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距离本就不远，拉奥·G把刀伸出去之后，更是把距离缩短到只要雷脩站起来，随便一伸手就能碰到他武器的程度。这个男人在打什么注意？身边，阿藏踩着格子衫的头，面带笑意一副看戏的样子。

“哈，哈哈哈……”雷脩忽然莫名笑了起来，“不愧是人渣教出来的，连说话的方式都一个样。”他低着头，肩膀在抖，“只是想想你们傲慢的样子，就火大得快要爆炸了啊。”

“赢了便不再动你。留口气在，也不至于昏迷，直接失去资格。你还想在这里继续下去吧？”

“一个个的……”

“做决定吧。”

“都装成未卜先知的鸟样……”

“机会就摆在你面前，蠢货。”

倏地，雷脩一声喝，马上起身，他连刀都不用，左拳直接从下方偷袭拉奥·G的下颌。

拉奥·G张嘴：“‘火焰领域’。”

然后，一股巨大的热浪从瑞蕾奥前方铺面而来。她透过指缝观察，原来自己感受到的只是余波。前方，只见以拉奥·G为中心，他面前一大片扇形区域，已经变得通红。那感觉就像是空气被染上了颜色，整个扇形区域内一片朦胧。别说雷脩，现在，她想看清这片红色领域中的任何事物都变得极为困难。

高温刺激着她的皮肤，突然间，她回想起在石柱林跟这群人初次遭遇的景象。

当自己暴露，双方见面，结盟的谈判以自己的拒绝而破裂，她准备平和离开时，在石柱之后，火焰攻势就从看不见的地方袭来。那种感觉很奇怪，无法躲，也找不到攻击源头，甚至就连逃跑也无法摆脱掉这诡异的火焰。虽然借助超爆发成功脱困，但也非常危险，火焰的温度每一秒都在升高。如果没有护甲，可能当时就已经败在了这火焰的手上。

现在她终于弄清楚那时的火焰的真面目了。

瑞雷回过神来的时候，火焰领域已经撤去，前方的区域恢复原样，空气重归透明颜色，拉奥·G仍然在原地，他的还维持原来的模样站着不动，至于雷脩，已经躺倒在地上，四肢痉挛一样颤抖，呼吸急促而又艰难。他的身体就跟他身下的岩石地面一样，狼狈又脏，还在冒着阵阵白烟。

瑞蕾奥不知道雷脩是被热浪掀翻，还是在高温中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而倒下，但有一点显而易见：拉奥·G在一瞬间就击溃了他。

而且，拉奥·G用的黑色的武器，看上去很像黑钢式，但实际上确实更高级复杂的武器——至少整个刀身的部件肯定是这样没错。

“本来你跑了就算了，教训教训不听话的狗，心情也算平复。”阿藏跑到雷脩身侧蹲下，“但你不仅回来，还要死要活为我的狗拼命。你很有意思，难怪G说要提防你。”

雷脩的怒火似乎也被火焰领域灼烧完，完全褪尽。

“但是你却把我的好奇心勾起来了，”阿藏又道，“已经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他想帮助人，但是他似乎没搞明白，看不清自身却还要逞能，那就应该叫做‘强行出头’，”拉奥·G道，“这种行为违背现实法则，是最蠢的。”

“我想弄清楚他为什么会回来，是什么东西促使他这么做的。”

“现在？”拉奥·G问。

“还有时间，勃本和巅洪不是还没动静。”阿藏饶有兴致。

然后拉奥·G就踩住雷脩左手，开始碾。雷脩马上痛苦地喊出声。“你听见藏爷说了话了，说吧，这样我会在弄昏你的时候下手果断点。”

瑞蕾奥看不下去，可雷脩叫着叫着，又发出笑声来。

“笑什么？”阿藏一皱眉，拉奥·G脚上力气加大。

雷脩还是说了下去：“当然是在笑克霍兰还有锐勒这帮傻瓜，特别是克霍兰，接触你们这么长时间却依然被你们骗得团团转。所以我能不笑吗？”

“胜者才有资格笑，”阿藏显然指的是自己这边，“你算什么东西？”

“可你是个暗算人的胜利者。”雷脩道，“至于我，一介小市民——而且现在还对你们‘漂亮’的行为手段感到非常尊敬。”

“庆幸自己不是在外面，否则你就永远开不了口了。”拉奥·G道。

“怎么尽会说吓人的话？虽然挺实用，但老跟一个资源实力情报不对等的普通人玩恐吓招数，是不是太丢身份了？为什么不去跟你对等的人说呢？”

瑞蕾奥听出雷脩语气中的嘲讽。

“比如克霍兰，锐勒，或者蔺博和截寸二人组？怎么就不用？是不敢？还是觉得吓小孩的话糊弄不到这帮人，所以就用一些小手段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你在用嘲讽掩饰自己的害怕？”阿藏不屑，“所谓的‘笑’也是。”

雷脩很干脆否决：“不不，这是两码事，看你们当时淘汰掉克霍兰，脸上一个个开心的都跟中彩一样，”他看了看拉奥·G，然后目光重回阿藏那，“你当时没表情，心里可能都要乐开花了吧？”

阿藏没回话。瑞蕾奥虽然搞不懂雷脩跟他们的纠葛，但她觉得雷脩应该说中了阿藏心中的某个点。

“高贵主柱人的目标还真容易达成。所以我才越想越觉得好笑，就算浑身疼都止不住。”雷脩对拉奥·G说，“你说我会装蒜，但要我说，演技真好的是你的这个眼镜主子，我居然一点都没看出来。如果其他人喜欢装傻就算了，但没想到，堂堂院长、副市长照靖的儿子，居然也喜欢玩这一出。”

雷脩讲的极其随意，就像在闲聊一样。可当瑞蕾奥听到最后那句，脑袋“嗡”的一下。就连拉奥·G踩雷脩的脚的动作都停止。至于阿藏，瑞蕾奥发现他的表情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有必要这么惊讶？回想一下院长发现二人组干坏事的时机，看着像是在纠错，但事实上仍然让事态发展下去，结果所有人也都看见了。阿藏……照藏大少爷对袭击队友这事肆无忌惮，再算上装备和核心，那同时能达到这些目的的人，一定是个大靠山，而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全部指向源头，就只有路克特教官和照靖院长。路克特教官不是黑钢巨柱的人，那剩下的不就只有照靖了吗？”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瑞蕾奥忍不住插话。

“哼，这事压根不是突发，而是早就计划好的——估计克霍兰拿到序列1的时候就定下来了。训练基地的结盟只是一个契机，照靖院长跟他的宝贝儿子早就准备拿这个倒霉鬼开刀了。至于其他人，谁知道呢？不过对于他们来说，多刷掉一个不嫌少，多刷掉两个不嫌多。”

“闭嘴。”阿藏站了起来。

“知道我为什么会笑了？”雷脩不理他，“换作我是克霍兰，这么长时间早就看穿你的把戏了，大少爷！”

“我叫你别说话！”照藏马上转过来看瑞蕾奥。“给我打那个胖子，往死打！”他对瑞蕾奥说。

瑞蕾奥正犹豫，照藏又命令拉奥·G：“让他闭嘴！”

雷脩被打，反而笑得更狂妄：“不过这个所谓的暗算和计划还真是好玩啊，那个孜漫儿也是你那边的人吧，不知道你跟她什么关系，但牺牲一个换掉一个，这种买卖还真是不划算，我觉得你不太适宜做生意或者当政客什么的。”一边说，一边还嘲讽：如果不打死我，我都看不起你们。

雷脩被打得越狠，反而更有活力，更没半点休克的迹象。

可是这样有什么意义？瑞蕾奥觉得不如就这样老实昏倒，他还少受点皮肉伤。

“孜漫儿算什么，一个道具，我要她做什么她就得做什么，别说是色诱克霍兰，就是我命令她陪他上床，让她去死，她都必须照做！”照藏的话听起来有点像在掩饰了，“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做？那不是什么计划，是游戏！成天在主柱呆腻了，很乏味，所以到底下来看下等人的日常把戏增加乐趣！”

“这就是真相？幼稚，幼稚！”雷脩护着脑袋，“真是幼稚死了！”

“我说什么他们都要听我的，不管拉奥·G、格子衫还是什么人，我说什么他们都必须照做！”照藏仿佛想到了什么，“真有趣，现在碰上你这么一件有意思的玩具，应该能让我开心很久，希望你不要一下就崩溃了，倔骨头！”

“恼羞成怒了？”

“是这样吗？”照藏道，“你有家人吗？有朋友吧？他们也一定跟你一样，非常能扛折磨吧？”

雷脩脸色变了。

照藏学雷脩：“哟，恼怒了啊？你家人有女的吧？姐姐妹妹？妈妈也行啊？”

雷脩张嘴就骂他混蛋。

照藏咧嘴笑个不停：“不知道他们看到你残废的样子会不会哭得很好看？”他偏头，“G，给我废了他的膝盖！”

拉奥·G停手，向他确认：“这样做超出靖爷下达的……”

“没死他就能解决！”照藏一声吼。

地上的雷脩被拉奥·G拽着后领提了起来。雷脩抬起手就是一拳，但却被拉奥·G半途截下。“以你一个什么都不会，也什么都不懂的分柱人来说，你做得不错。”

“跟你们一路走来耍手段淘汰掉的人比起来怎么样？”

瑞蕾奥一惊，原来一路上没人是这么回事。

“没有超体感的人，你是最厉害的。但可惜，冲动还是让你降级成跟格子衫一样的蠢货。”

雷脩大笑。

不仅拉奥·G不明白他的意图，瑞蕾奥也以为他在发疯。

“这么说，你有那什么狗屁感官？眼睛鼻子嘴巴，是哪一个？”雷脩道，“不管是哪一个，用它去仔细观察观察我们周围有什么异样怎么样？”

然后也不需要拉奥·G使出他的“超听觉”了，因为当雷脩说完这句话，地面就开始晃动。

“你……”

雷脩打断他道：“现在才发觉也太晚了点吧，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两手空空，什么后手都不准备就回来挑战你们？要是这样，那我可成了货真价实的傻子。”

雷脩看不断环顾四周的照藏：“不过一直把‘蠢’挂在嘴边的你们，一直没发现我的意图，也聪明不到那里去。”

所以他笑的是这个，瑞蕾奥明白，而他一直说话，其实一开始就是奔着拖延时间去的。

“你一直在演戏，暴怒的样子是装出来的？”拉奥·G眯眼。

“以牙还牙，这是看不出来的你们比较蠢！”

拉奥·G马上就去殴打雷脩，但此时地面晃动愈发剧烈，凭借他的身手，竟然也无法保持平稳站立。

“干掉他，G！给我干掉他！”照藏大叫。

但是震级每一秒都在上升。周围的地面龟裂，那片炸出来的圆形区域的中央，融接钢蝠的和岩石昂首蜥的尸体在震动中掉进沟壑，岩壁巨石脱落，就把所有的尸首都埋在下面。瑞蕾奥和照藏同时摔倒。雷脩趁机拨开拉奥·G的手，一个翻滚，摸回一文字，顺便往后拉开身距。拉奥·G想上前，但他扛不住震动，单膝跪地才能维持不倒。

“两个强大的物种，在一方被困的情况下，另一方会怎么做？当然是全力杀死他。但被动的一方为了活命，也会全力厮杀。”雷脩面对他们道，“但如果双方没有了限制——甚至在超出格局的情况下接触了呢？”

瑞蕾奥朝他身后看，只见远处的地面上，一道巨大的裂缝像活了一样，笔直地朝这里靠近。

“还有活着的岩石昂首蜥？”瑞蕾奥对这幅景象感到熟悉，但是这规模，却比岩石昂首蜥群的动静还要大十几倍。从地下极速靠近的真的是普通的岩石昂首蜥蜴吗？

“你让龙复活了？”拉奥·G第一次露出惊讶的表情，“不可能，应该没有活着的个体了。”

“普通的是都死完了，但特殊的却还有一只活着哪！”

那东西已经近在咫尺。当裂缝出现在雷脩背后大约百米的时候，瑞蕾奥看到了一条巨大的银色尾巴从缝隙下探上天际。摆动一次，这东西还藏在地下的本体就会朝他们这里缩短十多米。岩层下方的泥土和灰尘高高扬起。“不对……”她感觉到异样，这东西给人的压迫感不是那两个生物可以比的。

“仅仅是吃掉融接钢蝠，然后获得可以活动躯干的岩石昂首蜥应该对你们造不成威胁。”雷脩把刀插进了地面。“来啊！过来啊！我在这里，你不是想把老子当甜点吃了吗！你这个嘴里有光头男脸的大爬虫！”

地面下“轰隆隆”巨响不断。“地下的那个东西，不是两个物种融合的产物，是三个，”雷脩扶着刀想要爬起，“它即将猎杀在场所有人，包括我！”

瑞蕾奥慌了，不管是雷脩的言辞还是这可怕的震动，都预示即将发生事情的严重和不可控性。她开始后悔之前攻击雷脩的选择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对任何人都没好处！”

“为什么？有些事就是要去做，根本没有为什么！”雷脩已经直立起身子，“至于好处？或许算不上，但是我确实有我自己的目的！”

一种跟暴躁不一样的怒火重新在雷脩身上显现。他显得极为理智，但整个人又的确被一种极高亢的力量包裹着。

“格子，你瞧好了！”雷脩的声音比任何时候都要洪亮。

瑞蕾奥扭头看，格子衫眼睛一大一小，但是却目不转睛盯着雷脩。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但是我相信，它一定是可以被我们选择的！”

地面的震动已经成了剧烈的起伏。地下的不明物从雷脩身后靠得更近。

“选择一条自己不会后悔的道路——正因为弱小，所以学会努力，学会反抗这些事情才会觉得奢侈，艰难，但当你真的掌握它们，总有一天，你会发现一切为之付出的代价，都是值得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必要的，把希望寄托在偶然上，永远改变不了现状。如果你还不明白，那我现在就证明给你看！”

雷脩却在这时站得更稳。

“所以，睁大眼睛看好了！”

雷脩放开了双手，看着他们所有人。

“这就是——”

四个人，以四种完全不同的表情看着雷脩。

“我的——”

巨兽在他的身后破岩而出，刹那间的巨响比炸弹爆炸的声音还强烈千百倍。

“生存之道！”

雷脩咆哮不止，而当那只有着岩石昂首席头颅，但却有着恐龙一样的黑色躯干——甚至背部生有一对巨大银色钢翅的怪物在屹立在他身后时，则发出了比他强上万倍不止，仿佛要将虚假天空都贯穿的咆哮声。

那一瞬间，那个毫无成就的训练兵，仿佛已然和巨兽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