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浩浩荡荡,两岸是千仞绝壁,青石上有猿猴啼叫。江水算不得清澈,景致大概是千层黄叶。
绝壁上有迎客松,招展的态势很是谦卑。苍劲有力的干支,即使隔有些距离亦看得清晰。
望此情此景而感慨,直到是苍天的鬼斧神工,在险地中开辟一条江川。
那汉子划桨很是熟稔,不愧渔夫出家,水性营生。柳晨生坐于舟头,两旁有江水徐徐排开。
一叶乌蓬似剑,一路破开虚妄浮华。这天坠般的万仞石壁,也似上苍赐下的一剑。一柄大剑,一柄小剑,长存天地间。
柳晨生轻轻叹道,“有剑意?”。
双手交臂划桨的汉子闻言,轻轻一笑,“少侠,这处地界叫天剑江。”
他臂力很大,即使独身划桨也不觉累,复说道,“祖辈上说,何为天剑江?注解是:以江为剑,已壁作鞘。以天地作剑意,以朝霞作剑心。”
好家伙,这番说辞可真是磅礴,天地一剑,已然是绝唱。
水流很是湍急,似有无形大手推力,力有千钧,径直将乌蓬颠簸摇晃,若非汉子手艺好,恐是船毁人亡的下场。
柳晨生轻笑,“这可是天下最高明的一剑,我们作挑衅者,很不够格。”
江水上一览无余,风的劲道比以往更甚刚烈,在人耳畔炸开般。
故而那汉子说话声音大上许多,他扯着嗓子喊道,“少侠,这段水路可是时常有轻舟覆灭。”
古人所言:沉船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纵使龙王爷拖人下水,可关顾的游人未曾减过。
“龙王爷会看上这个地界?也忒屈尊了吧。”,柳晨生讥笑道。
汉子耳力极好,想来做这一营生的,耳目都是极佳,方才能化险为夷。
他有些忌讳,说道,“少侠切莫在此路段惹恼龙王爷,若是他老人家不悦,咱俩都要下去赔礼。”
靠天剑江的人家很是忌讳鬼怪一谈,想来尊龙王爷,但求保平安,一帆风顺。世间哪儿有龙这一生灵。
无非是写书先生杜撰,好叫天地间添置几分色彩罢了。当真有一众牛蛇鬼怪,哪儿还轮到黎民坐江山,君王拥天下。
大蟒倒是有,这一物甚是骇人,不似寻常毒蛇。它以庞硕躯干缠人,用劲道挤压死。若是挤压的快尚好,死的痛快。若是挤压的慢,恐是尚能见血盆大口吞人。
它倒有几分相似神话一谈的龙,故而坊间有言论谈:此物是龙王爷的子嗣,于大江中修行,蜕化作蛟龙,而后飞升,堪比神灵。
故此,还有些靠水的地界,甚是尊崇此说,建有庙宇供奉,香火不绝。更有甚者,每年将童男童女沉至江底,孝敬龙王爷。
“船家大可驶乌蓬而下,若真有龙王爷动怒,我与他消消火便是。”柳晨生轻轻嗤笑一声。
船家汉子轻轻摇头,未做答辩。心中苦涩:龙王爷与财神爷,皆不好得罪。做爷的派头当真大。
柳晨生又低声唾骂几句龙王爷的不是,只是骂声很轻。未被汉子听去。
江心有座巨石,也不知它有几许高大,却以伫立在此许久。猛然间,有条庞然大物盘踞在上。
它将巨石缠绕遍了。放眼望去,一身鳞甲。它眸子很大,阴冷得很。那条猩红的信子反复吐出。显然,它已经盯上这叶乌蓬。
汉子骇然,直到是这位出言不逊的少侠惊扰到龙王爷,此时派遣子嗣前来收账。
虽是惊慌模样,汉子划桨改航向的速度不慢,他将舟头扭转,向另一侧驶去。
那条大蟒见状,依旧横拦在江心巨石上,尚在江水中的尾巴翘起,猛然一甩。
劲道很大,溅起几丈高的浪花,排开很长一道痕迹。那浪头打来,将乌蓬一侧猛然一推。
纵使划桨汉子手艺再好,也无力回天。若是大只舟,倒是能抗下这等风浪。可这一叶乌蓬,不可。
那浪头打来,乌蓬顿时晃荡起来。一时间停不下,航向极不稳定。照着形式,多半是要趁大蟒的心意。
那条大蟒吞吐信子极为频繁,尾巴一而再再而三拍下。那浪头随之翻起,硬要将乌蓬打碎。
不少江水已落至舟上,险些有一拳高。这般下去,即使不被大蟒搅翻,也得被江山压沉。言简意赅:横竖都是一死。
乌蓬中少年起身,自蓬内探出身子。笑道,“船家只管驶船便可,这畜牲我来应付就是。”
划桨汉子脸黑,此时那还能划桨,只能顺其流向,生死由命。
又是一个大浪拍来,很是浑厚,足以将乌蓬拍的七零八落。若是船毁,那么乘客亦是十死无生。
柳晨生右手拔剑,左手掐诀。长剑飞出,剑指巨石。蓦然间,有石柱自江底升起,将大浪尽数拦下,那柄长剑破空而去。声势极快。
柳晨生又笑道,“船家只管驶去,我很赶时间。”
那汉子见少年郎手段,震撼到无以复加。回神过来,手上动作才复起先态势。
那大蟒见状,脾性暴躁,用巨尾将大石扫出,硬生生把剑的攻势阻隔。
柳晨生还是一笑,很是写意般,两手掐诀。那柄剑复飞起,力道更甚,角度越发刁钻。
两岸有藤蔓伸延,欲将大蟒绞杀。电光火石间,藤蔓已缠上蟒身。捆绑的结实。
谁知那大蟒蠕动借力,硬生生靠蛮力将藤蔓挣断,而后掀起江水,将石柱击穿。
那柄长剑未有干扰,已横斩下蟒身。
锵!!
一声长鸣,长剑如斩上钢铁。那条巨蟒鳞甲纷飞,露出一片白肉。好家伙,这畜牲的鳞甲忒硬。
柳晨生将悬停,人却已飞出,稳稳落在长剑上。他轻笑一声,“剑起。”
长剑如赋予灵魂般,动作飞快。躲开诸多风浪,一人一剑,已至大蟒旁。
大蟒动怒,见这下贱的食物飞来飞去,很是心烦,横扫间,想将这苍蝇拍死,再好好享用。
柳晨生掐诀变幻,江底有数条水龙升腾,将身子探出江面。四面将大蟒围住。
而后的撕咬冲撞,大蟒鳞甲纷飞,血肉模糊。许久,终归是没了动静,直挺挺倒下。溅起一番浪花。
水龙取之于江,散之于江。正所谓: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少年郎驭剑飞回,白衫滴水不沾。他缓缓入蓬中坐下。
汉子呢喃道,“大蟒拦江遇蛟龙,时间犹有斩王人。”