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阳光很好,风儿甚是喧嚣,威尼斯万民围街,观摩死神之死。大家都以为死神是一个毫无感情,只知道杀戮的人,可他们看到的却是一张冬日里暖意融融的随和脸。
“是,是不是搞错了啊,这样的人会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不好说,人不可貌相。”
“咦?我怎么觉得他很眼熟,好像在嘉年华上见过……”
处决死神,轩然风波。本来嘉年华之夜的九起命案风波在这一个月间已经平复了许多,可在听说落网杀人犯要被处以极刑的时候,威尼斯城再度沸腾了起来。
群众在舆论的引导下,一致同意议员会要用禁忌的刑罚处死杀人犯火葬,将人活活烧死,浴火焚身以净化肮脏的灵魂,虽然我不觉得这样是有用的……
在监狱的安排下,我早早就被押送到了刑场。明艳的阳光令人炫目,群众们一浪高过一浪的骂声连无罪之人也能淹死,我总算是能体会到一些当初乔瓦尼先生的感受了。
被自己往昔奉献的光明所制裁受过刺客保护的平民们,被恶人教唆,调转枪头要让守护者死,怎能不让人寒心呢?虽然这次是我咎由自取,但那一天会不会在真正意义上来临,目前还不好说。
“父老乡亲们!”我使尽分贝大喊,“杀害大家亲朋好友的其实另有其人,我是无辜的!”
“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只想告诉你们,威尼斯一直被一只黑手所掌握!罗马的最具争议的教皇罗德里戈波奇亚,他的名字想必大家都有耳闻,他的手下西维欧仗着军械库在威尼斯据北为王,一切东西都是他搞出来的!埃米利欧也好,死神也好,这都是他的指示。”
“不要胡言乱语,西维欧大人岂是你这种阶下囚可以侮辱的!”捍卫刑场秩序的士兵大步向前,一铁棍敲在我的膝盖上,我吃痛地半跪下去,嘴里还是不依不饶地喊着:“醒悟吧威尼斯的人民!醒悟吧!”
“我看你是存心找死,几十分钟都等不了了是吧?”
那名士兵又一铁棍砸向我的后脑勺,我本打算来一手苦肉计吃下这一棍的,没想到另一名维持秩序的士兵拦住了他。
“将服刑犯人打死了,你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士兵学老马打了一个塞塞的喷鼻,收回了呼呼生风的铁棍。不看僧面看佛面,我也不好为难那位不让同伴伤我的士兵,悻悻地住了嘴。
日上三竿,观看此次处刑的嘉宾都相继落了座,这临时才搭建好的席位让一向挑三拣四的埃米利欧大为不满,指着刑场工作人员的鼻子骂了一轮,幸亏今天他还有更在意的事情。
“哈哈,ssassin刺客!我说什么来着,你总有一天会落在我手里的。”
“你终究逃不出我们两兄弟的手掌心。”西维欧冷酷地对我咧咧嘴,皮不笑肉也不笑,很有贵族在轻蔑下人时的风格。
“你以为一切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吗?”
“不然呢?”
埃米利欧拿起手上那根鹰头拐杖,用站满地上灰尘的底端戳着我的脸,想以此来让我感受到耻辱。然而这对在现世社会中摸爬打滚过一段时间的我来说,简直连惩罚都算不上。
“你们能掌握,死神的行踪吗?我是说真正的那个。”
埃米利欧身体一僵,眼神当即变得不自然起来。唯有他的兄长西维欧仍然死鸭子嘴硬,“你很快就会代他去死了,这点就不劳费心了。”
巴巴里戈兄弟跟着其他观刑的人落座,他们一个个都身份显赫,我在安东尼奥收集的画像上见过那些面孔,要么是当地有名的大贵族,要么是议会的议员。
总督莫钦尼戈迟迟不见踪影,前些时候他替我说过话,巴巴里戈家族已经看出了我们之间的瓜葛,可能今天特意不让其出场替我求情。
主刑官威风堂堂地登台,先向那些嘉宾席上装模作样的贵族们行了一个礼,然后面向前来观刑的民众开腔道:“犯人伊凡奥迪托雷,犯下了九重杀人罪。掠夺生命、引起城市恐慌实属罪无可赦!应诸位议员的一致要求,破例给予一直所禁止的刑罚火葬!你可有异议或要为自己申辩吗?”
“我来辩一辩!凭什么武断地认为我就是杀人凶手,我那天只是刚好在码头上散步,你们就莫名其妙地将我捉了回去。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恐怕现在还逍遥法外!你们当局为了稳定民心,居然拉一个三好市民来当大众的出气筒,难道是想包容或窝藏真正的罪犯吗!”
我一口气说出一大段话,底下的百姓们如同滚入油锅的肥鱼,噼里啪啦地炸开一团。
“肃静肃静!”
眼看着场面就要失控,西维欧上前代替了主刑官发言,他对我的这般说辞似乎早有应对方案,也用上了从未对平民有过的温柔语气。
“乡亲们!你们不防想一想,这个人被逮捕的一个多月里,城里有发生过一件凶杀案吗?没有!如果那个嗜杀变态的凶手还逍遥法外的话,你们这一个月来能生活得这么舒坦吗?不能!所以啊,不要被他的妖言蛊惑了,这个人就是杀人如麻的死神!烧死他,准没错!”
“西维欧大人说得没错啊,他被逮捕了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死了……”
“这是当然的啊,因为帮你们重伤了死神的人就是我!因为我,他这一个月才不会出动杀人,有点良心好不好!”我继续为自己争辩。
众人对这说法似乎并不买账,他们情愿相信是圣殿骑士捉住了死神,也不相信是我击伤了死神。西维欧胜券在握地扬扬头,继续他的人身攻击言论。
“这个人谎话连篇,滑头至极,他的话大家一句也不能信!只有将这个人当众挫骨扬灰,威尼斯明天才能有一个太平!主刑官,执刑吧!”
“是的大人!”
主刑官对着西维欧走回嘉宾席的背影作了一个西方揖,扯着嗓子吆喝那些刑场工作人员上动刑工具。定眼一看,这些设施跟用来烤猪的工具差不上多少,烈火猛烈地燃烧着,火苗蹿上了威尼斯水蓝色的天。
砍头不过碗大的疤,死后二十年又是一条好汉。虽然我觉得今天是死不成的,但濒临死亡的心境让我整个人都平静了下来。
我留意到那些群众的脸色,可谓是各有千秋,精彩绝伦。许多人都相信了西维欧的片面之词,而没有相信我的肺腑之言,大家对隐患都想除之而后快,宁愿杀错一千,不能放过一个。
这种绝情是在被上层社会操控的进程中孕育出来的,并不是他们的本意。身为刺客,引导他们向往自由是我们的使命,我再一次意识到了这个任务的艰巨。
“让罪业在烈火中焚烧殆尽……”
“且慢!”
一个沉稳有力的声音打断了主刑官的诵词,安东尼奥穿过密密麻麻的群众,走到了处刑台前,他高举起我先前留给他的黄金面具。
“这个人有不在场的证明!嘉年华那晚,他辗转在各个场地间进行比赛,最后赢得了黄金面具lenask,还参加了总督大人的私人晚会,根本没有闲暇去连杀不同地方的九个人!”
处刑现场,风起云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