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卡尔做了一个梦。
那是在秋日里发生的一件小事。祖父母居住的房子因为在内部装修,所以短时间内一家人只好挤在一起生活。虽然空间变小了,但一家人的距离更近了,亲人们相处的其乐融融,很幸福也很开心。
那天,卡尔和托比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忽然发现菜园子里躺着一排型态各异的瓶子。那一年,卡尔9岁。9岁的他顿时产生了一个破坏的想法。有些人小时候就是会这样,比如会残杀昆虫,虐待小动物等等。
调皮的卡尔天真的以为这些东西都是没用了的,结果他把那些瓶子依次砸碎,当时他还挺喜欢听那种清脆的声音呢。后来他才知道,那些瓶子并不是没有用了,其中那个有着弧形肚子的油瓶是爷爷用了几十年的东西。
卡尔因为害怕而不敢面对他的爷爷。心想:这次爷爷一定会生气的。可当天晚上,爷爷把他叫到身边,语气很和蔼地问他“卡尔,你砸那些瓶子干嘛?”
小孩子吱吱呜呜半天,最后回道“我以为没用了,觉得好玩,所以...”
到最后爷爷也没有生气,没有责备卡尔,事情就那么结束了。然而梦境并没有结束,下一刻,画面急转而至,卡尔梦到爷爷被尼娅人所杀。
接着是村子的覆灭,这次没有人来救自己了,即便他拼命地呼唤哥哥和父亲,但却无济于事。直到他被一个幻化出来的尼娅人杀死,他才惊醒过来。
“啊,又是噩梦。”
卡尔小声嘀咕道。他扭头朝墙上的时钟望去,刻度表盘给出的信息是5点半。少年的意识仍有一些残留在梦中,他现在长大了一些,想到那件事和爷爷当时的那淡淡哀伤的神情,卡尔追悔莫及。
现实的噩梦是挥之不去的,除非生命终结。短短几年之内,卡尔先是失去了奶奶,接着是母亲,然后就是爷爷了。每每想到这里,少年心中的那股对尼娅人的仇恨就会再加一分。
昨天他们三人一安顿下来,考普就立刻向守卫军指挥部赶去,铁匠将村子的遭遇原原本本地做了交代。而西境最高指挥和镇长经过简单地讨论之后,马上就派出了一支侦查小队前往边境区域的守卫军住所。之后的消息,考普就不知道了。
土之国侵略的事情很快就在镇上传开了,这是因为一些人逃到了银杏镇。引发一定的恐慌是在所难免的。不过作为西境最大的驻军之地,大部分的镇上居民并没有真的害怕。
两国上一次的正式战争发生在70多年以前,那场战争最后以风之国取胜而告终。然而时过境迁,如今的风之国已经远不如从前了,不论是国力还是军力都处在几个大国的最后边。
人贵有自知之明。国家也一样。奈何风之国的大部分王权贵族们和富人们都生活在梦幻之中,并没有意识到王国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同时他们也低估了土之国——尼娅人反击的决心。
卡尔他们投靠的地方是镇上的一家铁器店,主要经营武器方面的活计。考普和店主格纳尔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同时格纳尔也是罗根的朋友。
铁匠格纳尔的名字在镇上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起初他是给别人打工,攒够一定的钱之后他开始单干,凭借出色的技艺和良好的品格,格纳尔的订单越来越多,生意越来越好。仅3年时间,他的店就发展成了镇上最好、最大的店。
早上8点,卡尔和托比待在房里无所事事,未来会是什么样子他们并没有答案,可两人还是忍不住去胡思乱想。没过多久,直到他们忽然听到院子里有几个熟悉的声音时,两个少年立刻来了精神。他们互相看了一眼,接着快步跑到窗边向院中看去。
虽然几人一身狼狈的样子,但卡尔和托比还是立刻就认出了他们。两个少年面露惊喜之色,一溜烟就跑出了房门。他们正是卡尔的父亲罗根和哥哥特林克,还有托比的父母跟姐姐。
逃回的人先是在村子里面度过了后半个夜晚,天明之后他们马上起身离开了被破坏的家园,纷纷投奔各自的亲戚或朋友去了。事已至此,他们只得各奔他处。
亲人能够平安归来是再好不过的事了。大家围坐在一起,开始听特林克和罗根讲述起逃亡的经过。当说到许多人在期间丧命的时候,人们都伤心地垂下了头。特别是罗根,他感觉自己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后来我想了想,”他说,“如果我没有冒险带大家逃走,是不是那些人就不用死了...”
“父亲...”
亲身经历逃亡全过程的特林克觉得自己非常理解父亲的心情,一时间,年轻的他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来安慰罗根。
“你这样想不对,罗根先生。”格纳尔打破沉默的氛围直言道。他的话立刻引起了众人的注意。他单单注视眼前的中年男人,继续说:“土之国的奴隶制度想必你是清楚的。要知道,就算那些人没死于逃命期间,也绝对逃不过被奴役的人生。试想一下,如果大家做了奴隶,那会是多么凄惨的生活啊,失去自由,失去一切权利,永远没有出头的那天。”
“嗯!有道理!罗根,你不要自责了,你做的对。正因为你的决定,因为你们父子的努力才救回了那么多人,不是吗?大家都会感激你的。”
考普接着说道。
“是啊是啊,罗根叔叔,多亏了您和大哥,我才可以跟家人团聚。谢谢您!”
托比激动地说。他的父母也跟着说出了感谢的话语。
所谓——话是开心锁。众人的话让罗根释怀了许多。
“谢谢你们。唉,”罗根轻叹一声,接着他抬起头看向窗外那蓝色的宁静晴空,他说:“不知道接下来王国会怎么应对土之国的野心,看来待会我得去跟他见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