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本应前往赶到启安县城的苏问星,却在行路之时被一阵莫名狂风卷起,这狂风中有青鱼游跃,纵跃之时,青鱼身形不断扩大,最后猛然张口,把苏问星以及那辆马车也一同被卷走。
狂风散去,不留半点痕迹。
漫天星辰之下,群峰闪烁着奇光,夜幕遥挂的星河更是隐约能看见有人影。
群峰若星。
这些高耸的山峰,就像是夜幕上挂着的璀璨星辰,每一座都散发着让人侧目的光芒。有人行走在山峰之间,有人顿足在夜幕之中,群光飞舞,星光缭绕。
“叶师兄。”
才恍神落地的苏问星蓦然听到这句话,叶师兄?难不成还是叶琅把他拐回来了?
但很快苏问星就知道他的想法错了,因为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位青白长袍的俊秀男子,背上系着一柄清剑,腰间的祥云腰带上悬挂着一枚白玉令牌,令牌上刻着两个字。
正清。
云雾缭绕的山脚下有一条蜿蜒向上的道路,左右两侧各立一位身穿与俊秀男子不同的青蓝长袍的弟子,背上也同样系着一柄清剑。
只是身旁的这个白衣少女又是谁?
苏问星正暗自疑惑的时候,话语又打断了苏问星的遐思。
“叶师兄他虽然是你带上宗门的,但是不能与叶师兄一起去龙渊峰,因已经过了龙渊峰收徒时辰。他须先前往九曲峰,根据自身体质,天赋,根骨,悟性,再看各峰长老们是否将他收为峰下,有了宗门身份,放可才能在门内行走,要不然只能返回外门。”
左侧那名青蓝长袍弟子娓娓道来,丝毫没有因面前的人是龙渊峰内门弟子便有半分怯懦。
“好,不过她我要带走。”
叶均平静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苏问星,牵起一旁的白衣少女,没有半点犹豫,便踏步离去,身如驰电,不见踪迹。
仿佛只有这白衣少女是叶均带来的,苏问星并不是叶均亲自带来的一样。
“叶师兄这境界似乎又要突破了?”
右侧那名青蓝长袍男子有些激动,声音微颤说道。
“自从木逍长老……叛徒死了之后,叶师兄的境界突破速度恐怕宗门里千年以来都无人能及。”
左侧青蓝长袍男子脸上浮现一丝敬佩与无奈,这样的人真是让人绝望。
“贺晓,你马上就入山人境了吧?很快也不用跟我一起守山门了,若我在十八岁前还没突破山人境,恐怕也要被驱逐去外门了。”
被叫做贺晓的男子点了点头,随后宽慰道:“陈思,破境这一事本就急不来,你如今离十八一限还有三年,三年接受试炼,试炼若不过,也须被留在九曲峰,三年再不过,才会被驱逐回外门。”
贺晓与陈思两人聊的倒是欢快,反倒是把苏问星搁在一旁晾了许久。
苏问星倒是丝毫不介意,继续仰头观望着刚才未看完的星辰群峰,不知为何脑海中忽然浮现一句话。
这句话来的蹊跷,去的也蹊跷。
未等苏问星深思,这句话便从他脑海中消散,再也思索不出任何痕迹,以至于苏问星原地埋头苦思许久。
贺晓在与陈思交谈的时候,余光一直注意苏问星,本想着苏问星会有不耐烦,或者拂袖而去,又或者强闯山门的举动,谁曾想他就仰头看了一会天空,又低头一直看着地面,不知在做些什么,连上前询问的举动都不见半分。
“贺晓,我们还晾着他吗?九曲峰那边听说还有长老在等着,而且我们反正也放了一个白衣少女过去了。”
陈思眨了眨眼,声音瞬间小了几分对着贺晓说道。
他二人自然不会无缘无故便将苏问星平白晾在此处许久,毕竟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今日也只是初见。
奈何震天峰的师兄过来了叮嘱了几句,刚才又见龙渊峰的叶师兄也并未对这人露出什么好感,于是他二人本着不得罪的人的想法,硬生生晾了苏问星半个时辰。
“差不多了,等他走过去也会耽误时辰,那边自会有九曲峰的长老惩戒他。”
贺晓回应道,接着与陈思两人便让开了身子,示意苏问星可以上山了,其实贺晓还留了一个心眼,若苏问星体质根骨颇好,还是能勉强赶到龙舌峰。
没想到埋头的苏问星却还是低头站在原地,丝毫没有看到贺晓与陈思的动作,也没有半分紧迫感。
贺晓有些哭笑不得。
这个人究竟是来干嘛的?不是入门为徒的吗?
众所周知,正清有七峰,但其实九曲峰却只是正清宗的试炼峰,所有外门弟子通过试炼都需在九曲峰待上三年,放可才能入正清宗内门。
正清宗的真正迎宾议事只在震天峰,同时也是宗门大殿所在的山峰。
被守门弟子放上山的苏问星,并没有迷路,当然也不会迷路。因为这里只有一条路,苏问星未走多远,就遥遥看到有一块布满青苔的石碑,石碑左侧雕刻着一条青龙,石碑上写着三个古朴大字。
九曲峰。
苏问星刚刚经过这石碑,身体仿佛被什么东西洗涤一般,耳聪目明,健步如飞,步伐也更加快上了几分。
不要忘记你该做的事情。
苏问星的脑海中又突兀浮现出了这样的一句话,令苏问星有些错愕,但转眼之间又抛到脑后,只当做自己幻听一般往山上走去,脚步轻盈,就像追逐烟云山寒潭林里的寒兔那般。
“我还以为又出现刚才被叶均师兄送来的白衣少女一样的天才,没想到只是个普通人。”
“如此明显浑浊的灵根,稍微有点天赋的凡人都比他好!”
“不过这小子长的是清秀,听说是扬州那边烟云山下镇上的偏远居民,得了刚才师妹的照拂,才勉强入叶师兄法眼,但我左瞧右瞧,也不知道叶师兄哪里看上他了。”
“你这就叫起师妹了?她可是还没被峰主选呢,万一她没有被人选中呢?”
“她若是都没人选,我活该在九曲峰继续再待三年!”
“……”
苏问星刚走上山,便听到了络绎不绝的议论声,接着抬头便看到一处宽阔的白玉广场,广场上站着许多青蓝长袍的人,男女皆有,而且都十分年轻了。
想来那位与叶琅同姓的叶师兄已经把自己的信息全盘托出了。
苏问星心中微微有些烦躁。
苏问星刚在这个广场露面,便齐刷刷有很许多目光望着苏问星,其中广场上有一座高台,有位淡灰色长袍的少女站在高台下目光带着一丝奇异的光芒也望着苏问星,白衣少女则是坐在高台上目光平静,她的身后还站着两个人,一个身穿青蓝长袍,不过胸前纹绣着三朵白云的中年男子,另一个同样是青蓝长袍,胸前纹绣着四朵白云的中年男子。
“苏问星,大晋扬州北部雪月城烟云山下人士,年龄十七,未有修行纪录,得龙渊峰叶均介绍。”
高昂的声音传遍整个广场,瞬间掀起了轩然大波。
“他凭什么?连宗门的基础试验都无须渡过吗?”
“就凭龙渊峰的叶师兄,他也能参加这次考验!”
议论的声音逐渐变得喧嚣起来。
“无须质疑。”
高昂的声音又压过这些喧嚣的声音,让白玉广场上的声音瞬间寂静。
苏问星倒也没有理会这些杂音,而是踏上了这白玉铺就而成的广场,格外的奢华明亮。
当苏问星踏上广场的时候,一道身影突兀出现在苏问星身边,是个男子,穿着也是青蓝长袍,面色严肃道:“现在进行灵根测试。”
苏问星还没明白怎么回事,身体突然不受控制悬空漂浮起来,他脚下的白玉地板震动,渐渐翻转出一个圆柱,圆柱上放着一个透明的圆球。
而苏问星刚好正漂浮在圆球的正上空。
“开始。”
伴随着苏问星身边人的一声落下,圆球上忽然衍生出大量的透明的丝线,黏在苏问星的身躯各处。
苏问星只觉得身体各处瘙痒,仿佛有人在拿羽毛轻挠自己一样,但随后便是直抒心灵的舒畅感,这种舒畅就像春天的微风,夏天的湖水,冬天的暖炉一般。
广场一片寂静。
就连苏问星身边站立的严肃男子也皱起了眉头,目光望向广场唯一的高台上,眼眸中亦然也是疑惑不解。
“这…怎么还是一点反应没有?”
“这灵浮球是不是坏了?灵宝宗是不是又卖了一个坏品质的灵浮球给我们宗门?”
“可刚才还是好好的啊?怎么现在就坏了?”
小声的议论声逐渐变成大声的讨论声,但这些丝毫没有影响到闭目享受这些丝线按摩的苏问星。
这些丝线黏上苏问星的身躯,无数的暖流在苏问星的身体内涌动流窜,汇聚又分开,分开又汇聚。
“据龙渊峰叶均所言,此人乃天绝之体,无需再测,试体质即可。”
高台上站在白衣少女的中年男子开口缓缓说道。
“天绝之体?那不是比普通人还不如的体质吗?”
“天绝之体是什么?”
“你没听说过吗?就是老天都绝望的体质,这种体质无法修炼,只能纯粹炼体,但关键是炼体都会是事功半倍,每过一境必有天劫而落。”
“天劫?!”
“呵,从来没有这种体质的人见过天劫,而且这种体质的人千年难遇,所以天劫一言,估摸也是以讹传讹。”
广场上的议论声再起,互望皆是两脸茫然,不知所措,只有广场最角落有一个蓬头垢面的少年,眼睛发亮。
天绝之体,他可是从震天峰的藏书楼里的一本古籍依稀翻阅看到过。
何为天绝?乃应天妒,故应天绝。
喧杂嚣声并没有打扰到苏问星,反而苏问星不知为何渐渐地有些困了,眼皮止不住的上下打架,最终还是没有抵挡住这股睡意。
苏问星一闭眼,便感觉自己的身体不断后退坠落,而后面是漆黑无比的深渊,深渊之中赤红的竖瞳在闪烁。苏问星最终忍不住惊叫一声,冒着满头虚汗惊醒才发现,这不过只是一场奇怪的梦而已,自己还在广场上。
而就在这时,空中忽然有一阵奇光自天空一端闪烁到另一端。
但此刻苏问星才发现,自己却似乎忘记了一点事情,那深渊之中赤红的竖瞳为什么给自己一个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天空中的景象,自然也被其他人所看到,顿时这个白玉广场上便引起了一些骚动,接着夜空中又接连划过几道亮影。
“继续。”
高台之上传来平静的声音,将整个白玉广场的声音盖住,顿时整个白玉广场又变得安静了起来。
“射向你能所射到的东西。”
站在苏问星旁边的严肃男子手指一指,苏问星的正前方一块无人的空地之上凭空冒出许多白玉幻化成的飞禽走兽。
这种事对于苏问星来讲并不难,毕竟苏问星也没有少去寒潭林里猎野物,这种事情信手拈来。
所以苏问星没有半点犹豫拿起白玉桌上的箭矢,正欲搭弓射箭之时,突然感觉手上的猎弓比以前的猎弓重上几分,弓弦仿若千斤重,令苏问星不由得再加大了几分力气,青筋如虬龙般出现在苏问星的手背延伸至他的手臂上。
嘶,这体质怎么都不像天绝之体啊?
站在苏问星旁边的严肃男子暗自吸了一口凉气,这白玉桌上的长弓,短弓,铁弓等看起来不同材质的弓其实都是一样通过白玉所幻化而成,其中每张弓的弓弦还特意用了特殊的道法加持,不仅让弓弦变得难以拉开,而且还让长弓的威力变大了了许多。
望着被苏问星拉至满月的弓弦,严肃男子也就是九曲峰的试炼长老,胡长老突然心生不妙之感。
随着弓弦拉至满月,一抹奇光从弓弦之中附在了箭矢之上,伴随着苏问星两指一松,这根附着奇光的箭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掀起漫天灰尘卷向了苏问星前面的白玉空地上,一道如同蛛网般的裂痕在地上蔓延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