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
辅城,城外之城。
十室九空!街两边全是人,路边,楼上,树上,窗台上,屋顶上,……只要能站人的地方都有人。
秋莱骑着阿风在最前面,阿宝坐在他身前,好奇而害怕地看着四周的人海。按礼制,他应该穿皇子的礼服,他却穿着破旧的粗布衣服。
阿傻在秋莱身侧李非墨骑着小青,在秋莱右后侧卫客骑着黑狼,在秋莱左后侧后面是薛飞骑着阿飞,药典骑着阿臭,洪武精卫骑着阿蓝,铁邪骑着阿丑再后面是洪武海山和洪武海珠带领着雄壮威武的御前侍卫和禁卫军骑兵。
人如龙,天地无色军如风,席卷天地。
罗元、安心和郑图早已经带着人在这里等候,秋莱刚出现,他们就纷纷大叫:“躬迎王爷!”
不怕人多,就怕起哄!
一个接一个响应,紧接着成千上万地响应,排山倒海的叫喊声响彻天地,整个京城都能听见。安心、郑图他们跪倒行礼,接着就是一大片一大片地跪倒,人群就像海浪一样起伏。
秋莱从阿风身上跳下来,他一边行礼一边笑着,老百姓起来,一下就围了上去。你一言,我一语,就像回村一样,就像旁边的人是自家亲戚一样,他说得开心,笑得爽快,完全没有一点忠郡王应该有的威仪。
早就听说秋莱不一样,现在一见,果然如此,老百姓自然开心得不行。你一句,我一句,他们问个不停,秋莱随问随答,他们就是兴奋。
秋莱在中,人群如浪,欢声笑语,人声鼎沸,奔涌向前。
东华门。
平郡王秋丰带着官员在这里迎接秋莱。
一双大眼满是骄傲,秋丰皮肤黝黑,高大威猛,算是一表人才,很有男人味。他的眉心有一枚紫黑色的胎记,指尖大小,形如兽齿。
作为嫡长子、大皇子,他看谁都不满意,认为自己天下第一。个性蛮横,他喜欢练武,熟读兵书、战策。和门客、家奴、百姓打,他次次轻松取胜,组织家奴对战,他次次以弱胜强,以少胜多,赢得漂亮。因此,他给自己封了一个大官:天将军!
他的坐骑是一头巨鬣狗,全身尽黑,粗壮有力,比马还高大,凶狠、狂暴、残忍。什么牛、马、虎、豹,它一口就能咬死。这么好的坐骑,秋丰当然要给它一个封号狂绝。
秋莱被封为忠郡王的时候,秋丰被封为了平郡王,就为这件事,他一直恨到现在。忠、贤、仁、义、宝……他的兄弟们都得了好封号,唯独他得了一个“平”。他是大皇子,又是嫡长子,在他看来,这不是封号,是耻辱!他去找天光皇帝改封号,天光皇帝给他两个选择:一是不要郡王的封号,二是老实接收。恨到血都干了,他没办法,只能接受。
作为大哥,秋丰来接九弟,这即是兄弟之情也是礼制,他却不这样想,反而气得要吐血。秋莱是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让他接?这是打他的脸,丢他的人!
秋莱来了,带着无数老百姓,就像带着一支无敌军团,气势如天。秋丰满眼恶恨,就差要扑上去咬秋莱几口。
秋莱行礼说:“拜见大哥!”
秋丰一脸冷笑,得意得不行,他竟然不让秋莱起来,一句话不说。所有人看着,人人莫名其妙,不知道秋丰要搞什么名堂。
秋莱笑着说:“大哥,你这是?”
秋丰竟然说:“九弟,你起来,以后好好为父皇和我办差。”他对四周的老百姓说:“秋莱在外面做了很多错事,我是嫡长子,我大皇子,一定会好好教导他,如果他不老实,我就用家法惩治他。你们要好好忠于父皇,也要好好忠于我,如果有谁胆敢造谣生事,我一个不饶!”他又冷冷地对秋莱说:“老老实实跟着来!”说完他就走了。
秋莱气得脸都青了,他故意没跟过去。秋丰回头看了看,他一脸冷笑,得意地走了。
所谓的迎接就这样结束了。
梦神宫。
以山为地基,以坡为楼台,以翡翠、玛瑙和黄金、白银镶嵌,大殿雄伟如山,亭台秀美如歌,白墙、金瓦,圆顶,方屋,层层叠叠,参差错落,阳光下,梦神宫光彩夺目,犹如梦中神殿。
在宫门外接秋莱的是贤郡王秋韵。他是二皇子,是最英俊,最有才华,最能干,最有德,最孝顺,最爱护老百姓的皇子。
他的左手背上有一个血色梅花刺青,这本来是一个血色胎记,他嫌弃,就用刺青把它修饰成了梅花。
背着手,听着老百姓的欢呼,秋韵表面平静而潇洒,心中却恶恨满怀。
作为大哥,秋丰到城外去接秋莱,这是规矩、礼制,他在宫门这里接,就没有这种规矩。没有是没有,天光皇帝让他来,他只能照办。做这种事就看秋韵怎么想,他想的和秋丰差不多,这是让自己丢脸,让秋莱长脸。
秋莱来了,看着那一片人山人海,秋韵一心阴冷却笑着过去说:“九弟,你回来了。”
秋莱行了礼,平静而生疏地说:“拜见二哥!”
秋韵一把搂住秋莱,流着泪说:“我的好兄弟,真是苦了你了。”
秋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真想一把推开,却呆呆地站着,一动不动。
明明知道秋莱不自在,秋韵却还是抱了一会,他拉着秋莱说:“好兄弟,你瘦了。走,我们赶紧去拜见父皇。”
华丽的皇宫,消瘦的身影。
秋莱走在繁华之间,虚无如梦。曾几何时,这里是他的家,似乎太久,也没过多久,看着陌生而熟悉的皇宫,他却没有一点回家的感觉。他就像外人游荡,想到的只是那些曾经的无助和悲凉。
从宫内到宫外,从宫外到宫内,这条路如此漫长。
漫长到,似乎要走一生!
砖如玉,
金为座,
华光如梦色寥落。
来去间,
魂漂泊,
锦衣虽在,
身世蹉跎,
错、错、错!
百草黄,
荒地薄,
秋色满天风陌陌。
冷宫幽,
宫墙破,
树不成林,
枝叶难托,
莫、莫、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