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谷幽深，泉水叮咚，琼楼玉宇点缀于深山间，灵气弥漫，缭绕整片翠色的林海，青叶摇曳。

不久前，天降一场甘露，将万物洗涤，碧叶闪着微光，水珠晶莹，金色叶脉清晰可见。

“滋”

竹林深处，柔和的光芒闪耀，纯净之极，黑色雷火如蛇舞动，火苗飞溅，周围的草木摇晃不止，骤然折断。

旁无他人，白色纹络却自顾自的描绘，条纹相连，完美衔接在一块，几息之间，完成一副神异图案。

光芒纯净，锋芒内敛。

纯白之中，一个人影逐渐显现，白衣翩然，静立灵阵中央。

“呼”

少年长出一口气，呼吸紊乱，身形摇摇欲倒，看上去虚弱无力，经不起一阵微风吹拂。

华裳如云，纤尘不染。

“大概……在黑暗待久了。”少年头晕目眩，微闭着双眸。

不只是烈阳的辉煌，周围一丝光芒都刺眼无比，让人感到不适，地动山摇，举步难行。

少年抬首，浑浊的光线渗入眼帘，瞳孔刺痛，酸涩难忍，眼缝中隐约出现朱红色的石墙，碧绿砖瓦。

色彩模糊，叠影重重。

“烈日当空，还未对上眼，就已经无法承受……”少年喃喃自语。

一如混沌初开，流光溢彩，花藤姿态千奇百怪，攀爬在灌木丛中，在这一刻，似乎活了过来。

龙蛇扭动，舞姿妖娆。

虫鸣鸟叫，风拂树梢，各种声音落入少年耳中，变成了嘈杂的噪音，令人心神混乱，不得安宁。

少年不禁恍惚，书声飘扬，竹海翠艳，若非虚无缥缈的梦境，可能是来到了一片未知之地。

……

“百兵为刃，万物具灵，先天生自宇内，凝炼以锻己身，有所小成，可凭空而行，有所大成，填山移海，皆在一念间……”

远方传来书声，有人缓缓念起，儒雅中带着怯懦。

顺着声音，少年见到巍然的楼阁，屹立在天边，它高耸入云，自六层楼起云烟缭绕，仿佛抵达了天之彼岸。

矮小的殿宇散落各处，尽显优雅含蓄，无法与那楼阁相比。

“那里……好像有高阶灵玉，可惜太远了。”少年遥望天边，在印象里，从未见过这栋楼阁。

似有透明的丝线，目不可见，触摸不及，将来人与之紧紧相连，纵然心境平淡如水，都无法幸免，皆要向楼阁投去目光，为之惊叹。

楼阁雄伟壮观，装饰精致，每层的色彩各有不同，仿佛晶莹的琉璃玉塔，光辉璀璨，如梦如幻。

同在山上，却有相隔千里的错觉。

“除非踏空而行，隐藏踪迹，否则无法接近。”少年叹气道，半途有道高大的石墙拦截，难以通过。

石壁坚固，绵延起伏。

一如长眠的钢铁巨龙，匍匐荒野，将山头隔离开来，划分为几片区域，少年所在之处，不过是最外面的一圈。

少年低下头，土地上纹理自然，灵力气息不难察觉。

灵纹铭刻，不仅限制了陆地，天空都将受到影响，纵然羽翼加身，也无法翱翔，对于强者，压制力更为强烈。

少年已能断定，原本所生活的城池，并不是这里。

“林间有不少守卫埋伏，气息沉凝，透着危险，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简直难如登天。”少年目光一凝，竹林静的不自然。

虽怀有好奇心，他却有自知之明，立即打消了念头，前往楼阁，需要具有一定实力。

“不对呀……转移灵阵，需要到达某处，才能铭刻下灵纹标记，我为何会传送到这里？明明不曾踏足过……”

少年四肢僵硬，感觉有很久时间没有活动，举步维艰，连简单的伸手，都不禁微微颤抖。

空中闪耀出星芒，从中坠下一颗白色果实，落在他的手掌心中。

早年前，偶然发现一株奇异灵木，种类不明，少年将其移植，种在了某个空间里，春去秋来，灵木结果。

曾收获过几回，味道酸涩，让人难以下咽。

“我这是呆了多久……需要食物填饱肚子，不然，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少年饥饿难耐，抓起乳白色的灵果，送入口中。

上回吃的时候，口感不佳，酸涩中带着苦味，软如粘土，现在反而变脆了，清香扑鼻，甘甜多汁。

少年望着手臂，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忽然掐了掐右手掌心，痛觉涌了上来，一阵酸麻。

“奇怪……灵力反噬时，右臂化为飞灰，散落大地，何时恢复了过来？并且，还是完好如初。”少年惊喜之余，越发不对劲。

手臂活动自如，没有破裂痕迹，以及半分疼痛，好像意外从未发生过，让人怀疑，哪一个才是梦境。

“天险神罚，他们说过无法愈合，触之即死……算了，不管了。”少年百思不解，索性不去纠结。

身在未知之地，或为梦境，凡事皆有可能发生，少年大口将几枚灵果吃掉，体力有所补充。

山景秀丽，空气清新，蕴含着永不枯竭的精纯灵气，取之不尽，淡雅的花香飘来，带着雨后的泥土味。

自然之风，源源不绝。

一时间，疲惫的身体得以放松，心神惬意。

“出发。”

少年迈开步伐，冥冥之中，有什么吸引着，他想靠近那片书声之地，或许能寻得他人帮助。

……

“万物有灵，却非人人都可修炼，体质平庸者，世人称为凡体，生来难以吸纳灵气，并将之转化为力量，在修灵大道上，每一步都艰难万分。”千羽讲解道。

教书先生身姿挺拔，右手负在腰后，抓着一卷黑色的古书，篇角残破，饱经风霜，透着无尽的岁月气息。

他很少将其翻开。

“修灵者，以灵气淬炼身体，以及灵识，日复一日，体质朝着灵体变化，在此之上，有仙和魔两种特殊存在，他们先天资质优越，是天才频出的种族……”

修灵之路绵长无尽，从无至有，从有化无，已知的最高阶段为帝者，九阶，终刃体。

九阶以上的强者，几乎不存在于世上，强行突破者都命归九幽，十不存一，纵然有过成功的传闻，也没有人能证实。

“请教先生，最为神秘的体质，听说是北境的神体，那他们都在什么阶段，有多厉害吗！”灰衣弟子心情激动，他高举着双手，深怕先生没有看见。

“修灵巅峰，皆为帝者……世人无数，不是谁都能修到同等境界，神之间也不例外，讲究莫大的机缘。神体，不过多了些资质，站的高，也容易跌入万丈深渊，永劫不复。”千羽有问必答，不厌其烦。

过早突破，伴随的危险剧增，到达一定境界，却不敢迈出关键的一步，也是枉然。

“请问一下，人神间最大的区别来自何处，他们不就是天神吗？为何不能掌控境界，世间法则，自己命运走向……”灰衣弟子连忙追问，深怕错过惊天的大秘密。

修灵生涯漫漫，枯燥无味，相比之下，五境内的奇闻怪谈，人物八卦，更加吸引他的注意力。

教书先生性情孤傲，百无禁忌，任何话都敢说，不加遮掩，灰衣弟子对其崇拜之至。

“北境神族并非造物主，他们也生于万千世界中，“神鳞”，称之为神力之极，生于虚空，可以说无处不在，由天地精华凝炼而成，历经千万载光阴，才能炼就，在神族里，拥有者也没有几人。”千羽回想着什么，目光有些暗淡，心不在焉。

书中的知识并不完整，虚实参半，甚至有些事件从未记载，只能自己去亲身经历，探索发现。

“举世无双的强者几乎都伴鳞而生，最为出名的神族主宰，逆鳞帝，她能在一定范围内，将灵气化为己用，也是依靠了“神鳞”。”黄衣少年目光闪烁，口中不断低语。

他的父亲是一方势力的霸主，傲视群英，情报网遍及天下，眼线众多，耳熏目染之下，听闻过不少消息。

有一次，路径家中的大厅，看到大人们汇聚一堂，议论不休，内容中就谈及了北境之神，也在那时，他见到父亲脸上挂满了恐惧，此后一病不起。

卧床数月，忧心难解。

“总之，是不能招惹的存在，遇之则避……”黄衣少年并非危言耸听，他的父亲雄踞一方，生性傲慢，从不向任何人低头，从未惧怕过。

殿内哗然一片，半刻震惊后，弟子们纷纷垂首，沉默不言。

逆鳞帝，年少时就名动天下，风华惊世，是神族的掌权者，修灵巅峰，为世间已知的至强者。

战场上的她，是居高临下的女帝，是残酷的生命剥夺者，神体所到之处，灵气逆流，天地失色。

天下来朝，万众景仰。

“数百年来，各境折服，逆鳞帝是主要的原因之一……不过，众生平等，任何人都可能伴鳞出世，称为灵鳞，千万人中不存一，持有者远胜同阶。”千羽缓缓道，话虽如此，殿内无一人持有灵鳞，他们的资质已是不俗。

纵然是绝世之资，也需历经万劫，才能稳固疆土，与生俱来的天赋，只是成长的一部分，并非决胜关键。

……

书声琅琅，从竹林飘出。

循着声音，少年来到一座宫殿前，寂然屹立，华光烁烁，由纯净的玉石堆砌，色彩偏向灰暗。

大部分为乌黑与暗青两色，玉璧透亮，可鉴人颜。

“书香院。”

殿门厚重，坚硬如铁，透出一层莹润光泽，雕花刻木，手法精妙，百花在殿门上争相绽放，娇艳欲滴。

鬼斧天工，栩栩如生。

少年恍惚，下意识伸出右手，指尖抚上去，冰冰凉凉，沿着蓝色细叶攀升，赤色的花瓣透着温暖，宛如被温柔的阳光照拂，暖洋洋的。

“吱”

声响微弱，殿门渐渐推动。

少年身体前倾，险些站不稳，本以为殿门沉重无比，没想到，竟然轻飘飘的推开了。

轻轻一触，殿门便自行开启。

“呃……”

书声戛然而止，静得不自然。

少年不需抬头，也能感觉到无数目光投射过来，似乎能将人穿透，出现这种反应，也在意料之中。

对于突然造访的客人，殿内众人目瞪口呆，神色各异。

“谁呀……这是？”

“初生牛犊不怕虎，这人真是胆大！恐怕没见着几天前的事。”

“这下有好戏看了，噗……”

“又是一位可怜人。”

有人心生疑惑，有人幸灾乐祸，有人摇头晃脑，悲天悯人，对此表示遗憾不已。

有一个明显的共同点，众人都在小声讨论，不敢大声说话。

这片寂静的空间里，引起他人的注意，仿佛将会成为众矢之的，接受最严酷的审判，即时行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