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是爵士的学生，皇家学院生物系一年级学生屈劳忒伍特小姐。”

她只是他的学生？老法师把视线转向那位小姐。但安东尼奥认为屈劳忒伍特小姐的身份远不止于此。

老法师知道的更多。

……

……

安东尼奥觉得，即使是法师学院里的猪，也能从那些检查报告中发现不妥。

“……14号死者……九月三日……本人（白瑞德·乔伊）受赫尔斯旺领领主杰洛米·布吕赫尔之命，在赫尔斯旺领总医务官（签名），总治安官（签名）的监察下……”

赫尔斯旺堡有自己的医务官，正常情况下进行尸检都不会假借于外人之手，仅仅是简单的尸检责任签字，也起码透露了四个信息：

一、这位白瑞德·乔伊爵士受过良好的医学教育，这点从清晰的尸体情况记录，准确的器官分类、切割，准确的描述和毫无错字、字迹清晰的报告可以看出。

此外，他肯定还是个相当大胆，旧派道德观淡泊的人——解剖学是近些年改革的产物，是很多旧派君子们所污蔑、所不耻的学问。

二、白瑞德对赫尔斯旺来说是外来人。白瑞德的签名后并无职务，而领地里出现一个有过人才能的人，他多少会担任一个领地职务。（我以前虽然会带上艾咪探望巴巴托斯，但也没有过多关心巴巴托斯的领地事务官到底有哪些人。）

三、小杰米并不信任白瑞德，这可以从他派了两位领地要员，共同监督白瑞德进行尸检中看出（我担心治安官和医务官在监督白瑞德工作时没有尽监察之责，看着昔日同僚被一块块切开总是难以接受的。我将会替小杰米查清他们有没有认真监察。）

四、白瑞德能力相当出众，这点从杰洛米愿意委托一个外人进行尸检，白瑞德三天时间便已完成二十名骑士的尸体情况检查可以看出。急于查清真相也许是小杰米聘请他的原因，但不代表他值得信赖。经常与尸体打交道的人除了刑提官，解剖学家外还有犯罪之徒（即使是我，也没法在评价一个与尸体打交道的人时保持中立）

所以老法师在看完第一份报告时便对白瑞德这个人产生了怀疑——巴巴托斯不是躺在床上老死的，任何异常现象都值得关注。

于是老法师立刻唤来管家，向他询问这位白瑞德·乔伊，在得知他的基本信息后，一只魔法造物——“安东尼奥的寒鸦”便在暗中持续监视这位白瑞德先生。

所以，白瑞德和屈劳忒伍特小姐有正常的师生关系外应该还有更亲密的关系……

老法师的一个头衔就是北境联合法师学院院长，他也是过来人，他知道英俊潇洒的男老师总是很容易俘获女学生的芳心的——傍晚时分城墙上白瑞德爵士和屈劳忒伍特小姐安安静静地依偎在一起享受风景，老师先走下城墙，学生迟半刻钟离开的情景老法师并未遗漏。

小杰米并非愚蠢之辈，他在任命白瑞德前肯定先查过白瑞德的底细，但安东尼奥看得出来白瑞德隐藏了更多的东西（我希望仅仅是隐瞒一段恋情那么简单），不管怎样，老法师的乌鸦会一直看着他的。

“可爱的屈劳忒伍特小姐会是他的突破口吗？”老法师看着正在悄悄地看猫的屈劳忒伍特小姐，心想。

……

……

“爵士，屈劳忒伍特小姐，这是我的老师安东尼奥，这是……艾米丽。”杰洛米接着说。

（“喵！”，一声没人注意的叫声）

“都说立国六英雄[1]里，大法师安东尼奥和圣骑士巴巴托斯的关系最为密切，看来这是真的了！”，埃蒙满脸惊讶，露出那种看到传说中的人物才有的惊喜和好奇。

“向您致敬！安东尼奥大法师！您是传奇法师，帝国缔造者，人类守护者，能与您共餐是我的荣幸！”

埃蒙站起来鞠了一躬，他把右手扣在胸前，语气恭敬地说。

这种姿态如果放在别人身上难免有阿谀奉承之嫌，但放在埃蒙身上却给人一种诚恳又不做作的感觉。

“您……您好，大人我小时候就听说您的故事我也很荣幸！”，屈劳忒伍特小姐看上去就像是被吓了一跳，她慌慌张张地站起来，她的眼睛刚刚从艾米丽身上移开。

安东尼奥并不介意学生小姐的失礼，他确实发现刚才学生小姐的注意力大半在艾米丽身上，老法师恰当地露出了“我很受用”的笑容，笑着说：“坐下来吧，先生，女士，这里坐着的仅仅是一位过分关心学生的老师，一位快进土的老头”

安东尼奥故意加重了“过分关心学生的老师”的声音，他注意力放在了屈劳忒伍特小姐身上，期待看出些什么。

（如果她没有应有的表情，表现得不符合“一人先走，一人后走”的害怕被撞破的慌张……我想这就值得注意了。）

老法师失望了，因为屈劳忒伍特小姐并没有出现害怕被发现的表情，但也没有强行装出慌张的表情，她只是走神——谁都看得出来她对那只猫很好奇。

（人总需要反应时间的，像这种一眼能看穿的小姐，无论她是不是真的一眼能被看穿还是假装自己一眼能被看穿，如果心里真的装着事，刚刚第一时间的反应会是担心被发现，但如果是假装有恋情，那么需要先反应过来“啊我这里应该慌张一下”，然后再做表情。即使是一个心跳的犹豫时间我也能发现，但是……）

老法师失望地看着屈劳忒伍特小姐又把注意力转到艾米丽身上。

传奇无侥幸，安东尼奥总是能看穿一切的，但看穿一个脑子浅浅的小姐又有什么用呢？难道安东尼奥能从那颗思想混乱的可爱棕毛小脑袋里找到任何有用的东西吗？

……

埃蒙淡淡地笑着。

老法师和蔼地笑着，视线从副官小姐身上移开。

杰洛米盯着面前的餐盘。

艾米丽盯着面前的烤鱼。

副官小姐偷偷盯着艾米丽。

晚宴在明亮的烛光、愉快又轻松的氛围下继续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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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1]立国六英雄，大法师安东尼奥，圣骑士巴巴托斯为其中之二。六英雄的事迹因著名诗歌《凡血王》的流传而得以广为人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