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洁的餐馆内，客人并不多，显得格外冷清，一张木桌上围着两人，四目相对，许久未说话。

剩余的位置空荡荡。

“把手拿开！”寒衣怒道，目光转向腿上的白布，一只手缓缓伸出。

从吃饭开始，少年就不止一次想将黑剑拿走，或是好奇使然，或是别有企图。

“你是说真的？你知道灵阵所在，只是无法打开？”寒衣继续问到，目光中充满了怀疑，望着微微一笑的白衣少年。

大型灵阵的刻画需要无数时光，耗费资源巨量，若有人将其完成，不太可能藏着不使用。

纵然有隐情，不得不藏匿在起来，也该有重兵把守，不至于被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发现。

“我也不确定，你得先告诉我目的，而且要付报酬，我可不陪人白跑一趟，万一遇到危险什么的……”无霜眼珠一转，目光移向白布包裹之物，有种诱人的魔力。

寒衣感受到目光，将仙裙扯了扯，将雪白的腿遮挡住。

她知道少年的意图为何，从相遇至今，一直很谨慎，生怕对方忽然将黑剑夺走，造成又一桩惨剧。

“流氓……”寒衣小脸微红，目光闪烁。

“你才流氓……衣衫不整，还带着个灵物闲逛，不会是某件圣物吧？我手上的琉光力量也不凡，正适合仙家弟子，换一换，绝对不亏……”无霜望着少女，眼中尽显真诚。

寒衣微微一呆，琉光这个名字，她曾在仙寒山上听过，是某位仙阙家的强者佩带，不过，早在很久以前失去踪影，听说是叛逃了。

仙家曾派多人去寻，终究一无所获，打造琉光耗费了数代人的心血，是比冰光铠还要珍贵的圣物，并非随意可丢的物件。

“琉光……你说我就信呀？那剑都丢了二十年，当时你还未出生，更不说持有，若非血脉契合，连碰一下都不行，更不说带着闲逛。”寒衣半信半疑，少年的出身存疑，目前看来，并不是个坏人。

“我不止能带着闲逛，还可以随意使用，吹毛立断……”无霜眉眼弯弯，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得意。

他捋了捋头发，将一根银色长丝扯下，搭落在出鞘的琉光剑，刃身光滑，几近透明。

然而，还是平平无奇，没有半点光芒，银色发丝也未断裂，无霜暗地里拉扯一下，也未能断成两截。

“就这……怎么斩妖除魔，等着被妖兽追追，四处流窜？”寒衣越发不相信，厄运连连，让人难以想象会有好事降临。

琉光是仙阙家的圣物之一，若能将其带回仙寒山，也算是了却长辈的一桩心事。

两人相望，各怀鬼胎。

“别小看了它！来的途中，可是有人用其斩杀过魔族的刃皇，我亲眼看见，一个人忽然消失不见，连灰烬都没能留下……”无霜小声说道，有意将琉光夸大，从而勾起少女的好奇心。

“斩杀刃皇？”

寒衣双眸瞪大，黑影的实力也在刃皇左右，若少年所说不假，这趟旅程就能早点结束。

“从哪得到的仙剑，看你两三阶的实力，难……”寒衣半信半疑，想起了冲天而立的琉璃玉柱，和少年手中的仙剑气息相近。

灵气收敛了许多，压迫感天差地别，完全不在一个层次。

“依然是偶遇高人，看我天资过人，惊才绝世，是万年一遇的少年天才，圣物纵然珍贵，也忍不住赠予我，为仙家开创一片光明，我看你……”无霜见少女有些犹豫，是一个进攻的好机会。

“不好意思，我资质平平，不然也不会流落街头，没有与你交换的物品，还请另寻高明……”寒衣心动不已，却一口回绝，倘若没有黑影守护，她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寒衣对琉光非常在意，她的抚养人，也就是仙阙家主会对此感兴趣，终日愁眉不展，琐事缠身，若见到圣物，定然释怀几分。

“可以给我看看吗？”寒衣开口道，两人年纪相仿，都带着不合身的配剑，话也也聊的来。

两人真假参半，都没有将话说完，只透露的不重要的事件。

“仙剑认主，你可能碰不得，既然你是仙家弟子，或可一试……”无霜还记得，白衣乞丐触碰琉光之时，手掌骤然破裂，血肉横飞。

寒衣抬眉望去，觉得少年并没有说谎，仙家注重炼器，凡刃都能生灵，更何况圣物等级的仙剑。

她半信半疑，并未退缩。

无霜心领神会，将琉光推向前，寒衣小心翼翼，指尖轻触在琉璃剑柄上，一阵冰冷，柔和舒服。

琉光如常，未出现反噬情况。

寒衣抬首望去，少年眼中有些惊讶，或许这就是他要找的合适之人，用本要送出的东西换取灵物，好像也不错，反正少女不知情。

“锵”

少女将琉光抽出，刃身五光十色，华芒闪耀，光彩有些微弱，却也比无霜契合，看得出来，她使用起琉光更加合适。

……

雕花的木窗轻颤，缓缓推开。

天渊透过缝隙，可以看到楼下一片光芒，少女抽出白色长剑，是个合适的琉光剑主，也算了却一桩心愿。

给旧剑寻个归宿。

“你决定好了？”阁主问道，移步窗前，看到简洁餐馆内的少年，全然不知危险将至。

“我相信，他一个人能照顾好自己，就算与魔族的冥皇对上，也可以保住性命……”天渊坚定道，星眸微转，望向楼下的餐馆，只为多看几眼。

从少年踏出百合园，在泥泞小巷里遭遇黑影，再到餐馆请送剑少女吃饭，一切的一切，天渊都看在眼里。

“光相信有什么用！千羽对上魔族的冥皇，我都没有把握他能全身而退，何况是一个沉睡了十年的孩子，毫无反抗之力……”阁主隐隐后悔，不该让其来北境，刚出狼窝，又入虎口。

对于北境之旅，阁主终是放心不下，好不容易抽出几天空闲，果不其然，一到达逐月城内，就听闻怪事连连。

皆往不好的方向发展。

“你如何与暮雨交代，孩子不翼而飞了？还是说……被魔族之人带走，她本就怀疑无霜的身份，原本快要忘却的问题，现在又牵扯了回来……”阁主垂首顿足。

天渊默而不语，心中有自己的打算。

阁主无法看透，两人相识已久，却也无法真正的了解，只知他重情重义，绝不会做出伤害暮雨的事。

“你要找的人……找到了吗。”阁主问道。

北境一行，除了寻找医仙百合以外，还搜集了某个人的资料，他常年隐于逐月城中。

天渊应该与其碰过面了，不知谈判结果如何。

“他不肯说，杀了……”天渊淡然道，情绪毫无波动。

若非如此，也没有无霜出来送剑的事，因果相扣，牵一发而动前身。

……

寒衣平举着琉光，光芒愈加神异，手指碰到的地方变为雪白，似是无限的光明，全都隐藏在这琉璃玉刃内。

仙剑无锋，却也不可小看，蕴含着某种神秘力量，并非以剑相搏。

“看到你能使用，那我就放心了……”无霜微微笑道，夹起一只橙黄的幻虾，煮的熟透，远远就能闻到鲜香味。

“放心什么？”寒衣不解其意，将琉光放在桌上，仙剑非凡，纵然不是传闻中的那件圣物，也不差太多。

寒衣忽然觉得视线模糊，目眩神迷，意识即将进入一片柔和，沉入甜美的梦香。

近几日未曾好好休息，倦意也不该来得这么快。

寒衣感觉到差异，随即抬首望去，少年也吃过桌上的事物，可是他毫无睡意，精神抖擞。

“这是怎么回事？”寒衣立即问道，能想到的是，少年悄悄在饭菜中下了药。

萍水相逢，不该轻信他人的好意，寒衣只觉得后悔，数十天的苦头，还没有消磨她对生活的希望。

这棵救命稻草，一缕阳光，比他人给的伤痛强百倍万倍。

“我自幼与仙花毒草为伴，百毒不侵，所以没有知觉……”无霜漫不经心道，少女心思缜密，千防万防，却终有一疏。

“为什么……你想做什么？”寒衣有气无力问道，双眼迷蒙，少年叠影重重，完全看不清。

无霜伸手，向少女膝上摸去。

白布是件旧衣服，将里面的东西紧紧包裹，纵然如此，也难掩灵物的不凡。

无霜将白布掀开，发现寂然不动的黑剑，仿佛到有人在耳边呼唤，引诱他将剑抽出，迫不及待。

“放心……一物换一物，琉光我就留在这里，桌上有袋金币，你再醒来时，可以回自已家族去，一步一步的走，未免太辛苦了。”无霜目光灼灼，心思全在黑剑上。

剑刃中有种特殊的魔力，让人如获至宝，感觉远比琉光强烈，不知其中蕴含着什么秘密。

“不可以……会死人……”寒衣虚脱无力，药效愈强，她的意识模糊不已，言语不清。

“灵刃虽是利器，只要掌控的好，也不至于死人……”无霜疑惑道，看了看趴在桌上的少女，略有愧意。

小二走出厨房，看到沉睡的少女，不禁犯起了嘀咕，两人未点酒水，怎会忽然醉倒一人。

“无事，她近日失眠，好不容易睡着了，不久就会清醒，中途别吵醒她，起床气很大的，可能会发火骂人……”无霜握紧黑剑，满意的起身，他递给小二几枚金币，小声交代了几句。

无霜几步跃到门口，左顾右盼后，持着黑剑离开了餐馆。

寒衣趴在桌上，意识还未完全失去，听着渐渐离去的脚步声，心中暗叹事情不妙。

少年本性并不坏，他的小小心思，会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