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主柱的大势力是谁呢？那个人是不是跟特瑞·帕德也有什么联系？

“浑浑噩噩，无所事事，随波逐流，一直到死也无所谓？”雷脩又问。

“现在的大哥，没有资格问我这个问题。”格子衫一反常态。

雷脩转身，没想到，格子衫也同时面朝了过来。胖子抬起胳膊，露出一只遍布淤痕的肥胳膊，上面扣着手环。

当雷脩看到手环呈现出绿色，明白格子衫为什么会反驳他了。

“还有时间，大哥，你仔细听我说，我把自己一切知道的消息全都……”

雷脩示意他停：“我不稀罕。”坐下来，“既然你想做棋子，那就去吧，我不会再阻拦你。”

开玩笑，还跟我透露消息？雷脩心想，你都说到这份上，那咱们可是货真价实的敌人。

“看个屁，要么对我脑袋上来一下，要么快滚！”雷脩别开脸。

等他再转过脸，胖子已经走远了。他不知道胖子临走前的表情，所以也猜不到他心里现在是什么感觉。虽然知道胖子的苦衷，但那令他极度厌恶，当作别人附属品活下去的路子还是让他恨得龇牙咧嘴，冲着远方“呸”吐了口痰。

渐渐，一种自以为是的无力感在身体里飞速游走。雷脩低下头，身边低吟的风声现在听来，都仿佛刺耳的嘲笑。

明明知道自己走的路是错的，被人当工具使用，但是却依然接受，从还未站在起点之前起，就已然认命。时间一久，这种认知变为常态，逻辑也随之改变，等到一切潜移默化，成为一种习惯和自然，那就会连一点想要反驳的念头都没有了。

就算有人想要插手，想帮助，哪怕前来援助的手有无数只，都是无能无力。只要自身无法改变，那一切外力干扰都是徒劳。

这是悲剧，这是退化，这是一种只有单方面能够获利的“偏害共生”。

就跟融接钢蝠和岩石昂首蜥一样。

格子衫或许从老路出手救下自己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的斤两。是因为我太弱？他想，所以胖子才会说，让自己不要再这里使用悠悠球招惹是非。

牵引绳一头夹在雷脩的两指间，另一头垂下的悠悠球高速旋转着。当他盯着旋转面，眼中已经开始出现大面积白色，头顶上方，有东西拍打翅膀的声音出现。

融接钢蝠，而且声音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密集。他明白，这是蝙蝠的数量变多了。

祸不单行，他的身后，传来像是岩石碎裂，但是仔细听，却又有咀嚼的感觉。有东西从背后靠近。

人面蜥蜴吗？他明明有强烈的预感，可是却根本不想动。“怎么逃出来的？还是根本就没进入陷阱？”但为什么又要追着我不放？雷脩不知道。“算了，不管了。”

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经历了一连串的事，所以连带着直觉也变得敏锐。当蝙蝠开始往下冲撞坠落，他就知道，活体金属“ZOZ噬化银”就跟在这些蝙蝠的后面。

“无人阻止，所以噬化银肆意追捕蝙蝠，加上我的悠悠球转动引起的微弱频率……原来是这样。”

然后他就望着悠悠球怔怔出神。

融接钢蝠、噬化银、岩石昂首蜥、“人面蜥”，一连串的信息在脑海中交织，变成崭新的画面。

“我应该已经知道结果了，我无法胜出。”

但是真的要以这种被三方包夹，什么都不抵抗的窝囊方式出局，然后回去见老爸和店里的大伙？

融接钢蝠的撞击让他回过神，人面蜥和噬化银已经一前一后两路包抄了过来。

放弃？还是继续？他必须做出抉择。而且是立即、马上，不能有丝毫犹豫。

他做出选择。毫无疑问，是他希望走下去的那一条路。

“就算是输，也要让你们见识见识老子的手段。”

雷脩脱下套在指尖的牵引绳，直接就把悠悠球往人面蜥的嘴里丢去，接着，他随手抄起一只地上还未死透的蝙蝠，提着刀就奔向噬化银的方向。

除此之外，一个声音强烈地在他心中呐喊。

那个声音在说，你要用自己的方式，让你的朋友看清楚，生存之道，绝非仅仅只有一条而已。

一定要。

……

瑞蕾奥把得知板块真相的事情说出，并指明自己的手环是因为这件事变成了绿色的时候，拉奥·G和阿藏竟然显得很惊讶。她没料到，以他们这支队伍的实力和北京，居然不知道相关的情报。这令她始料未及，看来，自己和雷脩的推断有误。

得知这一点，她才认识到，其实最终测试的水之深，远远超过自己的设想。

雷脩……他跑掉了吗？现在在做什么？虽然自己的行为有点对不起他，但好在，拉奥·G没有要追击他的念头。这也算是用各得其所的方式，给这次不厚道的事件打上了休止符。

但瑞蕾奥并不打算隐瞒从雷脩的分析中得来的情报。

“哼，你的消息就自己留着吧，我可不想听。”拉奥·G很不耐烦，并表示说我不会强迫你道出知道的消息，让你留一手，也算是我们这边的诚意。“瞧，他回来了。”然后他就指着前方。他纵身一跃，就迎上格子衫。

瑞蕾奥想过在这个胖子回来以后，拉奥·G可能会对他做出的一切行为：谩骂、威胁、逼他认错，甚至打上他几拳。可是她怎么也想不到，拉奥·G竟然会以一种面带和善微笑的姿态靠近对方，然后猛地一拳挥出，直接打断了他的鼻梁骨。

格子衫连声音都没发出，捂着鼻子就跪倒。然后，落在他身上的，是狂风暴雨一样的拳打脚踢。

她看不下去。

“不要管。”一旁的阿藏冲她摇摇头。

瑞蕾奥深知力量的本质。当双方的差距过大，较强一方滥用手中的力量对较弱一方进行凌虐的时候，它就会变成暴力。她见过暴力，也知道这东西会展现出何种情绪给人看见——那是不适、焦躁、厌恶，是一切只要常人看见了，就会本能地去憎恨拒绝的集合体。

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暴力居然会带给她恐惧。但如今，她真切体会到了。

拉奥·G的拳头中没有怜悯，没有犹豫，甚至可以说，她根本就从中体会不到一丝感情。不管是正面还是负面，都都不存在。他好像打的不是个人，而是个没有生命的布偶，而现在，他却连对“布偶”的态度，都似乎是不将其扯烂撕碎不罢休。

瑞蕾奥跟着阿藏，走到拉奥·G身边，地上的格子衫像块破抹布一样，缩成一团，身体颤抖。

很奇怪，瑞蕾奥在拉奥·G脸上找不到一丝愤怒。格子衫明明做出了反叛团队的行为，就算伪装得再好，等到距离靠近，从细节上还是能察觉到蛛丝马迹的。可现在却没有。

他不在乎这个胖子吗？瑞蕾奥看见格子衫的绿手环，更不理解。“跟这个拉奥·G共事，真的是明智之举？”她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

“特瑞教官不在，那就由我来代替他。”拉奥·G一脚踩在格子衫半边脸上，“现在你有什么意见，或是想说的？”

格子衫摇头说没有，一张嘴，血就从破裂的嘴唇溢出。

“不用在意，”拉奥·G扭过头来对瑞蕾奥道，“皮痒的家伙，必须隔三岔五给他松松骨。就算是棋子，也有好坏之分，我这么做，是在帮他纠正，让他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所以他还得感谢我。”

那我也是棋子？“你们之间的事，我没兴趣掺和。”

“让他先起来吧。”阿藏轻声说道。

“三秒钟不站起来，你知道后果。”拉奥·G抬开脚。

格子衫倏地站起来，并立马表示，拉奥大哥打得好，教训得对。

“把右手伸出来。”阿藏说道。

格子衫的整条袖子已经撕裂得跟碎布一样，新的伤痕有红有紫，那是被拉奥·G打出来的擦伤和淤痕，再加上那一大堆旧伤的痕迹，他的胳膊上现在已经没一块好肉。他一抬手，五官马上盘到一起，显然非常疼。但他仍然在忍。

瑞蕾奥相当同情格子衫，一身伤痕，鼻梁骨断裂，一边眉骨肿的老大，脸上的血迹已经分不清是从哪里渗出来。

“等我一下。”阿藏又说。

不过好在，终于有人要帮他处理一下伤势了。“这也算是个结束。”她想。

一记黑色的刀锋毫无征兆地从瑞蕾奥眼角闪过。

“铿啷”一声，格子衫右手的绿手环就被劈成了碎片。

她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该用何种表情来应对眼前的场景。

阿藏脸上再没有先前的文静和温和，转而代替的，是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诡异表情。等到手环碎落一地，阿藏一脚把格子衫踢翻在地，瑞蕾奥总算明白，为什么自始至终拉奥·G都没有一丝情感起伏了。

因为本理应出现，但却没有被她捕捉到的愤怒和疯狂，现在已经全部从阿藏的脸上浮现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