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五十六章 从未停歇的演奏(1 / 1)把一盏清风酒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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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滥用元素魔法的力量,对古老的知识和禁忌缺乏最基本尊重,甚至觊觎诸界之匙之秘的疯子,因此,招来名为灰之灾难的末日也完全不值得怜惜—”当我在一次喝了太多的仙人掌朗姆酒,询问奥莉她关于灰精灵的看法—请格外务必不要在意这个亲昵的称呼,我和奥莉曼塔是关系亲密得友人,更何况,她从未告知我她的姓氏—

好吧,让我们把话题回到正轨—那时她露出的从未有过的冰冷表情,几乎吓得我酒醒—从此,我和奥蕾雅也对此不再提及。不过以下的话,大家可以当做一个老糊涂的妄语—我还清晰的记得,她紧咬樱桃色的嘴唇,手里紧紧握着一个带着金链的坠饰—那是她父亲唯一的遗物—半个薄金属环的碎片,隐约可以看出是漂亮的银灰色—

—选自《并非传奇》后记部分—“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

布洛克村庄曾经用于议事的会堂,如今已然凌乱不堪,到处都是刀剑劈砍上去的印痕,暗色的水渍和没有冲刷干净的鲜血。在一个被链枷或钉头锤之类的沉重钝器打断了竖梁,而变成一团糟的柴草与碎木的角落,伸出了一个黑黝黝的,因为营养不良而显得瘦小的脸—忍受着脑袋里一跳一跳的疼痛,“咕噜”终于醒转—用力推开自己身上的柴草和木片—很幸运,尽管全身都是一道道的血痕,但骨头和内脏似乎没有受伤,呼吸也还平稳—

他并不是布洛克人,“咕噜”也不是他原本的名字—当时才5岁的他呆在一个破烂的木头笼子里,以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而不是一个人的身份来到这个村庄—他的脑子里,依稀还有躺在温暖的火炉边,仰视着天花板上华丽的彩绘,和挂在周围墙上的,七彩斑斓的绒毯的场景,似乎还有一个女人温柔的呼唤着他的名字—“拉苏尔”—这大概是他在那个矮小又一脸凶相的老头的拳打脚踢和鞭子下,唯一得以留下的关于过去的痕迹。

之后,便是他被现在的主人买下,作为“咕噜”伺候着他的他的家庭,并在他时不时要把一些哀嚎着,眼泪和鼻涕横流的人捆的严实的时候,用一团破布或者稻叶堵住他们的嘴巴—无论曾经出身于富裕的,甚至是贵族的家庭,有着多么古老而值得自豪的姓氏—奴隶要做的,就是毫无怨言的,服从主人的命令—这是由四个闪闪发亮的菱形银片,和一大块熏肉所定下的,古老而不可打破的契约—

“咕噜”从来就不喜欢他的主人,这和自己每天都要恭敬跪在他的身前,舔他沾满黑色污泥的靴子是两件完全不同的事情—

当时的他还没有变成那副可怖的干瘪样子,是一个赤裸着绘满油彩的上身的精壮中年人,总是率领着和他一般可怖的,手持长矛和锯齿刀的武士们,带回一些面色苍白,仅存的破烂衣衫沾满了鲜血的人。这些皮肤白皙,远比最强壮的武士来的高大的家伙—主人的民族似乎在打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而这些可怜虫毫无疑问属于敌对的一方—总是带着一脸惊惶的神色—咕噜当时还听不懂他们念叨着什么—但几乎无一例外的,带着恐惧和祈饶的意味。

咕噜不打算嘲笑或轻视他们—他从门缝里听到的长久而绝望的嚎叫,和在一切结束后,无数次打扫布满尖刺的“奉献之塔”上淋漓的鲜血与内脏的碎片所带来的恐惧,甚至比在皮鞭和周围同伴垂死的哀嚎声中,那段在笼子里的,似乎永远不会结束的旅程还要多上几倍。

但这世上有太多残忍和疯狂无能为力的事情—在战争最为残酷的时候,尸体腐烂的恶臭和苍蝇的嗡嗡声几乎充满了村庄每一个角落—直到那间最大的长屋中爆发了激烈的争吵一直持续到太阳落下的时候—咕噜很难忘记老主人那天眼神中的黑暗和空洞—他几乎在一个晚上就变的衰老,干瘪而瘦小—

似乎感觉自己的身体恢复了一点力气,咕噜奋力用瘦弱的双臂把自己调整到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一条褪色的,打了结的丝线在他的手腕上晃来晃去,这是他的小主人在懵懂的孩提时代,送给他的礼物—是啊,那个有着他到现在也记不住的复杂名字的小主人,差不多是这二十一年中值得回忆的全部—

总有人说他是个唯唯诺诺的,懦弱的家伙—懦弱到不敢违背他父亲的命令,懦弱到甚至不能从近乎送死的“为神猎获”的队伍里,保下他童年最亲近的玩伴,哪怕这是在他取代父亲,成为村中最尊贵的长老之后—

但咕噜不这么认为,小主人只是过于善良,善良到自己第一次舔他的鞋子时,都有些怯弱的缩回了脚,他甚至还曾经将自己的食物,慷慨的分给包括他在内的奴隶—哪怕老主人是如此的疯狂而不可理喻,他也总是顾忌他是自己的父亲—尽管慈爱和关怀从未降临到自己的身上—

是的,小主人他在遭遇危险—这突然而来的念头让咕噜敏捷而无声的一跃而起,即使脚踝传来阵阵的疼痛,他也早已习以为常—村庄似乎遭到了袭击,而且状况似乎比十几年前,还要来的恶劣。

门外传来了脚步和谈话的声音,这让躲在门口的咕噜瑟缩起身体,把耳朵紧紧贴在门缝上—他是那么的瘦小而不起眼,甚至对于敌人也是如此

“那些疯子和他们的手下,这回终于完蛋了”有些沙哑的通用语中,满是幸灾乐祸的意味“我们也许该感谢那些白皮肤,帮我们赶走了—”

“噤声,哈克,噤声。要知道据那些白皮肤的首领所说,那老疯子和小疯子还不知去了那里”第二个声音更加年轻,有些唯唯诺诺的味道“鬼知道他们有怎样的邪术—”

“邪术?卡曼,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傻瓜”第一个人提高了声音“要是整天神神叨叨的念叨着什么就有用的话,也不至于被白皮肤打成—”

其余的话语,伴随着越来越轻的脚步声,消失在屋子的拐角—咕噜咬着牙,紧紧握着右手的拳头—他认出了那两个和主人一家敌对的长老家族武士兄弟的声音—冷眼旁观的懦夫,无论何时都没有嘲笑奋战者的资格—哪怕是卑贱的奴隶,也了解这般道理—

“小主人还没有被抓住,还和老主人在一起”因为营养不良而反应迟钝的脑袋中,焦急的情绪终于占据了上风。“如果是老主人的话,只会去森林里,寻找他或是狂热的怒吼,或是默默的低语的,被无比尊敬的,成为“神”的家伙”—咕噜不知道神是什么,这回小主人,似乎真的因他的善良步履险境—那是一片恐怖的,会吃人的密林,包括小主人那个被丈夫扭曲的支配欲望折磨疯了的母亲在内,已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踏进那片森林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必须要做点什么”咕噜紧紧握住手里一块月牙型的残片,目视着不远处一个还算完好得长屋,口中念念有辞—白皮肤的士兵还在周围巡游着,一旦太阳落山,黑暗支配了那座森林之时,最后的机会也会失去—

锋利的碎片在双手间渐渐变的灼热,跳跃着,割开了数道深深的伤口—即便如此,咕噜也紧握着,没有放开的打算—知道柴草铺盖的屋顶,燃烧起一团灼热的火苗—小主人在混乱的匆忙中塞给自己的东西,似乎还是派上了用场—咕噜低下头,不顾脚腕的和周身的伤口还在作痛—他很幸运,所有人似乎到忙于抢救宝贵的草料,并没有人意识到一个黝黑矮小的身影,逃向了森林的方向。

密林前有一片空地,是老主人经常把牺牲者的头颅整齐的摆放成一排,再浇上煮沸的鲜血,任由恶臭和刺鼻的腥味蔓延的地方—不出意外,咕噜在一颗枯死的柏木边上,找到了一个佝偻着的,披着由鲜红的羽毛装饰着的斗篷的身影—那是长老们荣誉的象征之一,那肯定不是老主人—他要更加的矮小,瘦弱—

即便脚踝处的伤势疼痛的难以忍受,咕噜还是一瘸一拐的冲上前去—他已经失去了未曾耳闻的姓氏,失去了“拉苏尔”的名字,失去在身为商品的日子里的同伴—哪怕是卑贱的奴隶,也承受不起失去更多—

斗篷后的身影回过头来,即便身处阴影之中,陇廓也变得清晰了许多—咕噜的脚步停了下来,他试图后退,但已经不堪重负的脚踝处传来一阵带着酸楚的剧痛,让他一屁股做到了地上—双手支撑着身体的他还努力的后退—哪怕是愚钝的奴隶,也知道长有鳄鱼一般布满利齿巨颚的怪物,不可能是曾经对自己和善微笑着的小主人—凄厉的惨叫无可抑制的冲出他的喉咙,随后,便是血肉被撕裂,骨头折断的声音—

木塔力甫·阿不都卡地尔—不,黑暗众圣之一秘密之子查尔斯的使徒,在太阳的余晖下舒展着两对扭曲的双翼,向布洛克人的村庄发出愤怒的怒吼—除非琴弦断裂,弦弓折断,黑暗的演奏似乎将永不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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