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二贤庄的二庄主洪义要去城里办事,早饭后便动身启程了。见天气很好,大庄主洪仁之妻带着身下的小妾,去约洪义的妻妾去庙里拜佛上香。洪义的小妾腊月说她身子不爽,而留在家中。半头晌,洪仁见四下无人,便溜进腊月房中……
腊月进洪家门不久,经不住洪仁勾引,便与洪仁有了那一腿。打那以后,一有机会,那大伯子与弟妾便黏在一起,却不知腊月正想着另外一件事。
洪仁与腊月同床异梦,他的独生女洪英淑正与一位非亲非故的男人在马背上受罪。俩人晓行夜宿,非止一日来到二贤庄北面的红泥岗。此时已近黄昏,俩人扬鞭催马,想在天黒前进入二贤庄。
两匹马并驾齐驱,突然路上横绷起一根绳索,两匹马几乎同时栽倒。呼延泽在身子即将着地之际,一招“就地十八滚”后挺身而起,再一招“三环套日”身子旋到一个土崖旁。洪英淑的轻功已成点儿气候,借马摔倒时的惯性,腾身而起再落脚于呼延泽身旁。准确地说那是洪英淑的笫二落脚点。
俩人脚刚站稳,一声尖哨响后,便有十几支飞箭迎面而来。洪英淑急忙舞长剑拨打雕翎。
原来有两拨人用八连弩向那二位放箭,如果俩人动作稍慢,或沒有土崖做依托,后果堪设想!
那两拨人合兵一处,呈半圆型,以三班倒的形式轮流向目标放箭。其形式是,甲班在向目标放箭,乙班准备放箭,丙班在箭上弦。甲班放完箭,乙班上前……以此类推,每时每刻都有箭射向目标,不给目标一点儿喘息机会。
穿云派对付偷袭细雨村的恶匪用的就是这个阵式,现在有人用这招对付呼延泽和洪英淑,实在有点儿意思。
呼延泽立马意识到情况紧急刻不容缓,他掏出火枪便沖连弩手开火。随着“砰、砰”两声枪响,两连弩手应声倒地。其他连弩手见状不知所措,停止放箭,呼延泽乘机卜装上两颗子弹。连弩手在头头的喝令下又开始放箭,呼延泽又开枪撂倒俩连弩手。连弩手见势不妙,急忙架起四个伤者,仓皇而逃。
洪英淑高兴得差点蹦起来,急忙说道:“陈先生你会使掌心雷,太厉害太厉害了,教教我好吗?”
呼延泽发射火枪,一般情况下都用衣袖遮挡,而洪英淑正舞剑挡箭,所以没看到呼延泽的火枪。
呼延泽苦笑一下,哈腰拾起地上的一支箭,看了一会又去了到连弩手放箭的地方,捡起一个受伤者扔在地上的连弩,发现连弩与箭,竟和哑巴全组建的连弩队使用的连弩与箭一模一样。呼延泽一激灵,想起穿云派潭州分舵的叛徒布之高……
呼延泽与洪英淑于上灯时分进了二贤庄,洪英淑对二洪说陈先生是她师父的一个亲戚……二洪当即表示热烈欢迎及由衷地感谢,还很快摆上一桌酒席招待远方的客人。又说天太晚只能弄点儿家常便饭实在不成敬意。总之二洪相当热情,热情得呼延泽都有些不自在。
酒席间大家难免谈起洪英淑师父铁观音之事,洪仁叹口气,说道:
“想铁掌门在敝庄的英雄大会上,是何等英武、何等风光,如今却落到这步田地,实在可叹啊!”
呼延泽乘机说道:“还不是形无影造的孽!”
洪义立马说道:“陈先生何以为乃形无影所为?”
呼延泽气愤说道:“形无影原本就是穿云派的死对头,这次又在桃花坨连续做案,铁观音不能不深入调查此案,而拿到铁的证据,形无影这才对铁观音暗下毒手……”
“陈先生所说,只是一般江湖人的共识,”洪仁说道,“在下以为,形无影虽然高手众多,但其实力不比穿云派的一个分舵强多少,他们跟穿云派叫板,无疑是以卵击石,这样赔本买卖他们是不会去做的。再者,桃花坨丢失少女一案,也非形无影所为。采花盗就是采花盗,无非釆花盜宝而已,绝不会将花连根拔起带回家!”
洪仁所言,呼延泽早已考虑到了,这正是他的迷茫所在,于是说道:
“既然如此,大庄主认为何人才是伤害铁掌门的元凶呢?”
洪仁叹了口气,说道:“铁掌门是我闺女的恩师,为这事我也算绞尽脑汁,但除了排除形无影外,至今还没有什么新发现。”
洪义插话说道:“陈先生,我也认为形无影没有跟穿云派斗的实力与胆量,至于何人才是真正的元凶,还不得而知。”
二洪没能给出个眀确答案,呼延泽并未在乎,倒是觉得二洪非等闲之辈。因为二洪是否定形无影的笫一人,而这个否定应该算是与他老呼不谋而和。却不知二洪为形无影开脱,只有其不可告人的目的!
洪英淑语言极少,显然她的心情不佳,可能因为见到的娘已不是她的亲娘了。按照呼延泽地嘱咐,她没有把她与呼延泽在红泥岗遇劫匪之事,公布于众。
一夜过后,呼延泽向洪家人辞行。洪英淑却执意要呼延泽留下歇息一天,说之前一直忙着赶路从未好好歇息过。正所谓盛情难却,呼延泽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早饭后在洪英淑地带领下,呼延泽里里外外参观了乡下罕有的大庄园。给他的总体印象有二。一是庄园的外貌较朴实,但内里却很奢华,二是里面的主人很少,仆人却众多。也就是说呼延泽觉这个偌大庄园似乎不太协调。
接下来呼延泽问陪他的洪义有没有新画作,说他特别喜欢欣赏名画。洪义有点儿不自然地说,他们哥俩因为忙早就不画画了。呼延泽说看看旧的也成,洪义只好领呼延泽进了藏画室。
按照呼延泽的要求,洪义把有关《人与兽》的画摆放在桌面上。呼延泽看出那些画确实很有水平,而其寓意明显突出作者的贤德仁爱之心,仅从《狼王的眼泪》及《老虎抢亲》可见一斑。然而让呼延泽不舒服的是,洪义地解说不咋地,很有小学生背课文的味道。
欣赏一番后,呼延泽又回到《狼王的眼泪》跟前,那幅画上还有一首“断桥诗”,其内容是:
莽林荒岭野畜堆,
狡诈凶残囗囗囗。
盈碗香粥济病崽,
囗囗囗囗也泪垂!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呼延泽认真说道,“只可惜没人补成……”
洪义说道:“那次英雄大会以后,这些画再没人看过。”
洪英淑说道:“陈先生你给补上吧,你一定行!”
“补是能补上,只怕补不好。”呼延泽笑了。
“没补怎么知道补不好?”
洪英淑说着拿来笔墨,呼延泽思索一番,提笔在一张笔上写下补全的那首诗,洪英淑读道:
“莽林荒岭野畜堆,狡诈凶残爱谁谁。盈碗香粥济病崽,狼心狗肺也泪垂!”
洪义连声说好,呼延泽觉得洪义说的是假话,因为“爱谁谁”在那年月实在上不得台面。于是说道:
“跟二位庄主比,我差不多就是个文盲,让二庄主见笑了。”
“挺好的挺好的。”洪义心不在焉说道。
洪英淑高兴地说道:“陈先生,我觉得你补的特别好。‘爱谁谁’看似很土很俗,却把‘狡诈凶残’推上了极至,而与结尾的‘也泪垂’形成巨大反差,如果换雅一点儿的句子,未必有那样的效果。‘狼心狗肺’也不错,有两层意思,至少比一层意思强……”
呼延泽奇了怪,他搞不明白洪义是装糊涂还是真糊涂?如果是在装,那他到底为了什么呢?
晚上洪家又摆上酒席,洪义没有上桌,洪仁说洪义脾胃不好不能多喝酒。呼延泽认为洪仁是在说谎,因为昨晚已喝了酒的洪义上了桌又喝了很多酒,而且最终也没太大的醉态。
酒过三巡,洪英淑吟那首补全的断桥诗。洪仁说陈先生是贵客……咱们唠点儿高兴的嗑。洪英淑说那断桥是爹你留下的,现在陈先生补上,那不件高兴的事吗?洪仁说那是我和你叔年轻时鼓捣的,早就忘八百国去……
呼延泽很清楚,琴棋书画等文艺门类,没有热爱是不可能有成就的,而有成就者反而弃之,恐怕世上难找出此人。于是他暗骂,“什么鸟二贤庄,干脆叫二谎庄得了”!
呼延泽终于踏上去七星山之路,与非要送他一程的洪英淑,一边信马由缰一也闲聊着。
“英子,你爹你叔名气那么大,一定师出名门吧?”
“好像是什么栖霞岭,什么栖霞真人。”
“什么叫好像?”
“我爹我叔学艺时还没有我,等我记事时,他俩总在外边忙,我很难见他们一面。后来我就去了我姥姥家,跟我姥爷舅舅习文练武,所以我爹我叔的事我都不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