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子还是先避避，让我收拾着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戮州一挥手，酒楼的大门瞬间闭合。

他将血色长刀缓缓抽出。

刃身空洞，有许多斑斑点点的缺口，奇异的是，血色长刃仿佛流水，无时无刻不在颤动，逐渐弥补不足，却又诞生出新空洞，泛出粼粼波光。

“他说的对，刀枪无眼，若不小心伤了你，我良心也过意不去，个人恩怨，犯不着连累他人！不过……我还真想看看，同是刃灵，我是否有实力取下赤女的首级。”绫野目光一凝，长枪向天挥动，寒芒划破虚空，骤然将柜台一分为二。

戮州解下整齐的外衣，平方在木桌上，转头望向远去的绫野，二人杀意升腾，势必拼个你死我活。

“刷”

戮州挥刀劈下，绫野仰首，随即举枪阻隔，利器相碰时，血色长刀化为流水，直接透过了枪柄，向对方的胸甲砍去。

绫野后撤，摸了摸胸口，一道红色的血迹缓缓向下，少量的鲜血渗出，好在胸甲坚固，否则直接一分为二，性命不保。

“有意思！”绫野挥枪上前。

两人缠斗不止，刀光剑影，撕裂了座椅板凳，地面木板被劈开，数道可怖的裂痕蔓延，其中尽是黑暗，去一片不可测的深渊，红芒窜动。

“碰”

绫野占居优势，长枪范围广，突刺过去，戮州无法用血色长刀挡下攻击，只得不停躲避，久而久之，体力上的差距越加明显。

两人光凭招式定输赢，并未打到酒楼外，也没有各种剑气飞出，将酒楼破坏，算是落魄者的惺惺相惜。

绫野不想将事情闹太大，两人无冤无仇，纵然不帮忙也是明哲保身，怨不得对方。

可这样一来，绫野刺杀的成功几率几近于无，可能还未走到沙闭面前，就会被他的手下抓住，最后曝尸街头，让万千人观望。

“你不必拖延时间，掌柜暂时回不来，这里的消息传不到他那里，况且，他没有帮你的理由，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正如你，身为天夜家的公子，敢拿家人的性命冒险吗？”戮州一点即中。

绫野害怕连累家人，才会选择与外人合作，荐掌柜视财如命，但若用命去换取钱财，就不一定能打动他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绫野吼道，快步上前，举枪劈下。

刀枪相碰，兵刃穿透过去，长枪砸在了戮州肩上，骨盖骤然碎裂，他猛然吐出一口鲜血，随即挥动血色长刀，划破绫野的胸甲，两败俱伤。

两人气喘吁吁，各中一击，伤不致命，却要修养数天时间，无法再碰灵刃，否则伤口撕裂，病情加重。

“真不知道荐掌柜给你下了什么药，连我都下的了手，忘了是谁帮助你报仇，谁给你找后路……数十年的友情，说散就散……”绫野轻笑一声，从腰间拿出一个玉瓶，仰头倒进嘴里几颗药丸。

绫野将玉瓶盖上，扔了出去，掉落在戮州的脚边，他开始犹豫一阵，随后捡起玉瓶倒出药丸，慢慢咀嚼，细细品味。

是一种极致的苦，如同戮州的前半生。

“这不一样，你帮我是因为志同道合，不管事态发展，以及后果……荐掌柜教诲我以德报怨，我不能理解，却觉得他说的对，我需要很长时间去解开这个迷惑，现在沙家公子死了，还有沙闭，等他也倒了，还有数不尽的仇人，杀不完的……”戮州咽下苦如黄连的药液，喉咙一阵冰凉，身上的伤口开始发痒，逐渐愈合。

绫野家境不凡，带有高阶灵药，大大缩短了恢复时间，若真打起来，戮州不是他的对手。

“这是百合姑娘送的？”戮州不免惋惜。

“不是，去百合园时偷的，留个纪念，没想竟成了最后的念想……今日是来找你叙旧的，可惜没有好酒，本想再与你开怀畅饮……”绫野目光灼灼。

“你要晚上行动……”戮州心领神会，绫野是个快意恩仇的人，绝不用虚伪掩饰心中所愿，在意的东西被人破坏后，可能会做出任何事。

……

两人一番争斗，随即开始谈话交心，无霜见情况有所缓和，一人回到了二楼。

黑剑还未打开过，不知其中有什么魔力，是否如琉光一样，蕴含着某种神秘力量，又或者，是某个世家的圣物。

“让我好好看看……”无霜轻触指间戒指，黑芒飞出，落在光滑的木桌上。

黑剑寂然无声，躺落在木桌上，剑鞘上有许多白色纹路游动，仿佛活动的溪水，潺潺流淌，游荡在剑身各处，与琉光上的青色纹路有些相似。

“锵”

刃身光滑剔透，几近透明，两侧剑锋寒芒闪烁，削铁如泥。

与圆滑的琉光完全不同，是一把真正的杀敌利器，轻轻一挥动，就能轻易斩裂黑色木桌，切口平整，毫无瑕疵。

“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她为什么藏着你呢……”无霜喃喃自语，圣物一般都藏有强大的力量，或需要配合剑诀修习，缺一不可。

“帝糸选定的人，最后都能成为帝者，而将其中秘密完全领悟的人，将超脱这个世界，成为另一种存在，与神并肩……”

“称帝……”无霜不禁恍惚，什么样圣物能拥有这么强的能量。

不对，无霜很快发现不对劲，二楼只有自己一人，哪来的声音，冰冷中带着些许苍老，似乎在哪听见过。

小巷中的黑影，那个屠杀沙家骑兵的神秘人，当日他只说了寥寥几句，无霜却铭记于心，强大的气场能将人直接碾碎。

“碰”

二楼传来破坏声，有东西从楼上坠了下来，落在大街上。

戮州听后，暗觉不妙，迅速打开楼门，却看见白衣少年神色惊慌，紧捂着受伤的手臂，向人群中奔逃。

几点血液沿路滴落，还燃烧着黑色的火焰，灼烈而阴寒。

“不好……有人突袭！”戮州顾不得慢慢疗伤，只得迅速奔出。

绫野见戮州慌忙的模样，双眼瞪大，似乎看到了什么危险人物，不禁疑惑，随即起身追了出去。

“怎么回事？”绫野追了一阵，才逐渐拉近两人距离。

“你掌管几条街的守军，还不知道什么回事吗？”戮州示意地上的血液，黑色的气息不断升腾。

绫野看过一眼，猛然想起不久前的怪事，潮水巷截杀。

短短时间内，灭杀沙家骑兵数千，凶手后来销声匿迹，调查队伍根本无从下手，地面曾留下相似的黑色火焰，弥漫着危险气息。

“不好……”绫野深知，放任不管定会血流成河。

天色渐暗，长街上人流涌动，灯火辉煌，戮州在人海中迷失，一路追来黑色血迹消失了，人也不知去哪里。

“啾”

红色的烟花升上天空，炸成无数散落的火焰，灼烈无比，将方圆数里照的一片明亮，让人无法睁开眼。

“是信号弹，不好……”

“全城戒备！”

“潮水街附近的守兵，看到请前往协助……”

披甲少目光呆滞，瞳孔中是坠落下来烟花，仿佛预示着什么，今夜有人也将如烟花凋零，在夜色中暗淡。

城北的守军出动一半，纷纷往潮水街聚拢，铁甲涌动，包围圈足有方圆十里，不断向内推进。

只要遭遇危险人物，定会在第一时间攻击，将犯人重重围困，直至捉拿归案，纵然是刃灵阶段，也插翅难逃。

“快去通知将军！这次的人不好对付，需要刃灵以上的修灵者，越强越好，能调动的人都出来，以确保万无一失。”银甲男子吩咐道，带着数千守卫奔向潮水街。

绫野是他一手调教出来，性子刚烈，遭遇同阶级的对手，有不惧生死的魄力，这颗信号弹还是初次释放，显然敌人来头不小，连刃灵都无法解决。

“你做什么！”戮州怒吼道，绫野将守城兵力都调集过来，会造成诸多不便，引出更多的麻烦事。

“那人杀了沙家公子，以沙闭睚眦必报的性格，一定会亲自来这里，到时候我要协助犯人，为百合姑娘报仇雪恨，怎么样！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最后一刀留给你，看着恶人逍遥法外，你也会不甘心吧！”绫野目光灼灼，闪烁着疯狂，他已经快忘记职责，只为在混乱中杀死仇人。

“你疯了！”戮州化为一道灰影，跳跃在屋檐上，借着高处，或许能发现少年的身影。

在荐掌柜回来之前，一定要将人找回来，若是不幸死于歹徒之手，他难辞其咎，此后良心难安。

……

灯火通明的长街上，忽悠一束红色的烟花炸裂，抬首仰望的人无数，其中就有沙家主人。

他面色铁青坐在轮椅上，眼中闪过一抹寒光，杀意已决。

赤女妆容妖艳，她看透了沙闭的心事，轻启红唇：“我去吧……”。

“带上所有人，今晚……我要让犯人无处可逃，感受绝望的滋味，好好折磨他，为我那可怜的孩儿报仇。”沙闭双眸微眯，连忙转动灵晶镶嵌的轮椅，移出了天台。

天色渐黑，沙家骑兵精神萎靡。

近日来没好好休息，士气不振，见沙家主人从豪华宫殿出来，神色慌忙，像是获得什么紧急情报，纷纷打起了精神，重整旗鼓，挥兵北上。

……

寒衣半睡半醒，身为修灵者，迷药的效力化解了许多，仅数个时辰就醒过来，她脑袋晕晕乎乎，忽然想起少年说的话。

“黑剑……”寒衣慌张失措，找寻几遍，只剩下一块脏乱的白布。

琉光躺落在桌面上，少年信守承诺，将它留了下来，还有一袋金币，可用于驱动灵阵，回到东边仙境，从此摆脱黑影的威胁。

“啪”

寒衣抓起琉光，将钱袋收进怀中，向门口走去。

“姑娘，外面状况很乱，还是休息一晚再离开，小公子付了钱，楼上有客房……”餐馆老板劝解道。

自从沙家骑兵来后，闹得鸡犬不宁，人心惶惶，这么小的姑娘，夜路不好走。

寒衣点头道谢，尽显礼貌，她还是义无反顾离去，临走前，将房门关上，仿佛也关上了一条生路。

“还是年轻好，可以为一个人不顾一切，老了……”餐馆老板暗暗叹气，轻轻摇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