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一片繁华,正是晌午之后,
东城之中有一处琴馆,名曰清风馆,楼高三层,屋顶如一顶巨大的伞盖,上边铺的全是清一色的琉璃瓦,柱子刷的是朱红色漆。
清风馆乃是京城文人雅士最爱的去处之一,只因此处不仅可以结识志趣相投之人,其中更是还有不少乃是达官贵人之后,是以不少没有门路的穷酸书生都想来此碰碰运气。更不用提此处还有不少大户官家女子也来其间游玩,是以清风馆的生意要比不少出名的青楼妓院还要好。
清风馆热闹之极,此时同样热闹的东城门口,一人牵着马不紧不慢的进了城,穿过好长一段街道才拐到人少的路上,他这才轻车熟路的策马跑了起来。
不多时,就来到了一间豪宅大院门前,一个漂亮的翻身下马,便匆匆进了大门,一路上畅通无阻。
街道上轿子接踵而来,今天的清风馆可是来了不少人,其中风流倜傥打扮得体的公子书生更是不少,他们一双眼扫着在楼中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或谈笑或抚琴或吟诗的女子,见着喜欢的,便偷偷作了酸诗使书童送去。
其中就有几个贵公子,一眼瞧去简直鹤立鸡群般,一身绵软锦袍更是显出身份不凡,是以有不少衣着普通的书生对楼中美女视若无睹只是双眼炙热的望着那几个贵公子,一副想要上前搭讪的样子,可他们似乎又提不起勇气,只敢把眼偷望,真像极了一旁那些见着英俊书生羞答答的小女子。
那几个贵公子倒是把眼全在漂亮女子身上来回打量,虽是如此,却也没有过去与她们搭讪一番,只是坐在一张靠窗的桌子边上,一边饮着茶一边互相聊着话,初时还说着些诗词歌赋,琴乐雅调,可随着时间推移,渐渐地就有些急躁起来,直到天色微微透着暗了,几个贵公子也都没有换个位置,仍旧坐在窗前,似在看楼外风景,又似在等着什么人一般。
终是等到烦了,其中一人刚刚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便听对面一公子哥笑道:“刘公子,看你好像很着急的样子,有什么急事就快去办吧,若是家里还等着你回去吃饭那可就不该了,何必留下陪着我们呢?”
被唤做刘公子的公子哥却也不虚这人,直接回呛道:“张大公子,我刘某人一向是个闲人,哪有什么急事,倒是看你老是向窗外眺望,不知是什么风光如此吸引人?”
“两位莫伤了和气,崔小姐可是前几日才替你俩说的和,这才刚消停几天,来来来,吃茶。”说着,旁边一人站起身来就要给他们倒茶,却忽然瞧见楼下远远的街道上走来了一顶轿子,顿时茶也不倒了,就站在窗前往下头看。
那几个坐着的公子哥顿时察出不对劲,忙站起身来便是眼睛一亮!
下头一顶紫帘小轿已经到了楼下,楼上栏杆前那几位贵公子慌忙整理了下衣冠,后头的书生公子见状也纷纷跟着过来,只有那些女子冷了脸,就连琴声都变得有些急躁,因为那几个贵公子哥已经匆匆下楼去了。
轿帘掀起,先是探出一只纤细的手来,在日头的曝晒下,那娇嫩的肌肤却似白的发光,这一探手露出的手腕,也是秀美之极。
依稀可见是个女子,果不其然,等她完全掀开轿帘,身子从轿子里探出来,一把精美的蒲葵小扇轻轻巧巧的盖在头顶,遮住了毒辣的阳光,楼上的人只能瞧见小半张脸,有些书生是第一次来的,却也觉得这女子必然是倾国倾城的姿色!
身着淡蓝色袄裙的女子刚从轿子里探出身来,便有旁边的一个俏丽丫鬟上前扶住,另一个丫鬟则撑了伞,牵着手还没进了清风馆大门,那几个刚刚跑下楼来的刘姓张姓几位公子哥便一溜烟的迎了上来。
“崔小姐,你可是来了!”
“快快让开,这大日头的你想让崔小姐被晒着吗?”
“崔小姐,快快有请!”
这蓝裙女子报以浅浅一笑,一旁盛开的兰花竟然失色,那几个贵公子顿时便失了魂魄般,一行人步进馆中。
一楼大堂的店小二急忙迎上来,
“小二,快上茶酒,三楼雅座,”
“几位公子,今日就不饮酒了,吃些茶水,抚抚琴便也就罢了。”
“这好吧,小二,老规矩。”
“好嘞!”
“崔小姐请!”
及到二楼,新来的客人这才瞧见了,这女子的容貌,这才明白为什么几个京城有名的公子哥争抢着要去迎她。
这女子面色虽有些冷,却也奇怪,偏偏有种让人如沐春风的感觉,丝毫不觉得是对人冒犯,一蹙眉一抿唇,皆美得不可方物,皮肤凝如玉白如雪,白净的脸颊浮上两抹淡淡的红润,眉毛弯弯如细柳,下边两粒莹如宝石的桃花眼更是夺人眼球,一看便醉了人。
有好些个本来正在与其他姑娘攀谈的公子哥,也都看得痴了,惹得身边的姑娘冷面拂袖而去。
蓝衣女子似乎已然习惯了这般的情景,在众人的注视下一点也不见局促,落落大方的迎着众人的目光转身便上了三楼。
待到瞧不见人了,二楼才慢慢的恢复了热闹,该抚琴的抚琴,该吟诗作对的吟诗作对,只是有不少大家小姐已经下了楼乘轿离去。
公子们追了出去,却也没能哄回她们,讪讪的望了眼三楼,踌躇着也不知该就此离去还是继续回去坐一坐,毕竟隔着一层楼想上去搭讪一番那蓝衣女子也是不可能的。
虽然三楼也有不少人,可能上得这里的,不是京城豪门富户便是权贵子弟,这虽不是春风馆的明文规定,却已经成了客人们之间不成文的规矩。
见到走上来几个人,那些公子哥不说弃了身边的攀谈着的小姐,也是伺机侧目,那些小姐们倒也有不少风姿绰约的,可见了她都有些皱眉冷面,反倒是自己先落了下乘了。
一行人走到临近窗边的座位上落座了,其中一人眼疾手快抢过小二送上来的酒壶,刚想替对面那女子斟上,却被她给婉言谢绝,这人尴尬笑道:“崔小姐,旬日方来一次春风馆抚琴作诗,每每都要小酌几杯,怎么今日却不饮酒助兴?”
蓝衣女子道:“我前几日偶感风寒,还未痊愈故而今日不能饮酒,还请各位公子见谅。”
那人坐回座上讪讪道:“哪里的话,是在下冒昧了。”
“不知崔小姐近日可有新作?”蓝衣女子旁边一人抿嘴一笑,似是得意又是庆幸自己没有抢过那人。
蓝衣女子摇头道:“这些日子身子不适,一直没有兴致,今日便弹一曲平沙落雁吧。”
“得以聆听崔小姐琴音,小生有幸之极!”那公子得意一笑,随后一拍手,便有两小童送上一架古琴。
蓝衣女子起身福了一礼,走到中间的琴台坐下,纤纤玉手抚上琴弦,妙音绕梁,不料蓝衣女子正抚琴之间,一个侯在楼下的婢女忽然上来走到她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蓝衣女子一听,心中一喜面上却皱了眉头,手中也是骤然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