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媒婆满脸堆笑,“九婶啊,你家永媚今儿也十八了吧,议亲了没啊?”
李氏一听提到自家媚儿,忙打醒十二分精神应对,“可不是嘛,这眨眼间都这么大了,眼瞅着就要嫁人了哩,我这当娘的那是想留也留不住啊!”
李氏避重就轻,在还没弄清楚花媒婆的来意之前,她可不敢轻易回答花媒婆这个问题,免得一个不慎落人话柄,她对花媒婆的长舌功夫那是打心里害怕。
花媒婆见李氏如此也不恼,她拿手绢掩住嘴角咯咯地笑,“九婶,不是我说你,这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闺女大了总是要嫁人的,你不想着赶紧帮他择个好夫婿,光顾着自个儿难受去了,把闺女给耽搁了日后她可不会感念你啊!按我说好好想想怎么帮闺女挑个好夫婿才是正经!”
这话倒是说到李氏心坎里去了,永秋这闺女可不就是常常责怪自个儿当娘的当初没有早早帮她物色,等到她年纪大了实在等不得了,才勉强嫁了个穷得揭不开锅的胡保旺。
她也不想想当时家里是个什么情景,哪有人上门来提亲啊!
李氏每每想到这儿就又是愧疚又是难受。现在小闺女永媚也要议亲了,自个儿可得好好给她掌掌眼啊,免得到时嫁错了郎,既落了埋怨又害了闺女一辈子。
花媒婆见李氏意动了,忙趁热打铁,“九婶啊,今儿还真是你家媚儿命好啊!不瞒你说,我这儿正好有一少年郎跟她年龄匹配哩!”
李氏眼睛一亮,连忙追问:“哟!这么巧啊,是咋样的小伙子哩?你给我这老婆子说道说道。”
花媒婆拿着空茶碗装模作样地咳了咳,王氏见状暗地里诅咒了她几百遍,愤懑地拿起茶壶给她续茶。
花媒婆心满意足地啜了口茶,吊足李氏胃口后,才张开那血盆大口聒噪道:“实话跟你说吧九婶,今儿我是看在你家永媚性子好才把这好事儿说与你家。这家小伙子啊可能干了,家里好几十亩田地都是他在那儿张罗哩!打理得可好了,乡里乡亲莫不称赞的。而且这小伙子不但人长得俊俏,这性子也好,不嫖不赌又不酗酒的,憨厚老实又孝顺爹娘,这年头这等好儿郎那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啊!九婶你可要好好把握机会啊,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咯!”
花媒婆在那儿噼里啪啦地说个不停,嘴快得跟蹦豆似的。
李氏在一旁听得一乍一愣的,好半晌才捕捉到一个关键词,“刚你说他家有好几十亩田地啊?”
花媒婆得意洋洋,“可不是,有好几十亩哩!他们家在这李家村可是出了名的田多地肥。而且啊他家就他一根独苗,若你家永媚嫁过去了,等那俩老的脚一蹬,那小子又是个老实的,以后啊这田地什么的还不都是你家永媚的。”
李氏一阵心动,田地多好啊,若媚儿真嫁过去了也不用再受她姐姐那样的苦了。想到这儿李氏心里已经肯了七八分。
但出于对花媒婆人格的怀疑,心里没底的李氏不由试探地问,“他婶娘,刚听你说这小伙子是李家村的人啊?不知是李家村的哪户人家哩?”
花媒婆见李氏满脸心动的样子,不由得意地扬起那毛毛虫般的粗眉,神气地说:“说起这户人家嘛,跟九婶你还真有点沾亲带故哩!这小子是你娘家李家村李大牛家的独子,李大牛这人九婶你该认识吧?他家小子就跟你家永冬一般的性格,既憨厚又老实。”
看着李氏一脸满意的表情,花媒婆对成功撮合这一对更是信心十足。
她在这花嫁村里可是公认的数一数二能说会道的媒婆,这议亲对象的好坏全在她一个人的嘴里,她说他是圆的他就是圆的,说他是扁的就不会有人说他是圆的。
她当媒婆至今不知多少年了,撮合的对象多得那叫一个数不胜数,别人成亲后生活美不美满她可管不着,她只要拿到媒人银子就功德圆满了。
今儿说这亲她可是志在必得啊!这男家上门请媒时可是给了她一百文的辛苦费,那小伙子的爹还说了,若是这事成了还会重重有赏啊!
花媒婆想到那白花花的银子,这撮合起来就更带劲了,“九婶你若觉得满意的话,咱这就将永媚的庚帖拿去合婚,赶早地将这亲定下来,免得夜长梦多啊!你瞧你家永媚这年纪是越来越大了,你这当娘的不着急,我这当婶娘的都替她着急啊!”
李氏听见这话儿心里也火急火燎起来,想着若再不答应,万一这大好的小伙子成了别人的女婿可怎么办啊!这闺女还不得恨死自个儿。
李氏想到这儿立马就想开口应承下来。花朵朵在旁边见着了,忙暗中拦下。
开玩笑,这媒婆的话也能全信那母猪都能上树了。
况且这花媒婆看起来贼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个好人,她介绍来的人能好到哪儿去啊!
若这小伙子真像她说的那般千好万好,怎么就混成了个大龄青年哩?这其中定有猫腻!指不定不是个瘸腿的那就是聋哑的,说不定还有隐疾哩!
花朵朵想到这儿,更是坚定了要阻拦阿嫲应下婚事的决心。
这嫁人可是一辈子的事情啊,哪能仅凭几句话就能看清一个人的本性啊!
况且咱小姑可是有心上人的人,若是不经她同意就把她塞给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她估计会非常非常不乐意吧!
李氏焦急地看了看花朵朵,这闺女干啥要拦住我哩?
花朵朵无奈地翻了翻白眼,看来这啊嫲已经被花媒婆这番听起来天花乱坠的花言巧语给彻底洗脑了啊!看来要点醒她得来剂猛药。
她附到李氏耳边轻轻地说了几句,其中隐约地提高瘸腿、聋哑、隐疾等,吓得李氏脸色大变,顷刻便打消了当下应承婚事的念头,使上了花朵朵传授的迂回计。
花朵朵见李氏点头领会了,便借口肚子疼溜了出去。
李氏定了定神后,一脸歉意地对花媒婆说:“他婶娘啊!这事儿坦白说我还真做不了主,总得跟孩子他爹商量过才好答复你。孩子他爹这不正回来着呢,呆会儿我跟他商量商量。反正这事儿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是吧,这大早的你还没吃早饭吧,咱俩就先吃过早饭再说其他的吧啊!”
想到这因为一时冲动差点就可能害了闺女一辈子,李氏惊出了一身冷汗。
惊疑之余又觉得朵儿说的也未必就是真的,若是因这一时迟疑生生错过了这大好儿郎岂不是要悔青了肠子?
这般想着李氏心里不由七上八下的,那早饭吃进嘴里也味同嚼蜡。
而这头花媒婆却吃得津津有味,一边狼吞虎噎一边忍不住想,不是说这花有福家穷得都快没米下锅了吗?这早饭咋还这么丰盛哩?
嗯,这蒸鱼干还真好吃,还有这粥是咋做的啊,怪香的。
咦,这还有肉末哩!啧啧,这真比得上大户人家去了啊!
花媒婆越吃越欢,几碗粥三两下的便下肚了,而昨儿个宴席剩下来的咸鱼干什么的,那是早就被她扫进肚子里去了。
等李氏拿筷子夹向碗里时,才发现这桌面上原先几个盛满菜的碗都空得底朝天了,不由目瞪口呆地看着花媒婆。
这婆娘是多久没吃早饭了啊,竟饿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