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阁主右手发力,只手将棺盖掀飞,撞落在一侧的冰壁上,寂静的地宫里,任何声音格外清晰,玄棺盖本就沉重,撞击声刺人耳膜。
“要怪就怪吧,我从来不是什么好人……”阁主神色凝重,声音略微哽咽。
冰棺内部暴露出来,四壁宛如天幕,有万千星辰,在夜空中闪闪发光,一望无垠,如无尽的星辰海洋,寂静到极致,任何生命都不复存在。
躺在棺内,仿佛只身于星空。
“看上去宛若星海,实则隔绝万物生长,生命气息,灵力流动……”阁主眉宇间有一丝怒意,难以掩饰。
感受不到灵力痕迹,阁主对从未遇过这种情况,如果有人能越过他的封印,铭刻下灵纹,从而将人转移出去。
实力高深,不知要到达何种境界。
“真是高明,让我大开眼界……”阁主冷哼一声,抚在冰棺上,仔细观察过数次,没有留下一丝痕迹,仿佛凭空消失。
“棺内没有,那么……”天渊分析道,将暮雨轻轻抱在怀里,似乎哭累了,她此刻有气无力的模样,连挣脱也做不到。
“棺外……”阁主望向一侧。
他猛然起身,步若流星,几下就闪到了掀飞的棺盖前,内部朝上摊开,冰棺的材质极其特殊,无比坚固,纵然撞击在玄冰上,依旧完好无损。
棺盖中央,隐约有一道灵阵闪烁,阁主俯下身来,指间轻轻触摸,仔细着感受留下的灵纹痕迹,或许,能借此找出幕后之人。
阁主猛然睁开眼睛,他缓缓起身,一挥衣袖,厚重的玄冰地面上,开始浮现出一圈黑色灵纹,逐渐绘制成形。
灵阵光芒闪耀,一道黑色人影从阵中出现,隐隐约约。
“嗒”
千羽一步跨出,他对天幕宫并不陌生,地底空间格外宽阔,寂静深沉,四璧是湛蓝的玄冰,即便放在骄阳下灼烤,也不会融化,给人一种冻结万物,凝固时间的错觉。
寒气升腾,凝而不散。
千羽镇定自若,从看见无霜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这番景象迟早会出现。
阁主庄严肃穆,目光深邃如海,对于残留的灵力波动,已有怀疑之人,不过,他仍然想给对方一次机会,自己坦白。
“何故对我心生间隙……”千羽目光困惑,不经意望了一眼青衣女子。
他多年未曾踏足天幕宫,不可能留有痕迹,更不说,是这处深藏地底的冰宫,自乱阵脚,反而是不打自招。
见千羽不明所以,阁主摇了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色,他不愿再打哑谜,耽搁无谓的时间。
“看看你做的好事……这道灵纹,难道不是你的杰作?”阁主摆手,示意他上前查看。
千羽半信半疑,一跃上前。
“果然……暗藏乾坤,隐约有一道灵纹铭刻其中,应该是某种传送灵阵,只不过,这种绘图的方式……”千羽神色复杂。
棺内刻有一丝灵纹痕迹,他的指间触及灵纹,引动灵力,竟然能与自己产生共鸣,从而绽放出无数缕耀眼的黑芒。
星空剧变,化为一片无止境的黑夜,将星辰大海都彻底吞噬,不留下一丝光明。
“奇怪……”千羽百思不解,这么微弱的灵力,想将人传送出去都太过勉强,更不说,还是百里之外的天选阁。
“自己坦言,还是我来问你?”阁主怒斥一声,掌中一团黑光闪烁。
阁主实力莫测,各大境地的强者都闻风丧胆,哪怕是亲生儿子,依然保留着一定的恐惧,长年以来的刻苦修炼,千羽早已深有体会,他不自觉得后退去几步。
时至如今,若与阁主交手,不过几个回合,他就会败下阵来,负隅顽抗只是徒劳。
“我……”千羽内心纠结无比。
大概,清梦任务也失败了,毕竟阁主提前了归程,这是始料未及的变数,妄图瞒天过海,想法还是太天真。
“人在天选阁……”千羽直言道,他避无可避。
“胡闹!你不知道后果吗?”阁主怒意不减,随手一挥。
玄冰之上的灵纹绘制,各线相接,直至形成一个庞大的图案,一跃千里,轻而易举,众人皆在灵阵之内。
“等事情解决,再收拾你。”阁主斥责道。
大型的灵阵需要提前布置,发动占据一定时间,光是绘制,就需要阁主数分钟的时间,若非灵力深厚者,不敢轻易使用。
轻者灵力被尽数抽去,虚弱无比,重者可能因此而丧命。
……
“仙家的初衷与大道,分别是什么?”宁阙宇开口道,他的声音回到在天际。
寒衣神色愕然,宁阙家的人一向看不起外来弟子,除了她以外,不少人都有类似的压力,对方突然出现,并支走镇魔台周围的人,所图非凡。
“拯救苍生,斩妖除魔。”寒衣回答道,自小她就背的滚瓜烂熟。
苍生存于世间,有阖家欢乐,妻离子散,都是命中注定,并不需要仙家弟子拯救,常念嘴边反而显得虚伪,道貌岸然。
在寒衣看来,人有善恶,皆在心念之间,妖魔亦是如此,心存善意,妖魔也可造福一方,然而,半数的仙家弟子见魔即斩,不问缘由。
“不错……”宁阙宇微微点头,他转过身来,面向寒衣。
宁阙宇立在山崖边,发丝舞动,额头宽阔,带着一副金色假面,眼眶深陷,瞳孔闪烁着寒芒,从初次见到他时,就不曾摘下面具。
关于他的传闻,众说纷纭。
有人说,宁阙宇年少时被妖兽重伤,并且啃食了大半张脸,面具之下,唯有一层鲜血淋漓的皮肉,模样比恶魔还可怕。
寒衣半信半疑,敬而远之。
“其他弟子都退避三舍,你反而自己送上门来,知不知道,这里为何无人踏足?”宁阙宇开口问道,静静的望着前方。
寒衣摇了摇头,她不明白,纵然镇魔台灵气消散,不如其他仙台浓郁,也不至于人烟寂寥,踪影全无,独留一个可怕的前辈驻守。
“稍后会有你要的答案,在此之前,我需要确认一件事。”宁阙宇认真道,他目光一凝,似乎能看穿人心。
宁阙宇抬起右臂,手背上几道纹路蔓延,光芒闪耀,金色鳞片一片片生长出来,不消一刻,将他的整条手臂覆盖,一如家纹上的妖兽之爪。
“您……请说。”寒衣一阵心惊,平日两看相厌,倒不至于关系生死。
宁阙宇衣袂飘飘,他一步步接近,寒衣想要逃离,却发现自己无法动弹,在强者释放出的灵力压制下,弱者身不由己。
“如果牺牲一个人,可惜拯救千万人,你选什么?只有一次机会。”宁阙宇冷冷道,没有半点玩笑的意味。
寒衣瞪大双眼,她看到宁阙宇身后发生异动,一道道灵纹互相交织,在虚空中绘制出宁阙家的圣兽,狞的模样,它体型庞大,如同一座活动的山丘,用冰冷的目光,注视着她。
凶芒外露,气势磅礴。
“当然是救千万人!”寒衣下意识回答,无论正确还是错误,对方都有理由杀死她。
“很好!”宁阙宇目光灼灼,他路过仙台中央时,忽然转过身,朝着镇魔石奔去,如火花跃动,一路闪烁于虚空之中。
“轰隆”
巨响传来,宛如开天辟地,整座山都在颤抖,铭刻了无数灵纹,仙山固若金汤,然而,此刻也不免一阵动荡。
山石滑落,草木枯折。
镇魔石裂开一道缝隙,宁阙宇眉头微皱,嘴角流露一抹腥红,他继续猛烈的攻击,火花飞溅,拳拳撞击在镇魔石上,它依旧不动如山。
石壁崩裂,震荡不断。
“吼”
狞似乎跳出了虚空,从半透明转变为实体,它目光凌冽,迅速扑上镇魔石,爪如利刃,重重的朝镇魔石拍去,留下一道道恐怖的划痕。
镇魔石松动,开始掉落块块碎石。
“啊……”寒衣尖叫道,连忙捂紧耳朵。
在近距离下,光是听到狞的长啸,就让人难以忍受,仿佛刺穿了耳膜,阵痛就来自于大脑深处,以她的实力,远不能阻隔这么强烈的波动。
宁阙宇的意图不明,撞击镇魔石,莫不是要放出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这个念头闪过寒衣的脑海,她不敢当真,也不愿相信。
……
老者举棋不定,地面震荡不断,他不露声色,全神贯注的观察着棋局,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
“弟子是否该去看看?”白衣男子略显担忧,等待老者的指示。
外面动荡不安,石破天惊,几位天宫的家主却围坐在棋盘前,将门下弟子召集,就为了站在大殿之上,陪他们下完这局棋。
“无妨,静下心来。”老者不慌不忙,似是了然于胸,他的选择是按兵不动。
“外面危机重重,还有许多不明缘由的弟子,我去将人带回来。”白衣男子俯首行礼,准备转身离去。
“我说了,无妨!”老者目光凌冽,再次强调一遍。
白衣男子瞳孔收缩,停下了脚步,突然间半跪在地,他只觉得双肩无比沉重,如有山岳压落,让人喘不过气来,这还只是强者的灵力压制,倘若对方出手,他绝无毫无招架之力。
虽担心同门,但也不敢造次。
老者专心致志,目光全然在棋局中,在他对面,一名中年人忧心忡忡,他的心思不在棋盘,也不在仙山某处,而在于天下安危。
这也是他默许的理由。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