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的春天最难过，每年四月一日就停止供气了，可这时的最低气温却在10度以下。正象李清照《声声慢寻寻觅觅》一词中描述的：“乍暖还寒时节，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

马维东的折叠舞台又挣了15万，他要给白雪买貂了。白雪说：“我姐这辈子还能不能穿上貂了？”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

白雪的姐姐白莉比她大14岁，是鲍家大院最能干的姑娘，从白雪记事，她就摞菜喂猪，经常背她到飞机场大草甸子去，让她在大自然中嬉戏玩耍，在她心里留下了最美好的回忆。

姐姐养猪很奇妙，用一根炉钎子钉到地下，给猪带上前夹带，这种养猪法被称为桩子猪。她把摞来的灰菜放到大缸里发酵，喂猪时撒上一层苞米面，那猪吃得十分欢。

姐姐养猪总抓白色的猪牿子，可能和白家的姓有关吧！她不仅收拾猪屎，给猪接尿，还给猪刷毛，把那猪养得白白胖胖的，每年都能卖200多元。

那时，她爹和妈一月工资才90多元，这头猪便是白家最大的收入了。

后来姐姐下乡了，每次回来都是洗衣服拆被褥，给她和白云、白俊、大丑洗头，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后再回集体户去。

再后来，姐姐上学了，在家住，又承担起了所有家务，结婚后，又成了家里的财务支柱，每年都给她们做新衣服。

在白雪心里，姐姐是白家最大的功臣，是她最敬佩的人。

这次，姐夫带她去上海配型，带回的消息也不尽人意。她有一种预感，姐姐将不久人世了，为此，她才如此伤感。

“好办，给姐也买一件不就行了吗？”马维东最见不得妻子忧伤了，因为他承诺让她幸福一辈子。

“唉！就我姐那脾气，你给她买，她也不能要。”白雪叹着气说。

“别说咱们买的呀！我跟姐夫说，就说是他买的。”马维东说，“咱们一车去长春贵夫人，你就负责挑，我负责付款，你不总想看到我背一兜子钱陪你逛商房吗？这次就满足你的愿望。”

奔腾B70拉着四个人进了长春红旗街的贵夫人皮草商行，白雪和白莉徜徉在皮草丛中。白雪相中了一件银灰色的貂皮半大衣，穿上后征求她姐的意见。

“我妹妹长得就是漂亮，这粉白的脸蛋，配上这件貂，真象电影明星付艺伟。我看这件行！多少钱啊？”白莉说。

服务员过来说：“两万一。”

“啊？两万一？”白莉眼睛瞪得大大地惊呼着。

“这还是打七折后的价呢，原价3万呢？这不是快暖和了吗，店家为了资金回笼，才卖这个价的。还负责免费保养三年，一年的保养费还三百呢，你赚大发了。”服务员滔滔不绝地介绍道。

“姐，你试试，我看好看不好看。”白雪说。

“我不试，再给人家试脏了呢？”白莉迅速地躲着说。

“拿两件，四万行吗？”马维东看白雪穿上这件貂美若天仙的模样，一时忘了约定，过来说道。

“哟，遇见大老板了。”在一边瞄了半天的老板娘走过来了说，“先生是第一次来皮草行吧！这皮草和别的服装不一样，每一件都是绝版，因为都是手工制做的，不是机器批量生产的。讲究的是配色配纹路，这件貂的皮子是从上百张雪貂中选拼的，独此一件。”

白莉听明白了，原来哄她来长春是为了给她买貂啊。自有病以来，马维东为她掏透析费不下两万了，还要再花两万给自已买貂，这是万万不行的。她立刻说：“小东啊！白雪穿这件貂正好，你快给她买吧！千万别打我的主意，要再说给我买貂，我就走回家去，你的车我也不坐啦！”

白莉边说边往外走，汤潮拽住了她说：“不用他们买，我给你买。”

白莉把汤潮的胳膊甩开后说：“你买也不行，儿子买楼装修还缺钱呢？南英又要上高中了，哪不用钱啊？你要买，我就死去，一死百了，省得再败家了。”

白雪埋怨马维东操之过急，把事办砸了。马维东急忙拦住大姨子说：“不买就不买，你千万别出去，外边风大，感冒了还得住院多花钱。”

还别说，最后这句奏效了，白莉不往外闯了，喘着粗气说：“妹夫，我妹妹穿那件貂真抬举人，你给她买了吧！姐替我妹妹谢谢你！”

别人买貂都欢天喜地，白雪买貂却心情黯伤，四个人沉默了一路，回到了公主岭。

汤添亮住的是爸爸原来住的楼。白莉有病后，汤潮召开了家庭会议，说给白莉治病是他的事，不牵连儿子，你们过好自已的日子就算尽孝了。咱们汤家不能全倒下，如果我倾家荡产了，你就是全家的依靠。

汤添亮在岭西街道上班，属于公务员系列。他媳妇田薇薇和他是四平军体校的同组运动员，都是打移动靶的。

两人一同升入省体校，上个世纪最后一年，街道扩编，汤潮要把两个孩子都安排到街道。田薇薇成绩好，是全省女子移动靶冠军，要打奥运会，没回来。结果汤添亮进了编，田薇薇还在学校。

2000年，新世纪奥运会在巴塞罗纳举办，在西班牙保护动物协会的一些人的强烈抗议下，移动靶项目被取消了。因为这一项目原名叫打跑猪，是爱护动物人士不能容忍的。

等田薇薇2001年毕业回来后，赶上了机关和事业单位实行了逢进必考的机制，她被分配到了企业——电影公司。

电视的普及，把电影逼上了绝路，田薇薇一上班就下岗了。幸亏汤潮要来了火车站的摊位，田薇薇有了营生。经过四年的经营，小俩口在盛世家园买了一个90平方的新楼，还有一个25平方的车库。

买楼后就面临着装修，往往令人提襟见肘。白莉这一年最大的喜悦就是去看儿子买的新楼，但是，她知道，这几年家里空了，没能力帮儿子了。

白雪在黯伤中想到了补救的办法，就是扶持大外甥把楼装修好，让她姐能住几天新楼。

马维东一直为自已犯了错而懊悔，经白雪一提醒，他不仅在钱上支持，而且还亲自为外甥设计和制作，使新楼装修一天一个样，白莉脸上露出了欢欣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