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诺森林与温特顿领交界。

白雪村附近。

……

“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我只是因为担心你才决定一起去的。”柔柔的声音回答。

小法师狐疑地看着黑熊白雪，四分之一刻钟前它追上了他，并且说要跟着他一起去帝都。

小法师敢发誓要不是熊脸太黑，他肯定能看到黑熊白雪的脸上有一抹红晕。

“真的只是因为关心我才跟过来的吗？”

“嗯……真的！”黑熊糯糯地说。

小法师翻了个白眼，什么人嘛，明明就很关心我，但却表现出一副“孩子，该你独自面对世界的时候啦”的样子，到最后还不是跑上来啦？

嗯，安徒生大师的书里写了，这叫傲娇！

刚刚甚至还轻轻地推了我一下！

“那……”小法师转了转眼睛，看向某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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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熊白雪觉得自己的老脸都丢光了，眼前的小可爱正一脸神气地看着自己，意义不言而喻。

安徒生怎么说过来着？我这是算是傲娇？

他肯定这样想我！但黑熊白雪敢发誓，它绝对不是傲娇之人！

如果不是安东尼奥的那封信，我刚刚就直接拍拍屁股转头回窝里冬眠了！眼睛都不会多看一眼那个小可爱！

半刻钟前，天边亮起了一道白线，小法师没看见，因为他正埋头赶路，但有很大身高优势的黑熊白雪却没放过这道白线。

这道白芒是一封信。

安东尼奥的信转瞬之间就飞到了黑熊的身边，一团已经稀薄的风绕着黑熊转了几圈，发出欢快的声音后消散，露出里面的黑色核心。

（安东尼奥的魔法又精进了，这团风甚至有了自己的生命。）

黑熊白雪看着黑色核心展开，刚刚散去的风里居然生成一份新的魔力纹路，魔力呼唤，空气凝聚，一张由风凝聚成的白纸出现了，白纸上道道玄妙又规律的纹路时隐时现。

那个黑色核心是文字组成的。

那些字正安静地变淡，消失。

然而那张风凝成的白纸，大段文字却出现，它们排列成句。

（为什么要这么谨慎？独特的风纹信纸[1]以表明自己身份没有被冒充；所有的文字不可变成声音，秘密不可宣诸于口，以防某些存在偷听。为什么要这么谨慎，明明已经过去很久了。）

黑熊白雪感觉有些不安，安东尼奥是北境联合法师学院院长，是人类的守护者，他有自己的势力，有自己的力量网。

而黑熊已经在白雪森林呆了三十多年了，三十多年里一直没有离开森林。

他们之间可不是那种会互相交流生活，讨论茶点讨论潮流的朋友，事实上，这是三十多年里安东尼奥第一次送一封信给它。

所以安东尼奥只会是向它请求些什么，但又有什么问题是这位传奇大法师，魔法近乎神迹，狡诈如狐，心细如发，必要时绝对心狠手辣的老人无法自己解决，要请它来帮助解决的呢？

人类的守护者这个头衔可不仅仅是实力过人就能被授予的，没有自身势力网的法师，也仅仅是“个人”的强大。

现实可不是小说，实力强大但是却没有自己的势力，怎么成为人类的守护者？

（希望他只是向我请教怎么生孩子。）

虽然上面的思考看上去很复杂，但黑熊仅仅只是用了一个心跳的时间就完成了。

观察，思考，分析，极高速度，经历过许多事情的人都会拥有这种思考特点。

安东尼奥的势力网的每一个节点，帝国近来的变化，信封飞来的方向不是北境法师学院而且帝国西边，巴巴托斯的领地就是帝国西边，比邻兽人，许多信息飞快掠过它的脑海，又一一汇合，各自演变。

此时风纹信纸在它阴郁眼神的注视下甚至才堪堪展开。

……

信纸落了下来，黑熊伸出了手。

“兹，致白雪森林[2]里的老朋友……（这个名字被黑熊的爪子遮住了）

巴巴托斯死了，他死在一场伏击中。线索指向兽人，狼骑兵……………他们想把线索指向兽人…………那只地精出现的时间很巧妙，仿佛有只看不见的手牵引着我的每一步…………一切都过于顺利。

“但那些没藏好的线索，那个突然出现的能复活的地精，那些指向不同的信息，它们每一个都仿佛要分散我的视线，每一个都像是要遮掩最重要的那个关键点。

“凶手在那场伏击留下了许多没有隐藏好的线索，他没有尽力去抹去真相，他把真相藏起来了，混在许许多多的信息中企图躲开我的视线。

“事情发生了就会有痕迹留下，我总能看穿一切，但有太多不同指向，真实的线索留下来了。

“那个策划了巴巴托斯的死的人正在分散我的视线，而我无法把视线聚焦在他最想隐藏的那个节点上。

“我决定去见精灵王英威尔，他的藏书可能有这只地精的变化的原因。如果你读过这方面记载，让你的朋友们把答案带给我。

“但即使从你那里得知了地精的变化的答案，我也依然会去拜访英威尔，这是为了麻痹可能的敌人，也是为了掩护你。他们就想让我离开帝国一段时间的，不是吗？

“那个敌人可能不存在，巴巴托斯可能真的只是简单地被一场伏击所杀。但传奇无侥幸，你我都不会相信巴巴托斯会死于简单的伏击。

“你会帮助我的，对吗？我离开帝国的那段时间，他们必然有大动作，我需要你的帮助，请你前往帝都…………安徒生…………保护…………查尔斯…………

“我的诸多头衔里有一个人类的守护者，现在，这位人类的守护者特许你做出一些伤害凡人的事——当你不得不这样做的时候。

“我的势力网必然被严密地监视着，我不知道该相信谁。如果不是我意外地提前离开了学院，我相信等我赶到赫尔斯旺时，只能收到一份更模糊不清的案情报告。

“但你不一样，你是处于黑暗中的，你不被监视，你是老练的猎人也是恬静的聆听者，我唯一担心的就是你过于善良，我能相信你吗？你从来没有让我们失望过，这次也会一样吗？

·你的，安东尼”

…

“再：我离开学院的原因是“寻找”我的孙……（这个名字处于信件结尾，被熊爪挡住），名字不错不是吗？当然，我的宝贝逃出学院时留下了信件说…要去探望托尔斯伯伯，一个拙劣的谎言，想把我引去另一个方向。但我也只好假装上当，假装着急地往赫尔斯旺的方向寻找。

“我是多喜欢看到孩子们大笑啊。

“但谁能想到我先得到的消息是巴巴托斯的死讯呢？世事无常，我的朋友。

“我相信…（熊爪挡住的人名）是去了帝都看安徒生，算算日期，你收到信件时…估计就要走出温特领了，如果你到了帝都，请帮我照顾好我的小宝贝，很好认，苍白色头发，黑色眼睛，13岁，人矮，绑着顶从不离背的帽子。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孩子，你肯定能一眼认出来。

“又再：如果不是我的魔法装不了更多的字，我肯定要跟你唠叨一下我那可爱的宝贝到底有多可爱，我们已经有三十多年没好好地聊天了。”

……

原来那个小法师跟安东尼奥是一伙的，怪不得一样啰嗦！

不过安东尼奥你肯定高估了你的小宝贝。

黑熊看着不远处的小法师艰难地跋涉，他一开始确实是向着南边走，不过现在已经偏向西边了。

“唉”，黑熊白雪叹了口气，它摸了摸兔子的脑袋，说：“我要离开森林了，回去的路你只能自己走了。”

“吱！”一声不比寻常的声音从兔子罗伯特那里发出，它兴奋地竖起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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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法师转了转眼睛，看向那只呆在黑熊脑袋上的兔子，“它又是怎么回事？别告诉我它也关心我所以跟着来了。”

“罗伯特先生想要一起冒险啊！”

“真的假的？”

“吱！”

“它说它已经四岁了，再不冒险就老了。”

“吱！”

“它说世界那么大，它想去看看。”

“吱！”

“它说它的故事必将流传在雪诺森林的小动物间”

“好叭！那么我们一起出发去冒险！”小法师发出一声欢呼，他卯足劲，低头向前冲。

“你往西边去了！我要是不跟过来你准要在雪地里画圆！”

“雪太高了呀！”

“唉，爬上来，我背你。”

“per bacco！诶，你不变回去吗？你就这样走进人类的城市吗？要是吓到小孩，吓到……”

“我和罗伯特先生都会改变一次形态的。”黑熊眨眨眼。

它还不知道怎么告诉小法师他的托尔斯伯伯去世了，孩子们不像大人，对生死看得很重。

最关键的是，它不能向小法师透露它去帝都的真正目的，秘密不是蜂蜜，不可分享。

它相信小法师会守密，再残酷的酷刑也无法让一位北地法师动容，每一位北地法师灵魂上密密麻麻的魔纹就是最好的保证。

但对付善良的人，只需要成为他们的朋友即可。

知道这些秘密对小法师来说没有任何帮助，小法师却没办法保证自己不泄密。

（那么就让他以为我是个傲娇的人吧！）

黑熊白雪一边施展变形法术，一边想道。

·

注：

[1]风纹信纸，法师安东尼奥·冯·考博巴奇（Mster Antonio·Vo.1569-？）的特有法术，风纹信纸由风铸造，魔纹防伪，记录文字，无声无痕。

[2]白雪森林（S），即雪诺森林（S），在诺亚通用语中二者同为一词，但在克鲁盎语中对雪的称呼有两种，分为两种时态，分别为“在天上的白色的雪”，与“在大地的黑色的雪”。白雪森林乃旧历末期克鲁盎人的旧称。根据本书，此处应作“在天上的白色的雪”翻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