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分军民拼死在城墙处死守,一部分军民抬着弩车,从南、西、北的土墙上来到东城外,用弩车对魔兵发起了交叉射击。城中在不停地赶制弩箭,做好一批,就送一批到战场上去。弓箭手在土墙上和城墙上,对魔兵进行精准射击。
无边的箭雨下,无数毒兵还没出手就被射死。
这个时候章心净应该退兵,他却没有这样做,而是派出一批又一批毒兵,不惜一切代价冲击东城。
九天九夜!
终于平静!
天地无声,夜色无魂,月色无光。
到处是尸体,到处是鲜血,到处是武器,到处是死寂。
一个女毒兵如幽魂一般在无边的尸海上走着,一身是血的她轻声吟唱着:“月儿明,风儿静,树叶儿遮窗棂,蛐蛐儿叫铮铮,好比那琴弦声。琴声儿轻,调儿动听,摇篮轻摆动,娘的宝宝,闭上眼睛,睡了那个,睡在梦中。”泪流下,她无力地倒了下去。
月的光影,
请不要这样无情,
寥落这般,
何处话寒心。
怨难平,
才有这凄凄惨惨的梦境,
魂难清,
只不过是贪无处、欲成冰。
点点星,
千万兵,
无数风愁,
一缕飘零,
话无形。
念去去,
千里万里,
说不尽这百般恶行,
血层层,
这里那里,
怎么能消去,
这漫天离恨与悲情。
一声怒吼!
我要,我要,我要,
烧去你无尽头的可笑
我要,我要,我要,
灭去你不自知的咆哮
我要,我要,我要,
断去你自以为的逍遥
我要,我要,我要,
斩去你所有梦的飘渺。
梦神山。
天机国神山,梦神降世之地。
梦神山的形状很奇特,整个山脉就像一个侧躺的美人,高耸入云,山顶白雪茫茫。山中有多条小河、小溪,水在山中蜿蜒流淌,汇集成大河。
山那边是甲州,得不到梦神河的半点滋润山这边是安州和离州,也得不到多少河水。在安州,梦神河只在一小处平原转了一个弯,然后流进了高山之中。河的两岸是高山、峭壁,流过安州,到了平原,那里才是沃野千里。
梦神谷。
寂静的山,寂静的林,寂静的坟。
坟海!杂草丛生,山谷和四周的山上到处是坟,密密麻麻,数也数不清。一块块破烂的墓碑何止千万!
草海!漫漫荒草,无边无际。在坟间长着无数毒草,叶有九片,宽大、肥厚,碧绿如玉,黑花如石。除了新生的毒草有花、有叶之外,其他的花、叶全都不见。风吹过,黑色的花粉四处飘散,谷中弥漫着黑色的粉雾,飘散着一股奇怪的药香。
到处散落的黑石。这些石头黑如金,就像被天火焚烧过,碎裂、破败。
半山腰有一座巨大的寺庙,地基是黑石头,用灰砖建造,破败、阴暗,却仍然能看得出曾经的辉煌。
寺前有一座巨大的梦神像,神像被彻底毁坏,变成了一地碎石。
神像边立着一块大石头,石头上有三个残破的大字,已经无法辨认。旁边的一排小字却还能隐约认得出:缘非缘,天地无休生非生,阴阳两难。
寺中有一座黑石高塔,塔内外挂满了金、银、铜、铁、石等制成了灵牌,附近散落着无数灵牌,片片层层。
梦神山是神山,以甲州为中心,安州、定州等附近几个州有一个古老的规矩,如果把故去的亲人埋葬在山里,不仅亡灵能得到安息,家人也会得到保佑。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个传说,有这样的规矩,没人知道。年复一年,梦神山的梦神谷中有了这样一个连绵几十里的坟海。
为了方便亲人拜祭,山中修建了一座梦缘寺,寺中有梦魂塔,塔中供奉着灵牌。
曾经的梦缘寺恢弘、壮丽,现在却如此衰败、残破。
夜风来去,枯草摇曳,花粉四散。
个子不高,消瘦,又脏又破的粗布僧衣,破草鞋,一个僧人缓步走在坟间,他的脸隐藏在斗笠下的阴暗中,没人能看清他的脸,却似乎谁都能看到。
如神,似魔?
一步一步,他走得轻而慢,伸出手,轻轻拂过漫漫荒草,走向犹如地狱一般的梦缘寺。空气似乎凝结了,一切的一切都似乎消失,都变得空灵,变成了虚无。
破败的大殿,犹如地狱的入口。
满地枯叶,随着山风不知来去地来去。
僧人缓步走着,他明明踩在树叶上,树叶却依然随风翻动。一步一步,他走上台阶,走进大殿,停在了光明和黑暗的边缘。他慢慢取下斗笠,呆呆地看着无边的黑暗,斗笠掉落在地。
黑暗的尽头,白衣僧人坐在神坛上,如神灵一般。
白衣僧人轻轻地说:“你终于来了!”
这竟然是玄机的声音!
灰衣僧人平静地说:“缘非缘,天地无休生非生,阴阳两难。”
白衣僧人缓步走下神坛说:“命非命,无非注定悟非悟,不过天色。”
光明这边,黑暗那边。
这一张脸,那一张脸。
一模一样!
这是玄机,那是玄机!
一样是一样,却也不同。这一张脸如魔,那一张脸如神。
玄机说:“我以为要找你一世,没想到,你一直在等我。”
玄无说:“我一直在等你,等你回来。”
玄机悲凉地说:“可以了!天机国注定有此一劫。劫数已尽,一切安好。”
玄无冷笑说:“别再装了!我就是你,你就是我。知道我为什么杀师父吗?你以为我恶毒,其实不是,是他要我这样做,然后又是他让你来找我。玄机,这里就是你的归宿!你的恨,你的怨,你的痴,终于明了了。”
玄机痛苦地闭上眼睛,眼泪奔涌。
玄无流着泪说:“天地无情,人心无罪,自此过后,万生如天。”
玄机慢慢伸出手,轻轻按在玄无的胸口。
玄无愣愣地说:“你不会杀我!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杀了我,你也活不了。难道你还不知道自己是谁吗?你的修为已经快达到化境,就差这一步了。我是你的劫数,过了这一关,自然是化天地于无形。”他轻轻扯开僧衣,他的胸口有一条的血红伤痕。他冷笑说:“你看看这里!师父把我从你身体里分出来,你以为我是你的分身?不!我只是另一个你,你只是另一个我。你杀不了我,因为你杀不了自己。你已经败给了秋莱,我可以帮你打败他。只要一次就行!进来吧,从此以后,我们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