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春节到了,大年三十,老白家热闹极了,16口人增加到了19口人:老爷子、老太太加上大儿子家4口、大闺女家3口、二儿子家3口、小儿子家3口、二闺女家2口,再加上三儿子和老闺女。
往年大年三十都是大姑爷做菜。大姑爷叫汤潮,是教师出身,和大闺女是师范学校同学,后来从学校调到教育局,又从教育局调到体委,凭着能写材料,当上了科长。他家是四平的,把媳妇娘家当成了自已家,过年都由他张罗全家的团圆饭。他的酥白肉、熘肉段、浇汁鱼、扳丝地瓜成了每年必做的拿手菜。
马维东进了白家门后,接过了大姑爷的接力棒。大姑爷擅长炸,他擅长烹,他的胖头魚炖粉条、小鸡炖蘑菇、氽白肉、蒸扣肉成了新的四大名菜。
白雪要临产了,马维东为赚一笔钱迎接新的家庭成员而寻找着战机。
白雪的老舅李向方大年初五来了。他是刘房子镇乐园村陈家屯的社员,有3个儿子,两个闺女。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后,他们一家七口分到了1.7公顷土地,每年能打4万斤玉米。
汤潮和李向方交谈中得知,分田到户后,这苞米产量是连年增产。生产队时,玉米亩产只有三百斤。1983年一承包,当年就翻了一番,1985年又翻了一番,到1989年翻了三番。
但是农户的投入也大了,一垧地从投入200斤化肥,到400斤,现在达到了800斤。那化肥价格也从300元一吨涨到了1200元一吨。
加上机耕费200多元,农药200多元,还有缴国税,拿乡统筹、扣村提留,摊义务工,各项一加需要3000来元。国家收苞米的价格虽说也涨了,但是没有化肥涨得快,今年是一斤三毛二,陈家能卖3万多斤,收入一万元,可是1.7垧地的支出得五千来的,占了收成的一半。
李向方说:“我这次来,一是看看哥哥姐姐,二是来买种子。现在玉米种子太贵了,好种子卖到5块钱一斤了。一垧地机播得100斤种子,500块钱。要是刨埯种,一垧地4万粒,一斤800多粒,有50斤就够了。听说从省农科院批发才4块钱一斤,我想求大姑爷找农科院买点种子。”
李向方唠的嗑引起了马维东的注意。他放假7天,初七上班,当天就借来姥爷的摩托车,以送舅丈为由,跟李向方去了陈家屯。
他在那住了一宿连一天,把种地的过程都搞明白了,来了灵感,回家就开始画图,设计出了一个《扎播器》。
这是一个铁制的,1.2米高的,大约3公斤的,象打气筒似的工具。下面是一个锥体,当上面的手柄向下压时,那个锥尖便呈梅花状散开,从上面的粗筒里便掉下一粒玉米种子来,向上一拔,梅花瓣在合拢时便把带上的土盖在了种子上,用脚一踩格子就完成了播种过程。
那个粗筒里能装半斤种子,大约400粒,每种400埯后把粗筒和压力杆的螺丝帽拧开,再续上种子,继续扎种。
扎插器使用了弹簧回推原理,粗筒下方设一个弹簧,和压力杆相连,向下压手柄时,压力杆把梅花锥扎进土里后,锥尖离开锥箍便在土里分瓣儿了,同时,种子仓的底孔便张开,掉下一粒种子后,仓门自动封闭。
这一发明的核心技术是锥箍,它既能控制锥尖的开合,又能封闭种子仓,用得是崩簧式逆止阀原理。是从炸弹击中目标后裂开的原理中得到的启示,这是马维东当炮兵时研究炮弹的结晶。
图纸设计出来后,就是制做过程了。马维东占领了他姥爷的研发车间,加工零件、组装、试用,发现问题再做局部修改,再试用。农时不等人,离种地只有两个月的时间了,他必须在一个月内拿出产品,才能有时间推广销售。
经过夜以继日的研制,在春分时节,他的产品在陈家屯36户农民中亮相了。
农谚云,春分地皮干。春分时节正是九九加一九,红牛便地走的时节。所谓红牛,是一种小昆虫,当土地解冻到五六公分时,这种象蜘蛛的红虫子便钻出土来,开始在地面爬行了。
扎插器一般插10公分左右,土质松软到二十公分时,便可播种玉米了。那时扎播器借人力插入10公分时,正是种子得墑的厚度。
一般垅台在18到20公分高,上面10公分的水份很容易蒸发,下面的水分则可以为种子发芽提供不可或缺的水。种子只有喝饱了水才会膨胀,才能发芽。
陈屯的农户试用了马维东的扎播器后都称之为神器,一家订购了一支。马维东定的价格是50元,成本是30元。
他给陈屯农户的价格是45元,是为了让他们为其推销。这样,一个农户推出9支,自己那支就不花钱了。而他就能销出360支,可赚5400元。
陈屯的农民开始在乐园村推销了,这个村有300多农户,不到10天,李向方便把收上来的钱送到马维东手里了。
马维东有了一万多元定金后,进了原材料,夜以继日的生产,把他姥爷车间的电表都要烧爆了。虽然如此,他每天只能生产出50支,一个月生产出了1500支。
正当销路越来越广时,出现问题了。刘房子镇有12个村,乐园大队所在的南部六个村刚推开,北部的六个村便出现了同样的产品。
一打听,原来是市播种机厂发现了这个产品畅销,买了几支去,组织技术人员攻关,仅用一周便模仿了这一产品。
播种机厂也是上千号人的国营大企业,生产这么个小产品可谓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其生产能力,一天就达到了1000支。全市20多万农户,够他们干四五年的了。
播种机厂的扎播器粗桶上印上了自己的厂名和销售电话,厂里派出了60多名销售员到各乡镇去推销,马维东岂是对手。亏就亏在马维东没有申请专利,让人家钻了空子。
汤潮对这件事气不平了,找到播种机厂理论。播种机厂厂长自知理亏,从赢利中拿出了两万元,做为技术转让费,由他们申请专利。
马维东见好就收了,说道:“挺好的,更多农民受益了,咱们也没少得,还长了记性,反正我脑袋里的东西谁也偷不去!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再研究出产品来,咱们先申请专利再生产。”
这一发明虽然昙花一现,但是,马维东也挖到了第一桶金——四万元,在90年代初,万元户大红大紫之时,有了这么多钱,不是小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