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弟啊,今日到了你家太白居也算是大开眼界了。有吃的,有喝的,还有女伎佐酒。不愧是商州第一酒楼。这一年不少赚吧?”
张伟祖闻言抬头看了赵希明:“赚肯定是赚的,不过家里只要我安心读书。一年赚多少我就不知道了。”。说完又疑惑地问“大哥问这个干什么?可是最近赵府尊管束的太紧,手里不太方便?没事,缺多少你只管说,我自己就有。王成举那个小子手里也有不少,你要多少,我们给你凑凑。”
赵希明笑了笑,端起茶汤喝了一口,又皱眉放下:“二弟,我不缺手边花用。我要是缺钱你们几兄弟也凑不上来。好了,不说这些闲话,我就问你这太白居现在是你家谁在打理?做得如何?”
张伟祖说道:“太白居自从开办以来就是我张家长房的产业。只是这几年我爹这府里任通判一职,家中又没有其他人手。所以就叫了我一个远房的堂叔来做掌柜,我一直称他为九叔。听我爹说他做事还算兢兢业业,这太白居的生意也算一直没有弱了商州第一酒楼的名号。大哥你问这个干什么?”
赵希明听完以后也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懒懒地斜躺在榻上,手指也无意识地在矮几上敲击得铎铎作响。
张伟祖一看就知道赵希明在思考着什么,也不做声催促,就这样坐在一边静静地等着赵希明发话。
赵希明思考了一会儿以后,抬起头问张伟祖:“二弟,你家这个堂叔可靠吗?”
“可靠,绝对可靠。他现在一切都是我家给的,我九婶就在我家管着几个内院丫头,他儿子是我的伴读书童,就是今天跟在我身边那个年纪小的。”
“好,既然如此。还烦请二弟请你堂叔过来一叙。记住,你亲自去请,不要假手旁人。”
那张伟祖虽说平时性子有些急躁,毕竟是大家族里倾力培养出来的,从小在家里耳濡目染的,一看赵希明这般模样,就知道肯定有大事情商量。答应一声便出门去找他堂叔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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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克行在房里翻看着今年的账簿,不禁有些发愁,去年的生意就有一点走下坡路了,今年这几个月看起来比去年还差了一些,这商州的酒楼也是越开越多来,个个都来和太白居抢生意,真是可恶。
实在不行就找个机会给堂兄说说,这商州城中近来不甚安稳,多有奸恶之徒藏匿,听说还有金国鞑子的细作藏身于酒楼之中,是应该清理一下了,只是不知道这样一来会不会影响堂兄的官声。要不还是先看几天再说。
“九叔,九叔。你在房里吗?”正在出神的张克行忽然听见门外的叫门,连忙起身开门,说道:“伟祖啊,找我有什么事吗?听说你们几个衙内在前面喝的高兴,还拜了天地?”
张伟祖一脸纠结地看着他的堂叔:“什么叫拜了天地?我们是几个兄弟意气相投,拜了天地结为异姓兄弟。”
张克行知道自己这话有语病,可看着自己从小看大的张伟祖这么纠结,也觉得高兴。这孩子这几年越来越稳重,看着就和他爹没什么两样,自己在旁边看着都觉得累。难得他今天露出一丝少年模样,还真是替他开心啊。
想到这里,又再添了一把火:“对啊,你不是也说的拜了天地吗?”说完,笑吟吟地对着急上火的张伟祖继续说道:“好了,不逗你了。你不在前院和他们喝酒,跑过来找我做什么?可是有人对你不敬?”
张伟祖觉得自己这个九叔今天就是和自己过意不去,就在太白居里谁敢对自己不敬。就连大哥赵希明也得给自己几分面子吧。
要不是确实有事,张伟祖都想扭头就走,可念着不能在大哥面前失了颜面。还是只得乖乖开口:“九叔,是这样,我那大哥一副郑重模样地叫我来寻你,说是有事情与你商量,也不知道究竟何事。”
张克行一听张伟祖如此这般地一说,心里也是纳闷,这赵希明一个十五岁的孩子找自己能有什么事情商量。若是大事,自然应该是他老子去和我堂兄谈。若是小事,又何必做得一副神秘兮兮,郑重其事的样子。
想了想,对张伟祖说道:“这赵希明毕竟是赵师中的衙内,又和你结拜作了兄弟。也不能太过怠慢于他,好吧,我就随你去看看他找我有何要事商量。”
说着,关上房门。和张伟祖两叔侄一起去静室找赵希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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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衙内,不知找小人来有何吩咐?”张克行看见赵希明懒洋洋的斜倚在榻上,心里就有几分不喜。不过毕竟是积年的老掌柜,做惯了迎来送往的行当,还是礼数周到的上前拱了拱手,向赵希明问到。
赵希明也站起身回了一礼:“希明刚刚在盘算一些事情,一时走神,竟没有发现九叔进来,慢待了九叔,失礼失礼,还望九叔莫要怪罪。”
这小子还算知礼,也不像这半年外面传的那么不堪啊。张克行心里暗自点头,嘴里说道:“不敢,赵衙内直接称呼小老儿姓名就是,小老儿可担不起“九叔”这个称呼,衙内真是折煞小老儿了。”
“担得起,担得起。想必您也知道刚刚某与伟祖结拜成了异姓兄弟。您既然是伟祖的九叔,那自然是我的九叔了。”
张伟祖在一旁也是连连点头,这大哥还是真给我面子。
张克行一听也就不再推脱,陪着赵希明说了几句闲话,又招呼小二上来换过茶水。
待到小二退下以后,张克行放下手中的茶杯。拈了拈胡须,看了赵希明一眼,问到:“衙内让伟祖唤我前来,想必也不是就为了与小老儿叙话的吧?衙内有何吩咐,尽请直言。只要小老儿能办到的,绝无二话。”
赵希明心中暗笑,果然无商不奸啊,先就说好了,只要能办到的,绝无二话。如若有半分为难之处恐怕就是爱莫能助了。算了,反正自己的主意也要找个酒楼来合作。与其费心费力地找外人,还不如就便宜了这太白居。这刚与张伟祖结拜了兄弟,再加上在这商州,赵家与张家也算是大体体量相当,也不怕谁吞了谁的好处。
“好,那某就直言了。不知这太白居的生意现在一年能有多少进项?”
张克行一听就是一怔,你这大大咧咧地问别人家一年赚多少钱合适吗?你爹没教过你什么叫非礼勿言啊?当下为难地看了张伟祖一眼,转头说道:“好叫衙内得知,这太白居也就是外表光鲜,每日里看着车水马龙,但其实都是赔本赚吆喝,一年也没几个银子。”
赵希知道张克行是误会了,笑着说:“九叔,你莫要多心。某问这个并非是对太白居起了什么心思,而是有点小事情想要请教九叔。今日我和几位兄弟在太白居,承蒙贵店款待,足感盛情。只是看太白居的菜式和这商州城内的其他几间酒楼的差别也不是甚大。所以想请教一下九叔近来太白居的情况。”
张克行沉吟了一下,说道:“既然衙内与我家伟祖乃是结义兄弟,我也就无需讳言了,这一年多以来,商州城内多了几家酒楼,从外面高薪雇来了几个厨子,菜式、味道都与我家相差无几。这食客大都喜新厌旧,也有一些人跑到新开酒楼去吃食。幸得我家酒楼有梨花冻坐镇,方得保住这商州第一酒楼名号。不过这一年进项嘛,倒是的的确确少了不少。”
赵希明听完以后,对张克行点了点头,说道:“九叔您也知道某一向喜欢四处游走,这商州的酒楼也是几乎吃了个遍,如同九叔所言,各个酒楼的菜式也都是大同小异,这生意嘛,从来都是人无我有,人有我优的。太白居和其他酒楼拉不开差距,被人抢走生意也是情有可原啊。”
说完,也不管张克行脸上的神色,站起身来走到张伟祖身后,伸手轻轻按住张伟祖的肩膀,悠然开口道:“如今,某却有一些法子可以让太白居在这商州城中可以独占鳌头,不知九叔可愿意听一下?”
张克行心中嗤笑,道理大家都知道,可要做到何其难矣,就不信你一个黄口小儿能给出什么济世救人的好方子出来。脸上却是一脸诚恳地开口说道:“如此,还请衙内不吝赐教,但使能对太白居有所裨益,我家郎君必有回报。”
赵希明微微笑了一下,拍了拍张伟祖的肩膀,说道:“这酒楼争胜,无非就是酒菜二字。这酒,某有法子让他更烈、更醇,只是需要一些时间与家什,待过得几日,某与九叔详细商量一番。今日我们就说说这菜式,某自幼就知道从我大宋仁宗年间开始这炒菜就颇为流行,不说樊楼潘楼了,就连州桥夜市上各家小贩也多有炒菜飨客。不知为何这百余年下来,我们商州的炒菜不但没有有所发展,反而连以前都颇有不如了?”
果然是钟鸣鼎食之家啊,连这炒菜区区小事都有涉猎。张克行心中感叹,嘴里答道:“衙内果然学识过人,对这炒菜渊源是了如指掌。不过衙内有所不知,靖康年间金兵围城,除了索要金银美女以外,百工工匠也是他们所要之物。而这会炒菜的厨子更是他们索要的重点啊。当时这些厨子也是甚有志气,宁愿四处逃亡也不想去伺候鞑子。官府没有办法只好强行捕捉。金兵破城后更是四处搜捕,凡是不去者,均是当头一刀。人在乱世,这个境遇也就可想而知了,所以这会炒菜的厨子当初是死的死,逃的逃。自从二帝北狩以后,这炒菜的诸般法门多有流失,现今存世的十不足一啊。”说道这里,张克行心中一动,口里顿了顿,收起了刚刚那若有若无的小觑心思,恭敬地向赵希明问道:“衙内这样问话,可是有了应对之法?”
这人还不算太笨,赵希明想着:“也是巧了,恰好当初某家中就收留了几个从汴梁流落出来的厨子,如今也有几代人了,对这炒菜颇有研究,只是家父素来不喜这口腹之欲,也就不知道他们的本事,一直当做普通下人使唤。不过某倒是机缘巧合与他们有一些来往,所以。。。。”
张克行闻言大喜:“如此,还请衙内看顾,就请府中大厨到我太白居指点一二可好?”
咦,这还有些麻烦了。我本是想随便找个借口把后世大吃货帝国的几个炒菜法子教予他们,现在还得准备几个人来给自己佐证了。真是言多必失啊。
想了想,赵希明说道:“那几家人如今却是被杀的怕了,早就已经不敢冒头,而且我爹爹也不知道他们会这烹饪之术。不过这炒菜之法说透了,倒也简单。九叔只需要叫几个厨子上来,我与他解说一番即可。不过,这法子说与他听以后,就怕流传出去,反而是又给太白居平添了许多对手。”
张克行忙说:“衙内放心,这太白居中的厨子皆是我家下人,对我家郎君忠心耿耿。”
“既然九叔担保,那就叫他们过来吧。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财帛动人心,九叔要做好保密啊。”
张克行狞笑道:“这个小老儿自当理会的。在这商州城内,谁敢随意泄露衙内所传的诀窍,不需衙内动手,小老儿自然会叫他有命拿,没命花。”
赵希明听了说道:“好好,既然九叔有了章程就好。那就先叫几个厨子上来吧。”
一柱香功夫以后,几个厨子毕恭毕敬地来到了赵希明面前。想来是上来之前就已经得到了嘱咐,大气也不敢多出一口,只是赵希明说什么他们就记什么。偶有赵希明向他们提问,才敢战战兢兢地回答几句。如此这般半天工夫以后,赵希明总算是教会了他们几个大菜的做法。
伸了一个懒腰,赵希明说道:“如此,你们几个就先下去吧。这几个菜式也足够你们支撑一段时间了。以后我们再慢慢来。”
说完,赵希明向张伟祖笑道:“看二弟在此也是呆得甚为烦闷,既然如此,我们就先去寻三弟。四弟去吧。”转头又向张克行说道:“九叔,我们就先告辞了。过得个三四日,某再来与九叔商量这酒水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