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敏笑了,对着容睿道:“二弟,我问你。听说你来年春天,准备下场考个秀才?”
容睿被点了名,本不想应他,但是人多势众,不应就显得没礼貌,二则问的是自己自豪的事情,当即点头道:“正是,不过大哥,此时不是说这事的时候。你还是快向刘世叔、日日仙师傅赔礼吧。”
一副替这不省事的大哥操碎了心的殚精竭虑模样。
容敏又道:“既然如此,我想你多少会点律法,不至于是个法盲。”
“急什么,都说你不是法盲了。那我问你,大礼是奉行的什么夫妻制度?”
“大礼自然是一夫一妻……”说完就闭嘴了,自己娘亲虽然气派,出去大家也尊称一声容夫人,其实到底还是个妾。
“既然你知道大礼只奉行一夫一妻制度,那所谓的二夫人、妾夫人,到底不过是个下人。我堂堂一容府大公子,那下人见了我不行礼就罢了,居然还对着主人横眉竖眼,这是哪家的规矩?难道如今容府管家之人的眼界就这么一点?”
这脸打得,毫不留情。
王氏幸好是坐着,如果站着,铁定直接软到在地。
虽然在场的大多数人都知道她的底细,但是大家从来面子上好好的,更何况还有几位客人,实在是丢脸丢到北都去。
平常那张巧舌如簧的利嘴,此刻半点发挥不了作用,只叹一口气,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容睿见自己母亲受辱,“唆”地一声站起来,冷声道:“哼,你娘已经被我爹爹赶出家门,在这家中,我娘不是爹爹的妻子,难道还去认你那经常出入烟花之地的娘为妻吗?实在可笑。”
这话如果放在现代,容敏只能灰溜溜地走了,因为容睿他们母子是实际利益获得者,别管是小三上位还是小七小八上位,反正就是占着人占着钱,就是比你牛。
可惜这是古代,对于尊卑之别、嫡庶之别十分有讲究。
“二弟慎言,我与母亲虽然不在府中居住,但是爹爹一没给放妻书,二没把我们在族谱中除名,无论如何,我母亲还是你律***理上的嫡母。你这不敬嫡母的态度,到底是哪位夫子教的?日后万一二弟高中,担不担得起一方父母官的重任?”
“再者,父亲这是要以妾为妻,嫡庶不分吗?虽然父亲没有官身,但是到底是堂堂皇商,也不怕被御史参他一本?”
容睿满头是汗,你容敏两面三刀,昨天你明明不是那样说的啊。感情嘴在你身上,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还要不要脸了?
“哼,反正你容敏已经被父亲赶出家门,今日你所犯的事情,与我们容府无关,要丢脸也是丢你自己的脸。”
既然脸已经撕破了,荣睿也就不再顾忌,总比等下当众丢脸的好。
日日仙到底还是顾忌容府,既然容家人如此说了,自然少了几分担忧,当场道:“好,难得容少爷深明大义,陈某今日有得罪的地方,他日定当负荆请罪。”
说完对着容敏道:“容敏,既然你说这次航行有风险,可敢与我一赌?”
“你想怎么赌?”
“就以这次航行为赌注,如果旅途顺利,就是你输了,那就请容公子赤身背着荆条,三拜九叩,围着苏城走一圈,一直走上清惠庙,向佛祖赎罪。”
你们这些算命的是不是有毛病,那么喜欢看人家磕头,怎么不买个镜子回家对着镜子磕?
“如果你输了呢?”容敏冷笑。
“自然同样,当然,如果容公子不满意,也可以让你提出要求。”
“哈哈哈,日日仙,亏你说得道貌岸然,一心为人排忧解难,消灾解困。可曾想过,如果事故发生,数十条人命就此丧命,数十个家庭将面临家破人亡。你就算围着整个大礼磕头都无补于事。”
日日仙立即反驳:“不可能会发生那样的事。”
并非日日仙托大,这占星之人,其实多少会看天象。
就如诸葛孔明会借东风,不过是因为他地理学得好。
同理,日日仙师傅也是个地理大师,从小教给日日仙看天象的学问,还没出过差错。
而他这两天观察过,近日里都不会有大风浪,连毛毛雨都没有,所以排除天气异常。
其二,就在昨天,本来已经出发北上去送礼的船,是被他占了一卦让截回来的。
细细排查,果然发现那有一个铆钉突出,虽然未必会出大祸,但是刘钦却被日日仙这神奇的技能折服。
因为要送贵客,今日福来船厂最好的师傅一直排查,确认这船半点毛病都没有。
所以排除了船只出事。
第三就是日日仙引以为傲的好运气,天长日久,他都以为这是自己必备buff,完全忘记了这运气是今天能来,明天就能走的。
日日仙如此傲气,容敏却不肯接招,只是刘钦言辞恳切地道:“刘老爷,容敏今日来并不是要与日日仙较一长短,我只是来请求你船期缓行两天。”
容敏回去仔细捋了捋,分析出这样的结果。
阿福的记忆中,这船是遇上大风浪,然后翻船的。
但是在之前那位上京赶考的秀才的未来中,并没有这段经历,但是他上的确实是来福船厂这艘裕盛号——乃是刘老爷在他儿子十周岁的时候打造的三层大船,只此一艘,别无分号。
而要从水路上京,必然是在和丰港上岸,然后马车半日可入皇都。
此地去和丰港需要十二到十三个时辰,这一路都是十分安全。
他们晚饭后出发,到达和丰港的时间无论如何都是在晚上。
而那风浪发生在傍晚。
所以只要推迟两天出发,就能避开那风浪。
计划很周全,除了并没有咨询人家船主的意见。
如果是平日,刘钦那迷信的人大概就已经直接改期了,兆头不好,开出去的船,吓出的是心病。
只是关键在于送到北都柳家的礼物中,有一筐仙蜜果,是特意送给柳老太爷的礼物。
这仙蜜果产自仙女岛,甜美多汁,如今正是当季,是柳老太爷最喜欢的水果,没有之一。
可惜这仙蜜果今年失收,柳家去收的时候都没收到,刘钦这一筐还是花了大力气才找来的。
这仙蜜果禁不得久放,本来这船昨天出发,用冰镇着的果,时间是绰绰有余的。
只是这件事再加那件事一耽搁,那时间就十分紧急了。
万一送过去的时候,果子烂了,那就不是送仙蜜,送的是臭蜜了。
本来要巴结的事情,一个不注意,倒成了结仇,多不划算。
所以这船是必须要发的,因为刘钦知道,自己这艘裕盛号,就算遇上风浪,也是可以抵御的。
至于你说那百年难遇的超级大风暴,既然都说百年难遇了,自己都没百岁,哪里来的好运道能遇上。
所以听了容敏的话,他笑着叹气:“容公子,你可知道,一艘船要出发,中间是耗了多少人力物力,做了多少准备?”
“这不是在玩泥巴,容公子别开这种玩笑了。”
容敏明知这事情没那么简单,只是没想到这刘钦是半点都不考虑,实在是要钱不要命之人。
“刘老爷,钱财再重,重得过人命?”
“容公子,我对师傅的卦象有信心,更对自己的大船、船工有信心。别说这几天的星象显示并无大风浪,就算万一遇上了,我裕盛号也能承受得住。”
“要知道海上路途,波诡云谲,如果没有抵御风浪的本领,如何能在这海上讨生活。你说是不是,柳公子?”
刘钦突然对柳子墨问道,也算是侧面表明了自己的心迹和实力。
容敏这才注意到坐在刘钦身旁一位唇红齿白的少年,此刻正脸带微笑,轻轻颔首:“刘当家果然好气度。”
看来在这里是没有结果了,容敏只能换个办法。
走到毛瑾瑜面前,对他说:“小孩,你呢?信不信我说?”
毛瑾瑜:“……”
很想说信啊,但是我要回去看我娘啊。
“你不是说你是我朋友吗?如果真当我是朋友,就晚两天走。想必你娘亲宁愿你晚两天回去,也不愿看到你有危险。”
毛瑾瑜:“好。”
柳茹仙:“喂,你怎么可以这样?”
“二妹不是说想去看那天水花间吗?既然来到了,去游玩一番也不错。”柳子墨在一边闲闲开口。
“好,那本姑娘就去看了那劳什子花再走。”柳茹仙转怒为喜,姐姐果然善解人意。
其实柳茹霜并非体贴,就算毛瑾瑜不答应,她也会想个办法让他们两人不上这裕盛号。
柳氏历经三帝屹立不倒,凭得是好运道,还有谨慎行事。
这少年如此执着,就算买个万一,都不能发船。
只是这是刘钦的船,她不便多说,同时也正好衡量一下,这刘钦是真正的有勇有谋呢,还是只是鲁莽冲动的匹夫。
容睿听说柳茹仙要留下来看那花景,心中一喜,正想主动相邀,突然瞥见刘钦的神情不善,当即识相地闭上嘴,想着等下私下相约就好了。
刘钦的神情自然不能好,因为柳子墨这话,虽然表面上看来是顺着柳茹仙的意思,但是细想难道就没有半点忌讳的在里面吗?
这无疑是是暗中给自己狠狠甩了一巴掌,自己还不能表现出来。
这一切,全因那容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