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生芽,再警告你一次,莫要在出言不逊,若再三给我扣一个莫须有的叛徒罪名,别怪我不顾师兄弟情分。”
“最好别让老夫逮到把柄,不然后果自负,在此也奉劝诸位师弟,莫要自误,老夫恪守祖训,不想动手武力。”
两人针锋相对间,向来言论不多的殷珊,神情凝重,开口问道:“柳师兄,那此事如何应对?”
众人都望向柳生芽,等待答复。
“云岚宗向来只有站着死,没有跪着生,更没有当叛徒前例的人,望诸位谨记祖训。”柳生芽沉声说道,有意无意地盯着佟缊,语气蕴含警告之意。
殷珊苦笑道:“柳师兄,你确定要同阴神谷开战?目前毫无胜算可言,三思而行,看看是否尚有别的出路。”
话音落地。
云浮门长老尹群说道:“莫知秋上次对我们释放善意,还曾帮我们寻找西门悦,要不要试试找她帮忙?”
“还有脸找她?”佟缊冷笑道:“西门悦将人家姑娘的心彻底伤透了,令她名声扫地,人家会帮才怪。阴神谷可不是一般的实力,是堪比袁家的存在,问魔殿不会为了我们白白去得罪阴神谷。”
浮生门长老蒲坚道:“红莲教可以试试,宗主因助玉女渡命劫而遇难,话说过来,红莲教还欠宗主一个人情。”
佟缊又反驳道:“这个更不行,红莲教现在乱成一锅粥,据悉五祖生死不明,哪有心情理会我们这等小门派。”
“佟师兄,以你高见该如何应付?”紫竹门长老白耀略微奉承道。
佟缊怒气未消,看了柳生芽一眼,说道:“柳师兄都说了,大家回去该吃吃,该喝喝,于三天后一起等死。”
“唉!”半宫门长老施巍叹息一声,神情溢担忧之色,道:“柳师兄,祖训纵然是要遵从,但目前形势而言,宗门有千人性命,我们这么一点儿家底,一旦开战,真的不够阴神谷塞牙缝啊!”
“是啊!”向阳门秦天接话,谏言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如今危机四伏,不如分发修炼资源,遣散门下弟子,或许还能给宗门留一点血脉。”
佟缊反笑道:“阴神谷早防止这一招儿,恐怕都在宗门外布置人手,一发现风吹草动,恐怕提前出手。”
“唉!”蔡荀重重地叹气,摇头晃脑道:“看来云岚气数丧尽,天不助也,已穷途末路,这一道劫恐怕渡不过。”
“气数已尽?”佟缊沉吟,喝了一口茶水,挑眉讥讽道:“何为气数已尽?还不是某些人不懂得变通,宁愿守残抱缺而亡,不求革故鼎新而存。常言道,唯活着才有希望,若死一场空,还谈什么延续传承,谈什么重振辉煌?”
“忍一时风平浪静,必有东山再起日,这才是气运,抓破败中崛起的一线生机,将劫难化为动力,将厄运化好运,这残酷世道的生存之道。”
柳生芽冷道:“老夫告诉你佟缊,规矩就是规矩,纵然你口吐莲花,头头是道,老夫也绝不同意臣服阴神谷。”
顿了顿,“云岚宗的底线,如果底线都抛弃不顾,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人若抛开底线和畜牲有什么区别?”
佟缊瞌上眼皮,沉吟道:“话已如此,大家都等着携手共赴黄泉吧!我也不想多言,权当刚刚之言全属扯淡,这把老骨头担待不起叛徒的名头。”
“散了吧!”柳生芽轻揉额头,似很累的样子,靠着宝座闭目养神。
“告辞。”佟缊睁开眼皮,第一个起身离开,随后六门长老相继离去。
蔡荀、殷珊摇了摇头,看了一眼瞬间苍老百载的柳生芽,转身也离去。
偌大的主殿内,如今只剩下柳生芽,显得孤寂生冷。不知过了多久,天幕完全暗淡下来,柳生芽拖着疲惫的身躯,步履蹒跚地走向后山一处禁地。
通往后山禁地的曲径上,荒草丛生,阻挡了去路,远远的小溪旁,搭建着一座破旧不堪的茅草屋,风雨随时都可能会卷走,可它依旧常年立在那里。
素日里此地无人问津,柳生芽排开阻路的荒草,向小溪旁还亮着微弱灯光的茅草屋走去,神情满是愧疚。
柳生芽穿过篱笆墙,微微敲开门扉,恭敬说道:“许师兄,我来了。”
隔了良久,从屋内传来一道微虚弱的声音,“柳师弟,进来吧!”
这一道虚弱的声音,如摇曳在风雨中的烛火,令柳生芽浑身一震。
柳生芽推门而入,眼前是一位满头银发,却打理得有条不紊的老头,侧卧在病榻上,苍白脸色上镶嵌着那一双浑浊的眼睛如杂质密布的宝珠,微微眯着盯向床头的烛光,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柳生芽落坐床榻边的椅子上,深深吸了一口气,关切问道:“许师兄,近来身体如何了?”
许穆目光依旧不动,幽幽叹了一口气,道:“柳师弟,这些年,辛苦你坚持来看望师兄,恐怕以后用不着了,师兄已知天命,时日估计不多了。”
柳生芽浑身大震,又苦笑一声,温和说道:“师兄千万别这么说,咱们师兄弟情谊有上万年之久,打小都是你照顾我,才得以资质愚钝在宗门修炼。”
许穆虚弱笑道:“往事不堪回首中,一晃即逝万年,修炼无岁月啊!”
寒暄几句过后,许穆切入主题问道:“柳师弟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许师兄,没什么事。”柳生芽心生不忍,担忧许穆听到迩来发生的事,病情恶化程度将加剧,故选择闭口不提。
许穆坦然一笑,像是看穿柳生芽的心事,轻声说道:“柳师弟,不必有所顾忌,大可放心说出来。”
“许师兄,我……”柳生芽支支吾吾一咬牙,一股脑将迩来情况陈述一遍。
许穆沉默良久,却不见神情起丝毫变化,仿佛事先早已知道般,柳生芽静静地等待,也不打扰他的思绪。
“咳……咳……咳……”许穆咳嗽三声,收回凝视烛光的光芒,转眸看向柳生芽,缓缓启唇说道:“柳师弟,还记得师伯飞升时的郑重嘱咐吗?”
“这个……”柳生芽回想一下,一拍脑门说道:“老宗主说,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选择相信西门悦,无条件的支持他。可是许师兄,西门悦目前生死未卜,师弟我的确动了道心……”
许穆虚弱一笑,“有些事,兼听则明,偏听则暗,世道纷乱,需要恪守本心,无丝竹乱耳,一切将安然无恙。”
柳生芽听闻浑身一震,连忙起身作揖答谢道:“谢谢许师兄的指点迷津,令师弟迷途知返,心境豁然开朗。”
“悬崖勒马,未为晚矣。”许穆轻轻一笑,叹:“师弟请回吧!一切气数自有定论,强求或不强求,结局已定。”
柳生芽似想到什么,欲言还休,旋即一咬牙,遂硬着头皮问道:“许师兄,师弟尚一事不明,请不吝赐教。”
“西门悦的真实身份吧!”许穆一语点破柳生芽的小心思,微微摇头,“连师伯都不曾知晓,我怎么能知晓呢!”
“师兄你这脾性。”柳生芽撇了撇嘴,诚恳地说道:“世间少有事情能躲过许师兄的法眼,不妨道来。”
“西门悦存在很特殊,师兄曾推演过,卜象显一片朦胧。”许穆神情倏然闪烁一抹凝重之色,缓缓地说道。
“这……”柳生芽惊悚,深知许穆卜道的造诣之深,连他都看不透,那说明西门悦更不简单,喃喃自语:“怪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