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怀玉在京城外大战周青,两个人假打假战二十几个回合,秦怀玉不是对手,拨马便走,周青大刀一晃代替军令,八镇军兵如潮水般扑向城关。秦怀玉赶紧吩咐掩门,扯起吊桥,落下千斤闸。
秦怀玉到了金殿见皇上交旨。皇上见他满头大汗,盔歪甲斜,就知道不好:“怀玉,战场之事怎么样啊!”“陛下,臣罪该万死。那周青甚是厉害,臣不是对手,败回来了,请陛下发落。”“恕你无罪,站过一旁。众位爱卿,哪个愿为朕分忧解难?”问了几声,还是没人答应。李世民没法,便挨个点名,指定要罗通出马。扫北王没有办法,点兵带队出去会周青。假打假战二十个回合,败回来了。第三路,派尉迟宝林出去迎敌,十几个回合又大败而回。李世民心里一琢磨,恍然大悟。心里说,他们都是一家人,捏好了窝窝,耍我这个光杆皇帝,就想叫我折服。我只要说把薛仁贵放了,大概云彩就散了。李世民又一想,我妹子白死了,无缘无故就把薛仁贵放了,我这个皇上威信扫地,往后谁还能听我的?我宁愿江山不要,也不能做这糊涂事。怎么办呢?他低着脑袋想了半天,突然眼睛一亮,计上心头。“各位爱卿,既然你们都不能退兵,朕又不能出战,我有个主意,来人!传朕的旨意,从天牢之中把薛仁贵带来见我。”
大伙一听就一愣,皇上什么意思,噢,要放薛仁贵,看来周青这一顿打,也打对了,这顿刀就算劈出理来了。人们心里头高兴。
有人到天牢把薛仁贵提出来见皇上。薛仁贵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等来到偏殿一看,文武百官俱在。往上边一瞅,皇上在那儿坐着。薛礼的心酸甜苦辣,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赶紧双膝跪倒:“罪臣薛礼,参见陛下。”
李世民往下看了看,心里头也不好受。再看薛仁贵,都脱了相了,就是把他放了,走在街上打对面,也认不出来是薛仁贵。当初多精神,看现在发髻蓬松,也显得老多了。李世民看了半天,这才说:“薛仁贵。”“罪臣在。”“朕且问你,你的把兄弟周青等人私离防地,兵围长安,你可知晓?”薛仁贵一愣:“陛下,罪臣坐在天牢,此事一字不知。”“也许你不知道。他们称兵造反,就是为的你薛仁贵。周青说得明白,朕要把你放了,他一笔勾销没有话说,要不放你,他们要闯进京城,一把火把长安化为焦土,还说什么要把朕的全家个个斩尽,人人诛绝。朕派将出战,俱都败回,你看此事应该怎么办呢?朕怀疑是你在狱中给他们私通书信,指示他们造反,对也不对?”薛仁贵连连叩头:“万岁,罪臣冤枉,我从来没给任何人写过一个字呀。”“那也可能。你看此事怎么办呢?你能不能给朕退兵?如果你是真心,觉着我对你不错,你口口声声说你是我大唐朝的忠臣,那我就命你捉拿周青等八人,你看怎样?”皇上眼睛盯着他。薛仁贵往上叩头:“罪臣遵旨。”“好,来呀,把刑具扯掉。”刑具扯掉了,薛仁贵从地下站起来。皇上又传旨:给他找来马匹和大戟。薛仁贵的意思犹犹豫豫,皇上看出来了:“薛仁贵,兵刃马匹我都给你了,你看着办。你要乐意推倒朕的江山,你随便。你见着周青他们八个人,你领头杀进来,你放心,朕脱袍让位。你看好不好?如果你不想这么做,打算跑,你也随便,现在你自由了。你爱怎么的就怎么的。你要觉着是忠臣,还乐意回来服法,那就更好了,你看着办吧。”“罪臣遵旨。”薛礼退下去了。别看李世民嘴那么说,也是不放心,让程咬金等文武百官陪着,登上东城楼亲自观战。他要看看怎么回事。
薛仁贵可没给他五千军兵,就给他二百人,其实这二百人也是监视薛仁贵的。薛礼心里明白,飞身上马,手里掌着方天画戟,仰面看看太空,眼泪就掉下来了。心里说:“我薛礼还有今天吗?我是活着呢,还是死了?我是人还是鬼?我的命怎么这样不好,思前想后,几十年的事情,像波涛一样在心中翻滚。老干爹为自己碰死了,八个兄弟又来了,官司还没有个了结,眼前该怎么办呢?”走着想着,已到城门。守城的放下吊桥,薛仁贵双脚一点飞虎韂,战马长鸣一声,来到两军阵。二百军兵往左右一分,薛仁贵立马横朝,往对面观瞧。就见扑棱棱大旗飘摆,旗角下一字排开八员上将,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薛仁贵心里头一热,眼泪掉下来了。薛仁贵高声喊喝:“对面是周贤弟吗?”
周青的眼珠子都急红了。刚才他跟那几个人都商量好了,今天救不出薛大哥来,咱们连夜攻城。说怎么干就怎么干,劫监反狱,先把金銮殿烧了。可是他们做梦也没想到薛礼能出阵。当城门一开,他们发现出来很少一部分人,左右一分,正中央有匹白龙马,马鞍鞒上端坐一人,身穿罪衣,下边是罪裙,发绺披散,手中端着大戟,他们没看出是薛仁贵。刚才说了,薛仁贵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折磨,都脱了相了,走到对面都认不出来。只有这么一张口,周青才听出来。“啊。”瞪着环眼仔细一看,不是我大哥是谁。再看周青,“嘡啷啷”,把锯齿飞镰刀往马下一扔,滚鞍跳下坐骑,撒脚如飞,“噔噔噔噔”,来到薛仁贵的马前,把薛仁贵的大腿抱住:“哥哥,小弟来迟了,哥哥你受苦了。”不但周青,那几个人全都滚鞍跳下坐骑,跑到薛仁贵的马前,呼啦全都跪倒在地。这叫什么?叫感情啊!他们这九个人当年一同投军,在战场上同生共死,互相支援,是刀枪林中滚出来的呀!西域平定之后,他们八人镇守边关,与薛礼就没再见过面。如今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大哥成了囚犯,能不伤心吗?周青哭罢多时,把眼泪擦了擦:“哥哥,你都变样了。我听说你遭了不白之冤,可是话又说回来了,别说你没有罪,就是有罪能怎么的?功大于过,死个公主,就死个王爷,能值几何?这混蛋皇上,龙颜无恩,转脸无情,非杀哥哥不可。”那几个人也说:“哥哥,你来得正好,干脆咱们反了得了。杀进城里您当皇上,我们保您坐天下。”薛仁贵把脸往下一沉:“兄弟们,你们是大错特错呀,别人不知道我薛仁贵,你们不知道吗?咱从来都没有反心哪,要有反心能从军入伍吗?这么些年的功劳,如果说一个反字,岂不前功尽弃。另外,兄弟们,你们身负重任,镇守边关,你知道什么时候敌军打来?私高防地,领兵进京,更是错误。为了我,你们值得吗?类似这样的话,往后不要再讲。”周青一听:“大哥,您这人太老实,太忠厚了,忠厚得简直有点窝囊。我们回来就为哥哥您。什么私离防地,什么外寇入侵,爱怎么的怎么的,这无道的昏君保他干什么?别的话你就别说了,干脆给我个快刀斩乱麻,你怎么办吧?”“周青贤弟,大哥落到这步田地,我问你们一句话:哥哥说话,你们还听不听?”“听。哥哥你就讲吧。”“要拿哥哥还当个人,还能听我的话,你们干脆放兵刃,跟我赶进城中前去见驾,该什么罪,你们领什么罪。能不能行?”“这这——!”八个人愣住了。没想到薛仁贵能说出这话来。周青一扑棱脑袋:“哥哥,那我们不等于自投罗网吗?要落到昏君手里还能好得了吗?”“对。贤弟呀,我们尽忠就要尽到底,决不能反悔。你们跟我进城见皇上,才证明你们没有反心;另外,知错必改乃为俊杰,才能洗刷你们这一段的耻辱。不然的话,就是千古的罪人哪。另外哥哥跟你们说,我薛仁贵宁愿掉脑袋,也保住这个忠字,决不能落下反臣之名。你们要是我的好兄弟,就陪伴我到底,我想皇上决不能怪罪你们,如果将你们官复原职,既往不咎,你们赶快回太原,不要管我了。这才是我的好兄弟,如果你们不听,你来看——!”薛仁贵说到这儿,把掌中大戟颤三颤,摇三摇,一转个,把戟尖对准自己的前心:“周青你们看见没有,我一使劲,就死在你们面前。”
这哥儿八个傻眼了。周青想了想:“好吧,哥哥,谁叫咱是好朋友呢,我有一百个不乐意,也得听哥哥你的,就是陪你掉脑袋,我死而无怨。你们哥儿七个说呢?”“我们也是这样。”“那我们就进城吧。”八位总兵把军队留在城外,放下兵刃,薛仁贵命人把八人捆了,赶奔城里去见皇上。薛仁贵想着把他们交给皇上,认个错,皇上也不可能怪罪,让他们八人返回太原也就完事了。实则不然。李世民一听周青等八人伏法了,精神马上又来了,当时升殿,吩咐带薛仁贵、周青等九人上殿。周青等来到殿上,给皇上磕头已毕,李世民厉声问道:“周青!”“罪臣在。”“你们几个因何称兵谋反,攻打京城?”“万岁,臣不隐瞒,是这么回事。听说我薛大哥遭人陷害,要掉脑袋,为了解救他,我们才领兵到此。”“唗,你是国家的命宫,堂堂的总兵。朕相信你等,才让你等掌握兵权。现在一无旨意宣召,二无元帅令箭,竟敢引兵带队,私离防地,该当何罪?尔等不以君臣为重,为一个薛仁贵便起兵造反,国法何在?”“陛下,臣是一个粗人,只知道薛仁贵不会犯法,我这才领兵到此,为的是救他出狱,只要您把他放了,我们还为国守边,疆场效力;要说我等想推翻您的江山,并没那个意思,薛大哥让我们受绑,这不是都来了吗?您就看着办吧。您要能放了薛仁贵,我们感恩不尽,您要想杀我们,就随便吧。”那七个人也跟着喊:“万岁,您随便吧。”
李世民气得直翻白眼:“金殿之上竟敢如此无理,吵吵嚷嚷,目无君王。冯世刚!”“臣在。”“你是掌法的官员,朕且问你,这私离防地,引兵谋反,有意弑君,该当何罪?”“启奏陛下,大逆不道,为不赦之罪。”“怎么处置?”“按法应该凌迟处死,户灭九族。”“周青,你们听见了吗?你们犯下不赦之罪,应当凌迟处死,户灭九族。朕念你等当年有功,而且也相信你们是为了薛仁贵,不是真心谋反,朕法外开恩,将尔等法场问斩,家属不究,尔等有何话说?”“没什么说的,您随便吧!”“好,把他们九个统统绑赴午门,开刀问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