忘记这个疑似罪魁祸首的玩意儿的，既然生命之神已经离开了，那么也不必费心保护它了，奥西里斯随手将它扔在了地板上，面具与地板相撞发出了“砰”的声响，激起了阵阵尘土。

“说吧，你究竟做过些什么？”奥西里斯看着地面上镜片裂纹变得更深的面具，风轻云淡地问道，“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你大可以慢慢说，不必着急。”

“大人，”鸟嘴面具说话的声音里全是谄媚，“我可真的冤枉，如果不是那女人提出那么离谱的愿景，这里也不会变成这样。”

奥西里斯可不会相信异端这显然是在推卸责任的话，而是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具体说说吧。”

异端沉默了一下，奥西里斯想它应当是在思考如何欺骗他们，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冷笑，走到了面具的身边，一脚踩在了面具的上，老旧的面具发出了“咔嚓”一声脆响，立时又多了一条裂缝，与那条生命之神制造出的裂缝连接在一起，随着鸟喙处蔓延而下，形成了“人”字形的裂缝，奥西里斯只需要施加一点力气轻轻一踩，这个面具便会顷刻裂成三瓣。

鸟嘴面具显然也感觉到了危机，它也不敢再妄动小心思，生怕奥西里斯脚下一个用力就让它当场碎裂，“慢着慢着，大人，我刚刚只是在组织措辞，万万不敢欺瞒您。”见奥西里斯没有开口，但也没有继续用力，它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更加积极地解释道，“我最开始也只是个普通的瘟疫面罩罢了，因为曾经是道奇家族的先祖行医时佩戴的设备，在那位医师死亡后，道奇家族将我保存了下来，因此我一直静静地呆在这个三层。直到某一天，我突然受到了一点生命之神力量的影响，拥有了自我意识。我不知道那股力量是谁引来的，但我既然借此拥有了意识，自然就成为了生命之神的信徒。刚开始的时候，我真的非常弱小，没有任何的特殊能力，恐怕连被你们放在眼里的资格都没有。后来我遇到了第一个人类信徒，他也是道奇家族的医生，因为收治病人的死亡而大受打击，他相信了我说的生命之神能够延续人类生命的承诺，一直在向生命之神献祭，祈求神灵的恩赐。大人您应当知道，想要让神灵降临需要付出的代价是巨大的，直到他死亡也没能等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面具说到这里，像是吊人胃口似地停了下来，但在感觉到奥西里斯踩在它身上的脚又有了施力的意思时，它的那些小心思都打消了，它迫不及待地继续说道，生怕自己再遭到毒手，“不过他的遗志被道奇家族的后人继承了，这群自认是为了延展人类的生命长度的医师陷入我的谎言，无法自拔，始终没能放弃不切实际的妄想，仍旧持续不断地向神灵献祭。”

“你一定是做了什么才会让他们深陷谎言无法自拔，否则仅凭几句话，绝不足以让他们坚持如此之久。”奥西里斯眯了眯眼睛看着脚下的面罩，这群人怎么也能算得上是凡人中的精英，怎么会蠢到为一句谎言就牺牲一切，必然发生过什么加深了他们的信心才会让他们如此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