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脱落下来，本来覆盖在壁画上的表层，其实是一种颜色看起来很像岩石，但实际上已经完全脆化，一受到外力碾压就会变成粉末的不知名物质。

“为什么这里会有壁画？”瑞蕾奥捡起武器，环顾伪装层之下的图案。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雷脩一窍不通。他不知道瑞蕾奥是不是对这些图案有个一知半解，但在他眼里，那就是图画，跟小孩子的涂鸦没区别，画得全部都是简笔画的人啊动物啊什么的。有些东西他甚至都认不出来是什么玩意。

“一般来说，壁画只会存在于遗迹、‘幽灵城’这类古代遗留物的地方——沙漠下可能也会埋着一些。测试地带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瑞蕾奥打着核心蓝光，走到洞穴左侧入口。那里似乎是这副壁画的开头。

雷脩倒不感兴趣：“上面那些人放在这里的呗。也许他们觉得岩石地带要啥啥没有，于是在墙壁上刻几个小人画，闲来无事给人打发时间。”心说你在上面找找，弄不好还能找到小黄图。

瑞蕾奥回头问道：“你说这里东西全部都是人造的？”

雷脩道：“不然呢？整个训练基地都被他们像玩具一样变来变去，没吃中饭之前，我还从来没想过训练基地居然能在内部变形。既然操纵这些板块都这么轻而易举，那板块里面的细节和布置，他们想要换动改动还不是像喝杯茶一样简单？”

瑞蕾奥重回过头去，手掌攀上了壁画：“可如果是人为造出来的话，”手掌顺着壁画游走，“怎么会破损和磨损得这么自然？”

雷脩不耐烦：“哎呀，你还真是啰嗦，在这瞎琢磨。说不定他们只是抠脚丫剪指甲的时候闲得发慌，只是随手想出来给人找乐子的。”

“壁画的完成度、精细度，还有雕刻在上面的像是有象征意义的图案，也是随手弄的？”瑞蕾奥让他过去，然后侧开身子，指着壁画上的一个图案，“你看这个像什么？”

雷脩靠近后，才借着蓝光勉强辨认出，那是只长着翅膀的动物。短耳朵，三角脸，嘴巴长长。他反应过来，“靠”了一声：“这是蝙蝠啊！”

然后他就像着了魔一样，不由自主跟着瑞蕾奥一起，眼睛盯着壁画，开始围绕洞穴转圈。每一个部分的壁画都有不同的动物，他坐着的时候以为那是简笔画，但仔细看，其实很多可以帮助人辨认那图案是什么的细节，都被雕刻出来，就比如蝙蝠的耳朵、鼻子还有嘴，只是绕到壁画的末尾，也就是洞穴右侧入口的地方，壁画就损毁了。这个部分也不知是被剜去还是因为其它什么原因，反正图案就没了。

瑞蕾奥道：“这是一个用壁画记录下来的故事。”

厮杀的故事。虽然大致看了个明白，但他还是就事论事：“那又怎么样，它又不能吃又不能喝又不能加分。”

瑞蕾奥回到中间的部分：“但是它可能记载了银色团状物的事。”走到开头部分，“或许还有对接钢蝠的。”

“看来你还是个专业人士，失敬失敬。我给你明说，这种小儿科的东西，瞄两眼就算了，我可懒得深究。”

“你不想知道那个‘G男’他们的目的？”

“请说。”雷脩跑过去道。

“第一幅画，是说曾经某地，这些蝙蝠族群相当壮大，因为它们作为生态系统中的一环，非常良好的履行着一个平衡者的使命。”瑞蕾奥开始移动，然后指着雷脩看着觉得像长棍面包的东西，“这些蝙蝠在岩石林中寄生，汲取石头中的矿物生存，岩石林是它们的巢穴，它们啃出洞之后，就可以伪装成石柱没有被破坏过的样子。也是它们的进食点。”再往后，就能看到那些“长棍面包”被蛀空的样子。

这算是解决了四个问题中的一个，他想。看起来，正是因为对接钢蝠蛀空石柱，把自己填充进去，这才使他一直没发现它们。这也可以证明为什么突然间会有那么多的蝙蝠冒出来了。

往后，是一个球状物下坠的景象。然后球状物变形，跟石柱重叠。

“在某个时刻，一种神秘的外来物种入侵到此地。它可以与岩石同化，也可以在岩层中穿梭游走。”瑞蕾奥指着后面的图案，那是石柱的表面，多出了很多触手，“它可以随意硬化或液化，捕食一切接近的能动的东西，不论是活的还是无机物。”

“更详细的呢？”

“听我把话说完。”

后面雷脩能看得懂一部分，那意思大概就是蝙蝠大肆遭到猎杀，不分昼夜。

瑞蕾奥道：“蝙蝠族群聚减，但是却没灭绝。而原因则是因为这种神秘的金属似乎懂得圈养，它按照周期进行捕食，以确保蝙蝠可以繁衍，这样就可以保证猎物资源不会缺乏中断。”

两人来到来到中间。壁画上出现了一个庞然大物，脑袋像鳄鱼，但是身体却小了一圈，这东西从头到脚都被绳子一样的东西捆了个结实。

“壁画说这是‘龙’。它们身上的‘绳子’是锁链。”瑞蕾奥解释道，“简单点说，大家伙代表是‘守护’，锁链代表是‘封印’，意思就是‘被封印的守护神’。”

他们继续移动。这里壁画就开始混乱了：乱窜的蝙蝠、变形的金属、咆哮的“守护神”，以及金属想吞掉“守护神”但是却以失败收场的景象。

“于是，蝙蝠们感到恐惧。它们为了摆脱金属的猎杀，就去寻找到那条龙，祈求它来杀死金属活体。”瑞蕾奥详细说道，“但是龙却表示自己被封印了，牢笼把它的躯体牢牢锁住，如果蝙蝠像让它成为族群的保护神，那么就必须先得把牢笼给打开。”手指停留在半损毁，已经看不见完整图案的部分上。“蝙蝠答应了条件。”

再后面就到了尽头，即是完全毁坏的那个部分。

“可惜结局部分没有了，有点烂尾。”雷脩推断，“不过后面的故事，想想就明白，肯定是蝙蝠失败了，没能把那个什么龙给放出来，所以现在它们才会仍然受到金属活体的捕食。”

他觉得对接钢蝠群实在没出息，那么多数量还惧怕一个单一的个体。

瑞蕾奥道：“这下倒能解释为什么受到捕食，仍然还躲在岩石林里面了。因为岩石林是它们食物的唯一来源。不离开，只是会受到捕食，但是如果离开，那么就会因为食物匮乏而灭绝。”

雷脩就奇怪道：“它们吃别的活不下来？”

瑞蕾奥答道：“物种的进化决定了它们的生存方式。可能是因为，蝙蝠的身体是生物和金属的混合，想要获取金属，必须从岩石中获取；而活体金属恰好可以从它们的身体里同时获得有机物和无机物，这样就能证明活体金属为什么会把猎杀它们放在第一优先的位置。”

雷脩又问道：“那它们为什么还要自杀？既然选择了这种苟且存活的道路，那就去执行啊，这不上不下，不想死又不想活的情况算怎么回事？”

这下他问倒了瑞蕾奥。雷脩知道她可能也在跟自己思考一样的问题——如果搞不清对接钢蝠的自杀原因，也就没办法知道拉奥·G他们的计划。

突然，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脑子里凌乱的碎片突然把一个前所未有的想法给托出到眼前。雷脩两手一拍，有了一个大胆的假设，而且，他同时也觉得或许在壁画是否人为雕刻出来的这一点上，螳螂女的观点才是对的。

“壁画的存在，应该不是单一的吧？”雷脩问螳螂女。

瑞蕾奥“嗯”疑惑了一声，点头。

“那么，虽然不知道这世界在变成沙漠之前是什么情况，但这些刻壁画的人既然想要记录下这些东西，就会用一种方法……”

“大量的刻画来记录，并复刻数量，以保证故事的完整和延续。你想说这个？”

雷脩说没错。

“你承认我是对的，相信壁画不是人为伪造的了？”

雷脩顺口说了句别打岔，然后自己岔开话题：“G那群人一定是在别的地方也看到了这个壁画，一定是。如果他们遇见的壁画，后面的记录是完整的，这才会去引诱蝙蝠，做出那种我们不了解行动目的的事情。而我们不了解的关键，应该就在于这后面被损坏的部分。既然知道了前面的，多少也是线索，假如再遇上事，只要逆向思考就可以得出结论，在此之前，最好不要胡乱猜测，省得把自己给搞晕了。”

“这是你在猜。”瑞蕾奥提醒他，“你没证据。”

雷脩摆手，话锋回转：“我为什么会承认你是对的？那是因为上面那些人怎么可能把规则弄成壁画，然后贴在岩石洞里让人看？这简直不就是小抄嘛。依他们的风格，一定什么都不说，然后在我们遇到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之后，让我们自行判断能不能与之战斗。”

“测试项目之一，判断能力？”瑞蕾奥仿佛明白了什么。

雷脩点头。

“还有一点，比这个问题还要更有趣一点。”他开始说重点。

“什么？”

微弱的光线从洞口处渗进来。外面的黑色越来越淡，天似乎就要亮起。

“这些不知从什么年代留存下来的壁画，像这样原封不动的保存在岩石地带里面，而黑钢巨柱的人又没有刻意去干扰或破坏它，”雷脩道，“就说明，肯定使用了某种大型机械把非人为的场地搬运到测试基地里面来的。”

“你是说，所谓的测试地带是从外面的世界分离切割开，并运送到训练基地里面来当作测试场地的？”

雷脩明道：“我个人认为至少这一层应该都是。至于下面那些什么重力、低气压乱七八糟我没记住的东西，鬼才知道呢。”

之后，瑞蕾奥沉默了好一会功夫。直到外面完全亮起来，她才回过神。而这时雷脩已经把蓝白砍刀挂到肩膀后面，站在洞穴口头迎接光明了。

“你在干什么？”

“疏通大脑，提高智商。”其实是撒谎，他只是在观察手上五彩颜色的扩散情况。

“你真恶——”瑞蕾奥话突然断掉。

只有在发生状况的前提下，她的话才会像被菜刀切了一样断掉，雷脩想，否则她怎么也不会放过嘲讽自己的机会。于是他就转过身，继续挖鼻屎，佯作不在意的样子，然后他就看到螳螂女整个人就像木桩子一样。

瑞蕾奥看着自己的手环，真就一动不动。

“怎么，见鬼了啊？”雷脩挖苦道，“还是加分了啊，像块木头。”

然而瑞蕾奥却颤抖着把手环递到雷脩眼前，他一看，发现手环上的红圈居然就像失控的信号源，疯狂跳动。

“妈的，真加分……”

“了啊”还没说完，瑞蕾奥的手环就变成了绿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