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将启程，无霜来到了竹水亭，恍惚间，竟有一种久别故地的错觉，耳目一新。

“咔”

一推开竹门，抖落下无数星尘，在暖光下闪烁着明亮光芒，如精灵在空中舞动，纷纷扬扬，屋内布置一如往常，只是空荡了许多。

“我就知道你在这。”

传来熟悉的声音，无霜扭头望去，千羽一袭黑色羽衣，与记忆中相差甚远，似乎长大了几岁，原本和无霜一般高，如今身材修长，遥不可及。

记忆中，很多人都没有太大变化，唯有千羽一人，有明显的成长，不知道是障眼法，还是真的流逝了一段时光。

“有事？”无霜不经意问道。

“闲来无事，即使不来这，总有一天，你也会去天选阁找我。”千羽微微一笑，早已猜到了对方心中的疑惑。

自从回来，无霜就心事重重，除了好奇空缺的记忆以外，可能，还对记忆产生了怀疑。

“本来有许多问题……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了，不过现在也挺好，若有疑问，到时我再问你，幽儿……她为什么会离开？”无霜问道。

白幽被救下以后，从未谈起过自己的家人，甚至是家族，在朝夕相处的日子里，没有听说城外有她留恋的东西。

非要回去的理由，会是什么。

“这件事……说来可就话长了，天地广阔，却总有相见之日，即使你不去找她，她也会来找你，诸多疑问，就看白幽是否愿意回答。”千羽将问题甩给了别人。

千羽性格直爽，原本是个留不住秘密的主，如今，变得非常沉稳，倒是与阁主越来越相似，仿佛心底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正如他所说，相见之日再问也不迟，进入天选阁后，会有机会去四方游历，自然可以前往白幽的故土，妖族领地。

无霜不再多言。

“临行前，想为你算上一卦，我见你……面色微暗，恐大凶将至，这场旅程千难万险，步步危机，凡事还需谨慎……”千羽装模作样道，把江湖骗子演得活灵活现。

“可有破解之法。”无霜半信半疑。

“天机不可泄露，也不容我多言，时候到了，你自然就会明白，不过……你的敌人很多，远不止表面上的简单，任何人都不可再相信。”千羽的话意味深长，仿佛说谁都是敌人。

无霜微微一怔，昏睡期间，是否出过什么大事，他没有丝毫映像。

……

神木疯狂生长，宛如一座高耸的山峰，宫殿皆镶嵌其中，竹水亭清幽宜人，原本建在下方的山坡上，神木茁壮成长，将一片土地带上了半空。

“法，你还在吗？”无霜抬头，朝高大的神木喊道。

“法”似乎是一只树精，擅长控制植物，无霜见过暗渊生物后，总觉得，她的外貌特征，与浮岛上的未知生物有些相似，只是，少了一股危险的气息，以及冰冷感。

“法”给人的感觉暖洋洋，一如春光挥洒，万物复苏。

“嗯？”“法”微微抬头，向上望去。

天空宛如一口井，唯有一块树干破裂，洒落下一缕阳光，她生活在神木中，借助周围的灵气，来恢复自己的力量。

“漱漱”

神木枝叶一阵轻颤，金色的流光飞舞，环绕在树干上，回旋几圈后降落，并非“法”的本体，而是她幻化出的灵体。

金色长发，飘然若仙，着一袭半透明的长裙，光芒闪烁，手臂与眉心上，有几枚神异的金色鳞片，宛如一只虚无的光明精灵。

“比想象中要迟了许多……”“法”疑惑道，模样一如往常，没有表露出意外。

“法”并非一开始就生活在天双城，不知曾做过什么恶事，无霜小时候，阁主将她送来了天双城，并刻下一道强大的灵纹阵，将其禁锢，不得随意离开。

“天外来的生物，不会是你的伙伴吧？”无霜疑问道，望向金光闪闪的精灵。

阁主曾说过，她是非常危险的人物，至于原因，并未说明。

“我的来历不是什么秘密，城主早就知道了，暗渊有多大，不是神灵能妄自估量的，更何况凡人……至于伙伴，那名黑衣少女可掌控元素力量，我有所耳闻，平生却未见过一面。”“法”悠然道，表明来者与她毫无关系。

“听说是为了寻一个人，你被困在城内数十年，难道，不是为你而来？”千羽疑问道。

关于“法”的来历，他从阁主那知晓部分往事，了解的情报不比无霜少。

“暗渊生物漂泊一生，无以为家，流浪千万年都不足为奇，何况，区区数十年光阴。”“法”傲然道，完全没有阶下囚的模样。

天选阁外，曾出现的恐怖气息，千羽怀疑是“法”引来的，对于不知名的生物，他原本没有在意，然而，再次出现同样的生物，竟然恐怖到这种程度。

“我能证明。”清脆的女声远远传来。

神木源自于暗渊，既然此处有一株，自然可能有同类存在，玄素稍微能感觉到无霜的位置，然而，此行并非来找他。

“法”的气息很微弱，玄素望去一眼，能感觉的出来，是暗渊生物无疑。

“许久没来天双城，竟增添了这么多新面孔，你要怎么证明？”千羽微微笑道，黑衣少女气质超然，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玄素仙裙飘舞，仙姿玉质，有股不可思议的气息，不弱也不强，却让人不敢轻易冒犯，千羽未曾见过她，态度如对待宾客。

“因为，我也不认识她。”玄素直接了当。

“咝”

千羽微微一愣，拽住了无霜，黑芒一闪，便退后了数十米，先前强烈压迫感，他心有余悸，此刻从少女口中说出，让人不敢大意。

仿佛那日降临的强者，就是眼前的少女。

“听说，神灵的生命长久不灭，会停滞在某一瞬间，而后幻化的模样，都是自己的一生……”千羽望着眼前的少女，不知多少年纪。

从当时在场的人中，千羽获得一些情报，少女灵力微弱，并不起眼，与那日释放出的压迫感天差地别，仿佛，只是一个平凡的世家子弟。

“确实是她，没想到来的这么快……”无霜低语几句，挣开了千羽的手，衣袖微微褶皱。

“你做什么，小心点。”千羽提醒道。

无霜步步上前，经过前几日的接触，看得出来，玄素阴晴不定，却注重大局，否则，那日将会直接开战。

玄素返璞归真，看来是想潜入各境，调查线索。

“我倒希望你早些来，免得找不着人……”无霜淡然道，不稳定的因素，比起目不可及的地方，放在眼前更让人安心。

况且，离开天双城之后，她若始终找不到目标，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东渊主，玄神？”“法”开口问道。

黑衣少女是一个纯粹的神，与暗渊生物不同，她虽然沾染上暗渊的气息，外貌并未变化，在外界，也是高高在上的神灵模样。

“你到底是谁？以鬼神的风格，雷厉风行，可不会派一个人前往灵星，当挥军进发，战至战止。”玄素望向金色的精灵，与暗渊生物不同，她没有躯体。

“法”的气息来自暗渊，力量却很弱，可能曾被重创过，只是，除了神灵持有的特殊武器，几乎没人能对暗渊生物造成伤害。

“身为四方神之一，竟然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如果是鬼神，当放出暗渊之门，将这颗灵星瞬间占领。”“法”斥责道。

她对玄素并无恐惧感，与那支唯首是从的大军不同，气势不减，宛如在教训一个后辈。

“哪壶不开提哪壶……”玄素脸色阴沉。

她有所压制，仍然透露出丝丝怒气，身份越尊贵的神灵，就越不容他人小看，尤其是年纪尚小的玄素，还需要一段漫长岁月去磨砺。

“我不介意替主人收拾你。”“法”冷冷道，灵体开始变化，从半透明变为实质。

她微微抬手，掌心中央升起一团白芒，光辉褪去后，空中浮起一颗金色珠子，与玄素的殒玉气息不同，纯净至极，散发着千万道暖光。

玄素微微一怔，目光凝滞，注意力集中在金色珠子，金色光芒格外温暖，让她不禁想起一个人，玄素没有当场发作，反而收敛了怒意。

“是……是我不对。”

……

城主宫殿，光亮的楼阁内。

“这不行……过于凶险。”阁主微微皱眉。

两人商议多时，听完天渊的计划，他只感觉到兵行险招，并无一丝保证，倘若局势脱离控制，后果不堪设想。

“当然，前提是北神境的医者束手无策，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解决办法，如今，连暗渊的人都卷入其中，再不准备，恐怕就晚了……”天渊决然道。

木桌干净，微微泛出微光，其中浮现出一张地图，画有各种标记。

“局面变得不可控，到时侯……你怎么与暮雨交代，远在天边，如何确保安全，而且，妖与魔杀戮成性，你知道的，万一……”阁主态度决绝。

对于仙医的能力，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一时陷入两难境地，而天渊的计划，涉及的范围太广，各大境地都可能参与其中。

更不妙的是，接触过几个人，无霜可能会对天双城产生怀疑，倘若勾起部分往事，连现在的平静时光，都难以维持下去。

“他们最近有所行动，此刻，是接近的最好机会，倘若真有缓解的办法，唯有尝试，比起暗渊生物……”天渊一阵犹豫，暗渊生物善恶不分，看淡生死，对于挡路者，可以毫不犹豫铲除。

无霜天生体质特殊，随着灵力的使用，会加速死亡来临，无法准确控制，没有界限概念，天渊等人知晓原因，想找出一个解决之法。

“虽说不及暗渊，可也不是什么好地方，而且，你教的是仙家步法，这几年来，仙与神魔并不和睦，难免摊上他人的祸……”阁主持有自己的观念，双掌重重拍落，桌子不断颤抖。

“除了灵魂有关的世家以外，你见过类似的术式吗……只要冥皇见到琉光，就一定会有所疑虑。”天渊也不愿冒险。

奈何时间不等人，不知不觉间，出现的问题越多，越加明显，也越严重。

“局势动荡，不容我一昧等待，而且，这个想法从无霜出生起，就准备在某天实行，若不是那天他逃了回来，如今，应该远离了天双城，也不会出现意外……”天渊决然道，计划相同，只不过初衷有所改变。

阁主眼眉低垂，深知劝说无用。

“只怕，适得其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