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别宋伊人,柳晨生加疾而下,他轻功如何了得,三五腾身便落至峡中,但听有犬吠,见生人,叫唤的凶。却见流水潺潺,有小桥至溪水中架过。青山下有间客栈,修有年头,四面走廊有梁柱,红漆已剥落。
门前有空地马厩,粮草小仓。此刻门外挤得凶,安见停至几车货物,木箱漆黑,以白布覆盖,布上有黄条封皮,刻凤篆龙纹。
客栈尚未阖门,以帆布作遮掩。柳晨生卷帘而入,吩咐掌柜住店一间,未打火,要一壶花间酒,一碟牛肉,掌柜显然从业已久,安排妥帖,唤小二上楼开间,自端酒菜上来。
柳晨生坐定,饮酒暖身。此处是往琨程郡的必经之路,来往旅人侠客颇多。旁有一桌人,六人之数,有男有女。青壮汉子们赤膊赌酒,划拳对饮,想必肚中已有些酒水。女子几人则是盯梢柳晨生,警惕的紧。
柳晨生食完餐,便结钱上楼,寻小二要一套干净衣衫,入房洗浴去了。刚烧好的井水热乎得很,将身子浸泡进去很是舒坦,对于迎雨赶路,风尘仆仆的柳晨生而言,更是别有风味。
房间不算宽敞,供一人睡眠足矣,又未带大包行礼,房中如始见般整洁。出门游历,想必没人会带一身累赘,属实有碍路程。
房间里开有一窗,可将西侧尽收眼底。隔壁有鼾声起伏,想来是赶路人已入梦乡。夜渐深,再没见人住店,犬吠已止,想必是叫唤累了。
楼下还有动静,猜想是那群男女怪人。柳晨生觉着无趣,欲宽衣解带,裹被而眠。却听见远处有马蹄声,时值雨后,泥土松懈,马蹄踩下许深。柳晨生靠窗望去,见到有两人骑马而来,他们着黑杉,顶雨笠,腰挎细长宝剑。
骑马至夜黑才到,路程应当极远才是,也不知是哪里人士,做何等生意。那两人还未进门便叫嚷道,“小二速来,将我等坐骑照料好,挑些上等粮草喂食。”
两个汉子是粗人,也不怕惊扰他人美梦。进门后要了两坛烈酒,三斤牛肉,三碟花生。他们挨桌坐下,谈话谈的无所顾忌。
另一桌的女子显然不喜这两个粗汉,却又不做声,只是面有怒色忍着。一旁的青壮汉子却没好脾气,起身怒喝道,“你们两个粗汉,喝酒便是,谈话怎生如此粗鲁,惊扰他人。”
那两个汉子不知礼仪,高声喝道,“怎的?我兄弟二人出钱住店,吃酒尽兴谈些话尔等也要管?”说罢,又自顾谈话起来声响愈来愈大,只增不减。
女子终是忍不住,不顾形象破口骂道,“和你等说道理,不听便算了,怎敢变本加厉。”女子骂完,仍不觉解气,坐在一旁闷声起来。无礼大汉不和女子计较,这是素来的规矩,行走江湖,要守些底线。
柳晨生约莫是被吵闹,无心入眠,走出房来。方出渝河镇罢,这风气便大有不同,若是搁在渝河地界,这几男几女恐将只得忍气吞声。那桌女子低声嘀咕,“想必这两粗汉不是好人,谨慎些许。”
粗汉两坛烈酒入喉,已是醉意高涨,也不知他们是如何闻见女子细语,痴笑起来,“我等自然不是好人,哪有好人三更赶路住店。”
那女子神情一变,问道,“尔等莫非是歹人?为劫我等货物?”。
粗汉一怔,而后笑道,“原来门外是尔等之物,你若不说,我不会起歹意,如今得知,念头难消。”
敢情这大汉要劫掠财物,也忒没底线,方才没有歹心,眨眼便起。那女子愠怒,欲要拔剑杀人。却见一名较之黝黑的汉子将剑拔出,不知如何作为,却见剑已缠住女子脖颈,轻轻一扯,全无怜惜之心,女子脖颈喷血,将头颅冲至半空方才落下。好家伙,这汉子使得是一柄软剑。
软剑最难把弄,劲道需控制极好,方得心应手,否则,使不出威能。如黑皮汉子这般耍弄,显然很是熟稔。一旁众人大惊,押镖十数年,未见这般扎手人物。
掌柜伙计身子矮了半截,躲落柜台下,瑟瑟发抖。柳晨生也是一惊,瞧着黑皮汉子手段,已然视作二流高手,一旁的黄皮汉子亦是如此。
柳晨生轻声喝道,“言语不合而已,如何杀人泄气?”。黑皮粗汉早已料到楼上有一人,不曾想还未逃离。他也不扭头,痴笑道,“杂碎莫要管闲事,除非有能耐剁下我等头颅,否则,我便举手送你归西。”
这黑皮粗汉好生狂妄,竟是目中无人。黄皮汉子至始未出手,静静望着门外。忽然,有人卷帘而入,是一个瘦弱书生,面皮苍白,全无血色。
他朝那边青壮汉子说道,“小生无钱住店,又不想露宿野外,我若将这汉子斩死,便打发些钱财如何。”,押镖的汉子战战栗栗,连忙允诺,且不管这书生是否有本事,愿当替死鬼,何乐不为。
黑皮汉子先是一惊,而后狂笑道,“你方才讲的可是要斩杀我等?”,这仿佛是天大笑话,笑声不止。
谁知书生满脸认真,而后看向柳晨生道,“还望公子莫断在下财路,这二人便交于在下。”绕是柳晨生也有些许诧异,这书生年纪与己相仿,却不知本事如何。
黄皮粗汉听闻,也捧腹笑道,“这厮笑煞我等。”书生抖手,不知从何拿出一把折扇。也不见他手中动作,却是已将折扇飞出。
黄皮粗汉笑声嘎然而止,他再也笑不出声。那把折扇已刺穿喉咙,血也不流下,这折扇复飞回书生手中时,方才喷涌。
黑皮粗汉大惊,以折扇取人性命,如此快绝,实乃想不出书生是何人。书生斩杀黄皮汉子后,神色不变,只是低声嘀咕道,“方才那颗头换酒吃,这颗头换店住,美哉。”
黑皮粗汉大喊道,“少侠饶命,我身上有些财物,一并交于您。”书生听闻钱财二字,停下脚步。但见黑皮粗汉将桌子掀翻,软剑随之刺出,欲要先发制人。
黑皮粗汉快,书生更快,复是折扇飞出,收回。这黑皮粗汉便已死绝。他从死人身上掏摸钱财,而后朝押镖人说道,“请将酒钱一并付于在下,这二人已被斩杀。”
接过些许碎银后,向惊魂未定的掌柜要了几壶好酒。向楼上看客柳晨生说道,“我请你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